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左肩受力往后倒,一只脚踏空,身体便往下坠。
“阿鸢”
电闪雷鸣之际,周权霖向前扑倒,半个身子悬于悬崖之下,稳稳地抓住了阿鸢的手臂。
“阿鸢抓住我,别放手!”
阿鸢奋力将另一只手抬起向上,死死地握住周权霖的小臂。
“二少爷!”
福阳和禄尘赶忙上前拖住周权霖的身子不让他滑下去。
几人合力,将阿鸢拉了上来。
周权霖瘫坐在地上,双臂紧紧将阿鸢搂在怀里,面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阿鸢靠在他怀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她有意去刺激简湘唯,就是为了让躲在暗处的暗卫有机可乘,刚刚滑下去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栽在简湘唯手里了。
还好,还好。
阿鸢忽然感觉到脖颈处有一瞬冰凉,湿漉漉的感觉。
她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摸,却被周权霖将手抓在手心,“别动。”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哭腔,惹得阿鸢背脊一僵。
这还是阿鸢第一次看见周权霖哭了。
侍卫们都走远了,崖边只剩他们二人,周权霖静静地抱了她许久。
“阿鸢,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他抬手,落于阿鸢的发顶,一下下地抚摸着。
“看见你掉下去的那一瞬,我的心好像被人攥住了一般,好疼啊,都快喘不过气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种可能性,若是我没抓住你,你就这么掉下去了,我会怎么样呢?是回去继续过我的日子,娶妻生子,把你忘了;还是就这么孤独终老,一直,一直怀念你。”
“但我觉得,我定会跟着你下去的。不论生死,我都要同你在一处。”
“幸好,幸好,我抓住你了。”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
阿鸢安静靠在他的怀里,除了害怕和恐惧之外,她还是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那样的快。
刹那间,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却难以言表,亦不能言表。
阿鸢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周权霖动了心。
耳边的心跳声,是这般清楚而热烈。
是他的,亦是她的。
她闭上眼,不再骗自己。
就这一回吧!就让她任性这一回。
只求柳家冤魂,柳氏列祖列宗,莫要怪她。
这是她身为阿鸢,周权霖的阿鸢,此生,唯一所愿。
她从周权霖怀里扬起头,“二少爷,同阿鸢去个地方吧。”
……
阿鸢将他带进了一座古庙,庙外边的墙壁已经破败不堪了,瓦楞上长满了青苔。
可踏入门槛后,入眼的金佛和供台却干净整洁。
“这曾经是整个大陵国最灵的姻缘庙,可惜后来庙里的僧人走光了。”
“你看,这里至今都还有人来还愿。”
阿鸢指着供台上的香火和供果,对着周权霖扬唇一笑。
他挑眉,似在问她何意。
阿鸢退后一步,福了福身子,“民女阿鸢,心悦周二公子已久,敢问公子,可愿与阿鸢结为夫妻?”
周权霖怔愣,下一瞬欣喜涌上心头,“阿鸢是要在这里嫁于我?”
阿鸢颔首,“是,只是这里没有公子的家人,不知公子可愿?”
“愿意!愿意!今日我们就在这姻缘庙里,结下姻缘。”
他拉着阿鸢跪在蒲团之上,割下自己与阿鸢的一缕长发,放在手心,双手合十,“佛祖在上,今日我周权霖在此立下誓言,吾自愿与阿鸢结发为夫妻,今生今世,永不相负,相许相随,共守白头。”
“拜天地为证,敬神佛为凭,若权霖有违此誓,愿入阿鼻地狱,相思成空,永世孤寂。”
阿鸢侧头看着他,左眼忍不住落下一滴泪,她回过头,将泪掩去。
她闭上了眸子,双手合十,“阿鸢,亦然。”
此时的阿鸢,好像分成了两个,一个跪在他的身侧,另一个站在一旁,看着“她自己”溺在他的深情之中。
她“看见”她与周权霖在姻缘庙里拜堂,她“看见”他将她拥入怀里、亲吻她,欢喜地对她说,“我们终于是夫妻了。”
月光恬静又柔和,如若这是场梦,她好想永远都不要醒来。
夜已深了,梦里的阿鸢不知道,周权霖在她睡着之后,又重新跪在了佛像之下,双手合十喃喃低语。
“愿花不尽,月无穷,愿吾与吾妇两心同。”
……
相府南院。
阿鸢嫁周权霖当日,阿鸢在轿子里失踪之事被周权景知晓。
“是简湘唯?”他双目微眯,带着瘆人的寒气,“还真是小看她了,我还以为她知道她父亲的事后,出去的第一件事是回太尉府,没想到,她竟还有胆子去绑阿鸢。”
“走,先去救阿鸢!”
他向门口走去,刚踏出门槛,便见到了在那等着他的右相夫人。
他一顿,随即转换表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母亲,今日怎么有空来?”
“哼!”右相夫人冷哼一声,越过他进入南院,“我若是不来,怎会知道我的好儿子,竟然背着我有这样的心思。”
她于庭院坐下,前面的大片的红色鸢尾花。
“我也有好些年,没来过你的院子了吧?”
周权景温和的表情上有一瞬冷然,被他很好地隐去。
“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喜欢鸢尾花?”
周权景给一旁的周默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找阿鸢,自己在右相夫人身侧坐下。
“觉得好看便种了,母亲,您不觉得这一大片的红色,入目便让人心生欢喜吗?”
“是花让你欢喜,还是人啊?”右相夫人声音凌冽,气势汹汹。
周权景不慌不忙地把玩着袖口的刺绣,这是他逼着阿鸢绣的,他本想让她绣朵鸢尾,她不愿,就绣了朵杏花。
“母亲,您说的是什么人?”
“阿鸢。”
“阿鸢?那不是权霖今日要纳入府妾室?”他似乎刚想起些什么,“噢,对了,她是前几月母亲说懂医术那个奴婢?”
“嗯。”他煞有其事地点头,“她给儿子熬了几回药,还是有些本事的。”
右相夫人狐疑,前些日子她见到周权景买了几十株鸢尾花,又看到阿鸢出现在他的院子里,还以为他们之前有些什么,心中很是着急,今日阿鸢失踪,她特地守在南院门口,就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动作。
难不成,真是她误会了?
“你从前不是不喜欢花吗?现今为何忽然种这么多鸢尾?”
周权景笑,似乎有些无奈,“就因为鸢尾?儿子还在院里种了不少杏树?母亲有兴趣看看?”
“母亲,您真是多虑了,那位阿鸢姑娘是权霖的人,儿子又何时同权霖抢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