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陈的,咱可认得,就是我没法儿跟你说得太详细了,哥们儿你也甭在外面说认识这个人儿,省得给自已招灾。”陶三儿一脸神秘地凑到佟成耳边轻声说道。佟成心中一紧,连忙追问:“这人到底是谁?”
陶三儿压低声音继续道:“这可是在南京国民政府特务处长面前也可以平起平坐的人,跟那个片山是干同一个职业的。不过这个姓陈的,他说他姓陈,那就算姓陈吧。就我所知,特务处对小日本子那可是恨得牙痒痒。前几年在上海弄死了几个日本高官,就有特务处的参与。要是这趟车上他把片山给干掉了,那也不新鲜。这个片山居然还跟他聊得挺热乎,真逗。怪不得满铁的特高课也就会欺负欺负自已人,真到了外头,恐怕连自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着陶三儿揭露这个陈先生的底细,佟成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暗自后悔将五号软包厢私自卖给了这个人,万一六号车厢的片山、或者八九号的袁文会儿这个汉奸真的被人干掉了,那么他们这几个蒲公英号列车的乘警,无论是藤源、列车长刘勋还是他自已,都逃脱不了干系,肯定会被关东军铁路宪兵队抓起来关进大牢。想到这里,佟成心里一阵后怕,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事。
时间回到一年前,或者更往前推至两年前,那时佟成便已察觉到那个他无比熟悉的陶三儿正逐渐变得陌生。他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陶三儿似乎加入了某个神秘的组织。
每次与陶三儿相见时,佟成都会强忍着内心强烈的好奇心,想要追问到底。然而,当他鼓起勇气询问了两次之后,都被陶三儿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自此以后,佟成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深知陶三儿的为人,坚信他绝不可能成为小日本子的走狗,更不会为当年侵略中国的俄美英法等八国联军效力。至于陶三儿到底属于CP一方还是国府一方,佟成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只要对方是中国人,并且是抗日的力量,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在过去的一年多里,佟成每次看到陶三儿登上他的列车,心中都不禁暗自揣测着他正在从事一项重大事务。尽管陶三儿从未透露过任何信息,但佟成还是凭借着敏锐的直觉猜到了一些端倪。
因此,每当陶三儿出现在车厢里时,佟成就会尽力为他们提供便利,让他们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如果有机会能帮到他们,佟成也绝不介意掏出自已的两把宝贝手枪——其中一把是满铁公司给他配备的南部式手枪,另一把则是他父亲特意交给他用了多年的德国马牌撸子——大干一场儿。
只不过这一次,陶三儿说完这个陈先生的背景之后,又特意强调了一句:“这趟车,我老觉着他们得整点啥事儿出来,你带着门琅,有时候就尽管往后面的车厢或者车尾遛达,省得给自已找麻烦。”
佟成听着这话,心中微微一怔,但还是笑着应道:“行嘞,三哥,我知道了。”
既然陶三儿已经将话讲到了这里,佟成从话里就听得出来:这件事儿跟陶三儿没啥关系。于是他也就乐得不管了。反正只要不影响自已还有自已关切的人,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如果在平时,在火车巡逻硬座车厢与车尾是件苦差事儿,没人愿意总呆在那里。一般来说,大家都是能往前凑就往前凑,毕竟前面离餐车近一些,而且空间也大些,相对舒服一点。
然而,让佟成感到奇怪的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藤源也喜欢往车尾来了。平时他可都是待在餐车甚至软包厢附近,很少来这边的。难道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连藤源这样的人都不得不躲避风头了吗?如果连这个小日本子都要躲到这里了,那这个火药味还真就已经很浓了。
佟成心中暗自思忖着,目光不时地扫过藤源。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藤源突然开口说话了:“哎呀妈呀,你瞅瞅,佟佳君也闻着味儿过来了?”佟成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藤源的意思。他笑了笑,心想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伪装下去了。毕竟,作为一二九零蒲公英号列车上的乘警,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也就别干下去了。
佟成深吸一口气,看着藤源说道:“藤源君,这不明摆着的嘛。我也是这火车上的老油条了,片山课长、袁文会袁五爷还有那位出手阔绰的陈先生,我虽说经验少了点儿,但是这趟车……”
说到这里,佟成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藤源。
藤源明白佟成的意思,就在不久前片山也曾提醒过他,否则后知后觉地他也不会跟着佟成他们往后面躲。藤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着佟成的话头说道:“佟佳君啊,我知道你要唠啥。片山那小子确实跟我扯过一些事儿,但到底是啥事儿,我寻思你心里也有数。这趟火车情况挺复杂的,咱得加点小心。”
佟成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藤源所说的复杂情况,不仅仅是指车上可能存在的危险人物或者物品,更重要的是,这趟列车背后所隐藏的政治背景和利益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小心谨慎,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佟成看向窗外,远处的燕山山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仿佛在提醒着他们即将面临的巨大挑战。就在这时,门琅的声音传了过来:“得亏这次是北平事务所的特高课片山课长亲自带人在这儿呢,就算火车让他们给弄翻了个底儿朝天,那也跟咱们不搭界!”说完这句话,藤源、佟成还有正说着话的门琅都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犹如夜猫子一般。
“话是这么说,可咱也不能大意啊。”佟成又皱了皱眉,言语间透着一股子担心,“谁晓得这些人能折腾出啥花样来。虽说他们主要在软包厢那儿捣鼓,可五车厢往后一直到车尾可千万不能出事,而且咱还得留点儿神,片山那家伙万一要拿咱顶缸可咋办?”他那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安和警觉。
藤源拍了拍佟成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咱就把自个儿该干的活整好就中了。再说了,片山课长也不是那胡搅蛮缠的人,真要有啥毛病,有我在,绝对不能让他拿咱开刀啊。”
“可不是嘛,师傅说的在理儿。”门琅反倒跟佟成一唱一和的,反驳起藤源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片山那主儿眼里头,咱可都是小不点儿,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咱给豁出去,咱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有个啥事儿,也不至于抓瞎。”
“嗯呐,你们说得贼对!”藤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