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阿鸢姑娘不见了!”
周权霖是正午时收到的消息,昨夜有刺客闯入,却什么也没发生。
约莫酉时晚膳过后,他寻了个由头回城里,他将马骑得飞快,回到相府时天也已然全黑。
见到周权霖,禄尘迎了上去,周权霖卸了披风随手扔给小厮,“怎么回事儿?”
“今日正午时,下人见阿鸢姑娘迟迟未起,敲门也没反应,担心出事儿就撞开了门。阿鸢姑娘不在里边,但是窗户没关好,应是昨夜离开的。”
周权霖眸色沉沉,一路来到阿鸢的房间。
巡视了一圈,眼色比刚进来时候还要暗上几分,“有人进来过。”
周权霖记忆极好,且熟悉阿鸢房内陈设,即使来人很仔细地还原了房间物品摆放的样貌,还是被他发现了。
毕竟,若是每样东西都翻找过,是不可能将东西放回原地的。
又想起方才在府外一些鬼祟的身影,他厉声吩咐,“全城搜捕,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把阿鸢给我找出来。”
他似一阵疾风路过廊檐,被一个轻柔的声音叫住,“周公子。”
他停下步子,敛眸眼神冷漠又冰冷,“何事?”
“你们是在找阿鸢姑娘吗?”
无人答话,只是几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露儿眼神晃了晃,接着道,“昨儿夜里,我有些口渴,屋里没……”
“说重点!”他语气不悦,惹得她浑身一颤,抬眸时眸中像是蓄了水,说起话来支支吾吾,“我见后院有人鬼……鬼鬼祟祟的,怕是小偷,就靠近了些躲在角落里,未曾想……”
她看了周权霖一眼,似乎是在犹豫,“未曾想竟是……阿鸢姑娘与那日的卓公子。”
他幽幽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似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觉心颤,“你确定?”
“确……确定。”
周权霖收回眼神,“赶紧找,两人一起!”
抬眸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露儿唇瓣勾起,眼神里哪里还见方才的紧张害怕。
……
周权霖是寻着卓钰川的踪迹来的,进门时就看见哭得不能自已的阿鸢,和手搭在阿鸢脊背轻拍着安慰的卓钰川。
眼神又扫过地上昏睡的两人和榻上浑身是血看不清容颜的女子,眸色深深,“全都带走!”
阿鸢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侍卫抓起,她慌乱,“你们干什么呀!周权霖,你别动她!你别动她!”
阿鸢说的是冯曦,周权霖却以为是卓钰川,眼中多了怒火,“带走!”
阿鸢被关进一间空房,门外上了锁,无论她怎么拍打呼喊也没人应她。
她有些累了,嗓子也哑了,只能瘫坐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渐暗,房门才被打开,阿鸢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周权霖后赶忙起身,开口时声音沙哑,“你为何要把我关起来,我阿……”
“你和卓钰川早就认识吧!”低沉阴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阿鸢从未见过这般的周权霖,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见阿鸢默不作声,不由冷笑,“那时你小产,某个夜里我不安心,得了闲便想去看你,我在你屋里听见了年轻男人的声音,后又见鬼医从你屋子里出来,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那日又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只觉得熟悉,你说你不认识他,我信了,但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动作,真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直到今日,我看到鬼医伏老,我才知道,阿鸢!”他步步逼近,“你一直都在骗我!”
阿鸢步步后退,眼神乱飘,不知该作何解释,这些天的事情布置得不够周全,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阿鸢。若是你同卓钰川早就认识,那这两月里来你都同他在一起?”他抬手,掐上她的下颏,“那我母亲也是你们害的!”
“我……我没有!”她说得艰难,“你带我去见夫人前,我压根就不知道她出事儿了!”
她掰着他的手指,周权霖顺势松了力道,“那我大哥呢!他去哪里了?”
阿鸢揉着下颏的手顿了顿,装作不知晓,“我怎会知晓你大哥的去处?”
“好。”周权霖点点头,用力握住阿鸢的手腕将她拉出去。
他把她拉到了南院,松了手,将她甩出去,她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垂眸就看见遍地的红色鸢尾。
花过了季节,已经开始败了。
他抬手指着这遍地的鸢尾花,“这是什么?”
“鸢尾。”
“对!鸢尾。”他走上前,大掌将阿鸢搂进怀里,指尖于她胸骨处流连,“同你胸口处这朵,一模一样!”
她撇开他的手,“红色鸢尾都长一个样。”
她抬眸望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的手划向阿鸢的侧脸,漆黑的眸子中藏着她读不懂的情绪,“阿鸢,这些年,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要背叛我!”
阿鸢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忽地冷笑,推开他,“你若是这么认为,阿鸢也没什么好说的,把我娘的遗体还给我,我会自己离开。”
“那个人是你娘?”
“对!是我娘,所以还请您行行好,将她还给我!”
她越过他,走得坦荡,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步,“伏老、红莲还有卓钰川,他们是无辜的,烦请公子放了他们。”
不知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扯回来,话语中似乎有些悲切,“那我呢?我就不无辜吗?”
无辜?阿鸢很想告诉他,你不无辜,因为你姓周,周启云的周!
但她不能,她只能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掰开他的手。
最后是周权霖陪着阿鸢葬下冯曦的,火葬。
她看着冯曦的遗体被烧毁,然后将她放入瓷罐埋入土里,她想,等事情结束后,若是她还活着,就带着她娘,回到她娘的故乡。
埋好后,阿鸢站在山上吹了会儿风,周权霖站在她身后,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她柔声开口,“周权霖,这些年多谢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后脖子被人重重一击,视线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