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列来自德国的进口列车,简直就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几乎将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极致。它的设计之美仑美奂,让人惊叹不已。就如同那扇门,特意设计成向两侧推拉的样式,这样的设计初衷竟是为了避免在乘客不经意间突然开门时,伤及到车厢内以及外面过道上正行走或者停留的乘客、列车员以及乘警。
而那看似普通的门锁,也同样暗藏玄机,它会明显地显示出开关的状态,让使用者一目了然。并且,为了防止那些调皮捣蛋或者心怀叵测的乘客从里面恶意锁上,这把锁还具备从外面轻松打开的功能,可谓是面面俱到,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提前做好了防范措施。
这个形势已然极为明朗,里面的人所施展的手段,绝非寻常之举。他们不仅从内部牢牢锁住了那扇门,更是运用了专业且极具针对性的方法,致使门外之人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根本无法将门打开。
在此等状况下,尚未等双腿已开始微微颤抖的佟成鼓足勇气、准备上前以蛮力——也就是用脚去强行踹开门之际。身形矫健的高野大尉如一道闪电般抢先一步,迅猛地冲了过去,毫不迟疑地对准那神秘的五号软包厢车门便是狠狠一脚。
伴随着这位身材较为矮小却潜心修炼过空手道的高野全力施展出的这一脚,那原本紧闭的门仿佛脆弱的纸糊一般,瞬间被踹得四分五裂,应声而向包厢里面倒去。
踹出这一脚之后,满心急切想要在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面前充分展现自已英勇形象的高野大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个神秘的包厢之内。
不得不说,高野的这些举动无疑都蕴含着极大的危险性。倘若他不是出于那种迫切想要彰显自已无所畏惧的内心冲动,那么以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如此鲁莽轻率、不计后果地贸然行动。
整个过程中,那个身形比高野魁梧得多的佟成,作为蒲公英号列车的乘警,本应冲在最前方,但却被一脸凶狠的满铁警备队宪兵硬生生地挡在了身后。
佟成心中暗自焦急,深知一旦出现状况,自已可能难以全身而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佟成敏锐地察觉到藤源偷偷偷地拉了一下自已的衣袖。
接着,藤源伸长了脖子,凑到藤源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今天这补票的事儿啊,那可都是刘勋一个人儿干的,俺们……”
那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暗示,其意思已然十分明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那么就只能将刘勋推出去当作那个冤大头。
毕竟,他们两人之前每人都从刘勋那里拿了十块大洋,这妥妥的属于集体贪污行为。
然而,这样的“罪行”究竟会被判定为何种程度,却是可大可小。若是运气好,或许最多只是被罚两三个月的薪水,让他们小小地遭受一些经济上的损失;但倘若情况不妙,严重些的话,也不过就是脱掉身上这身象征着身份的满铁乘警制服罢了。
时间仿佛像是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佟成正处于一种有些紧张又略带期待的状态之中,突然,便清晰地听闻道从那房间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高野大尉一阵低沉而又清晰的声音:“中には誰もいません、窓は開いています。(里面没人,窗户开着呢)”
这声音宛如一道清冷的冰水,瞬间浇淌进了佟成的耳中,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佟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暗自庆幸,只要没有确凿的对证那就再好不过啦。虽说这个陈先生最初来补票的时候找的就是自已,但自已向来就比常人多长了那么一点心眼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列车长给招呼了过来。
当然啦,要是不叫列车长过来也是不行的呢,毕竟作为一个小小的乘警,可没有权力私自给乘客去安排一个舒适的软包厢呀。
与此同时,佟成的心底也在暗暗地窃喜着,原本他是打算以那个名叫片山的特高课长为由头,试图劝说这位陈先生不要住进那豪华的软包厢的。倘若陈先生当时同意了,那么佟成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展开下一步计划,也就是把原本已经安排好的乘警轮换休息用的那张硬卧下铺偷偷地卖给对方。
虽然满铁有几个专门的硬卧留给火车上工作人员轮换休息用,可火车上的人为了能多挣些外快,常常将其偷偷变卖出去,这已然成为了一件众人皆知的公开秘密。
如今面对当下的这种情况,着实难以轻易评判当初佟成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倘若那位与他们打交道的陈先生能够直接住进硬卧当中,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后续诸如德川这般的麻烦出现。
然而,若那位陈先生本身就存在着一些问题,那么发生意外之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佟成在脑海中竭力思索了一番,细细回忆起自已与陈先生相识的整个过程:从最初在餐车之中,那位陈先生大方地递给他一块大洋开始,接着又陪伴着他去领取行李,再到后来列车长慷慨地分给了自已十块大洋。再后来,他跟藤源一同在片山的软包厢中看到两个人正在喝着红酒......
他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上面一旦展开调查,自已最好是原原本本地将所有事情都如实讲述出来,完全没必要再费尽心思去寻找其他人员进行串通勾结。
要知道,在整个过程当中,自已总共收到了十一块大洋,而且每一次交易都有旁人在场见证,根本无法抵赖推脱,与其如此,倒不如实话实说来得更为妥当。至于藤源,他的靠山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他,处罚也是难免的。
对于佟成而言,他已经有一年多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不知该如何才能巧妙地从满铁这个复杂的局势中脱身而出,而现在,他似乎觉得如果能因此被满铁开除也是一条看似可行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