看着藤源此刻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的模样,德川在心底对这个所谓上海事务所长的亲戚更是鄙夷到了极点,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思忖道:从那充满浪漫风情的法国那样的地方留学归来的人啊,终究不过如此,果然是除了懂得如何去哄弄女人之外,其他的本事一点都没学到手。我家的孩子们若是要去留学,以后说什么也只能送到那严谨且富有底蕴的普鲁士,像法国、英国、美国之类的地方,着实是不能让他们前去沾染那些浮华而空洞的气息,免得回来后也是一副徒有其表的样子。
在那略显陈旧的绥中月台上,若要去那软包厢,此刻也无需费力地穿梭于那些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各个车厢之间,只需迈着从容的步伐,径直从月台上走到软包厢的入口,便可顺利地上车启程。
然而,只因不久前在列车上刚刚被打死了两个人,那血腥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虽然本应该引起轩然大波的命案,竟然被那位片山课长给巧妙地压了下来。甚至连那苦主,也在尚未抵达山海关之前,便被袁文会派出两个手下悄无声息地拉了下去,掩埋在了那片苍凉的土地之下。
倘若不是今日这般巧合,德川恰好登上了这辆列车,或许这起命案根本就不会被上报。毕竟,案件发生的地点是在那山海关以内,而非那充满诡谲的伪满之地。
按照常规来说,民国河北警察厅通常不会插手这种发生在所有权归属于奉天铁路局的列车上的事务。而那满铁警备队呢,更是秉持着一种冷漠的态度,除非那具冰冷的尸体一直被拉到了伪满境内,否则他们是绝不会轻易出手管理的。
此时此刻,那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软包厢,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孤寂。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两名无奈的列车员,他们面面相觑,眼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无奈。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但他们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坚守在那里……
其实,这时候佟成也是发生命案之后,第一次进入到了软包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踏入了这足有一个多小时未曾踏入的软包厢。尽管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然被仔细地清除干净,然而那股浓郁得几乎要将人包裹起来的血腥味,却依旧顽强地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血腥一幕。
而此时,那些一个个原本应该承载着欢声笑语的空着的包厢,此刻都大敞着门和窗户,仿佛是在向外界展示着它们的空旷与寂寥。那扇扇敞开的门户,就像是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这片沉寂的空间。显然,就连平日里最为忙碌的列车员,此刻也被那起可怕的命案所震慑,他们一致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会再有任何人愿意进驻这些曾经热闹非凡的包厢了。
“那个五号软包间还有银儿?”德川突如其来的这个询问,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也难怪,整个列车上,唯有五号车厢,也就是那位神秘的陈先生私下里偷偷买下的那间包厢,此刻依然紧闭着门,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哎呀妈呀,报.....报告领导啊,有三个客人是从武清上的车。出了人命案之后啊,刘列车长也问过,要不要换个地方呆着。可人家说啥呢,说不用,他是个军人,啥死人场面没见过呀!”
那个二十七岁就幸运地熬上了那令人艳羡的软包厢列车员这一肥差的列车员王文智,此刻他正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说道。
按照满铁对列车员一贯严格的训练体系来看,那些能坐到软包厢列车员位置上的,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呀?按理说,他本不该这般模样,可如今他就是心里慌得厉害,仿佛有只小兔子在胸腔里乱蹦,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把他们那一帮人私下瓜分软包厢票款的隐秘之事给泄露出去。
好在德川始终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还以为只是发生了命案,列车员心中依旧余悸未消。虽然德川对于列车员此时的这种表现着实不太满意,但像他这样级别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当场就指出列车员的错误呢?哪怕是要动粗打人,那也至少得是北平事务所长那样的级别,才有资格享受到他的亲自“招待”啊。
德川微微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向他的助理发出了一个只有助理才明白的手势。
他的助理接到示意后,脚步稳健而迅速地走向五号软包厢。当看到那扇门上显眼地挂着“休息中请勿打扰”的牌子时,一般人或许会有所迟疑,但他的助理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轻轻地敲响了门。
起初那敲击声如同羽毛拂过般轻柔,仿佛生怕惊扰到门后的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敲门声逐渐变大,似乎是在向门内传递着某种急切的信息。
但渐渐地,围绕在德川身边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极不对劲,助理那原本规律的敲门声似乎变得有些杂乱无章,仿佛隐藏着某种不安的情绪。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于是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希望能引起门内人的注意。可是,尽管他使出了浑身解数,那扇门依然紧闭着,仿佛与外界隔绝开来。
最终,在连续敲了许久都无法打开门之后,站在后面的德川终于忍不住阻止了他的助理继续敲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鍵でドアを開けます。(用钥匙打开门)”
这几个字说出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歉意,仿佛在为自已做出的举动感到愧疚。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反常,以德川贵为满铁副总裁的身份,是绝不会轻易做出这种可能被视为失礼的事情的。毕竟,软包厢里都是满铁最尊贵的乘客,他们理应享有最高的尊重和隐私。
列车员王文智那原本就有些颤抖的手,此刻更是哆索得厉害,仿佛那把小小的钥匙在他手中变得无比沉重。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缓缓插进了五号软包厢门锁之中,那“咔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车厢中格外清晰,宣告着门锁已被他成功打开。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地准备推开那扇门时,却发现门依然纹丝不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