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钱二百八,要是有一百斤大米,再加一百就妥。”
一百斤大米,有定量在粮店不值二十,但在鸽子市,二百不一定买的到。
鸽子市、黑市,可不是货多价贱,像粮食这样的东西,尤其是紧缺的粮食,十斤可能就值十块。
三百斤五百斤,弄不好就得千八百的,你弄得越多越贵,总要给你保密,总要承担风险的。
为什么叫鸽子市,也是有原因的,小打小闹还成,买卖大了风险成倍数的增加。
“还是论钱,咱没那么野的路子,自己吃还成,买卖粮食就算了。”
老刘是有道行的,但他跟老马不一样,就跟自己在轧钢厂一样,一车间那样的事儿,背后说一下,前面就大公无私的执行了。
老刘也就一街面的催巴儿,是死了都不一定有人哭坟的那种,有手艺、有道行,那是对普通百姓说的。
跟他在粮食上扯淡,那纯属闲着没事儿自找麻烦,不过要是乱起来,就另说了,这事儿可以先压一下。
“也好!秦三儿那房子是主家儿得了吧?晚了我们兄弟给您送过去。”
秦三儿的房子,陈冀生之前跟老刘提过,他再提不过是警告他的伙计,别打没用的主意,主家儿厉害。
“说起那宅子,我瞧那边的檩条上面架了木板,咱们这个也一样,弄点好的,就不吊虚棚了,敞亮!
再有,街面上给我找几个木人桩,没有你就做一个,两腿要带着关节,小腿、脚踝要有。”
跟老刘定好了家具,见屋子的檩条都是修圆的光面,这个倒是可以改进一下。
木人桩是让大姐大她们练功的,这戳脚不好去街面上试手,弄碎了谁的蛋,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跟老刘大致聊了几句,告诉他自己晚上不在芝麻胡同那边,家具让他放那就好。
说话间陈冀生也跟老刘商量好了,上梁的时候不热闹了,无非是旧房改造,弄得鞭炮齐鸣太惹眼。
这样老刘也摸清了陈冀生的一些脾气,有钱、大方、心细、歹毒,这样性格的人可不多见。
每见一个,在街面上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反正就是那种杀人越货不用自己动手的,他这样的惹不起。
陈冀生进了工地看了一下,这老刘真是有道的,金砖也悄悄的弄进了院子,而且看模样是新的。
虽说不多,但放的位置隐蔽,进来的时候,肯定是避着人的,这样妥帖的小人物,也算可以打交道了。
看完了老刘这边,陈冀生又看了下于丽那边,人不在,但猪肉都做成了红烧肉,中午只吃了一点儿。
用指头尝了尝咸淡,味道不错,就是咸的厉害,这大热天,放个七八天都坏不了的咸。
就差在肉里看到盐粒了,看来有了昨晚的撩扯,于丽的心里有了警惕,知道不耍心眼儿了。
送他个孩子多好,靠着这个孩子不仅以后衣食无忧,在三大爷还能提提气,这好事儿还不要。
回屋换了肥大的短裤,白色的针织衫,可惜港城带回来的绸衫不敢穿。
不然带上张家的奋勇冲锋,就能扮地主恶霸,直接当街强抢民女了。
汲着孙美兰给做的那双老布鞋,这女人也不知道殷勤点,这布鞋都走样了,也不知道送新的。
顺手在老刘喝茶的地方,捡了一把有些呲边儿的蒲扇,陈冀生就跟四九城大爷一样。
‘呲啦呲啦’拖着布鞋的后跟,摇摇晃晃的出了前院,方向就是芝麻胡同那边的宅子。
没了衬衣长裤的束缚,心情也变得舒畅不少,一路溜溜达达,摇眼观景,悠闲自在的很。
可惜也就这段时间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怕是没这么悠闲的心态了。
进了宅子大门,就听到了齐刷刷的踹墙声,这是姐几个在练戳脚,这不错,主动性很不错。
读书间隙,插上体育锻炼,脑子的供血也好,记忆力什么的不会因为疲劳衰退。
当陈冀生汲着布鞋的声响传进院子,在练拳脚的几个,都目不转睛的盯上了他。
三个女的直接笑场,其他人也脸带笑意,不过手脚的动作都还在,走形的幅度不大。
这说明技巧已经掌握了,差的只是熟练度,跟下手时的狠心了。
满意归满意,作为监督陈冀生还是负责的,捡起自己昨天的竹条,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监督众人。
师父督促练拳,目的有两个,一是形成肌肉记忆,二是不断让你压抑,让你动手就想着出这一招,这是为了增加杀伤力。
今天顾霆练得格外卖力,他对面的条石上,已经有了黑色的印记,这是解放鞋的底子留在上面的。
不用力,也留不上这样的痕迹,只是今天他没练三女学的那一套,而是跟老二、老三一样,下踢上打。
三女今天也都带了解放鞋,相比于球鞋,解放鞋的底子相对厚实一些,可以缓冲一下减小痛苦。
看了一会儿,想着许了大姐大衣物还没给,陈冀生又出去溜达了一趟,带回了一个帆布兜子。
从自己出现,到众人结束,差不多半小时,他们应该是按照课时划分的,几个高材生有点门道。
“大姐大……”
见几人要回西间,陈冀生往东间走了几步,叫住了大姐大。
“冀生,什么事儿?”
很顺利就把大姐大叫到了东间,顾霆那边没什么反应,直接就进了西间,听着称呼,想着刚刚的笑声。
陈冀生觉得今天有些事儿,透露着诡异,大姐大之前虽然笑过,但多是虚应故事的笑意。
不会跟二姐、小妹一样,见了自己不一样的形象发出笑声,那是家常的笑声。
“许给你的衣服,连衣裙什么的抓紧穿,明年或许就穿不了了。”
听着陈三儿另有深意的话,大姐大打开了帆布兜子,里面最多的还是内衣,一双素白色的皮凉鞋。
还有就是纱绸质地的连衣裙,一只手细细摩挲着几件连衣裙,然后是各种内衣,比陈宝红的大一点。
“冀生,你是个能抓住女人心的,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一点,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很多人等着你保护呢!
你二姐、小妹、小弟、爸妈,我这个大姐大,还有顾霆、顾雷,还有那个小姜雨……”
这话大姐大说的不费力,好像之前打过草稿一样,却让陈冀生陷入了诧异之中。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这可是大姐大顾一舟啊?烛照万里几乎全见过的大姐大啊!
即便是联姻,即便是换亲,这话也不是顾一舟能说出口的。
最近没使劲揉搓她,怎么心理防线全部崩溃了?这是要自甘沉沦,随波逐流了?
自己昨天说的?细想了一遍,大姐大不会有这样的知识面,从秦到清,他能知道两个朝代,都算她学识渊博。
现在的历史学,断代都还没整明白,许多东西都是拾前人牙惠的,不是信息爆炸的年代,随便就能浏览朝代的大概。
这是跟熟知各种史籍,与现在局势的高手复过盘,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放弃了?
现在肯定有这样的高手,而且不在少数,群星里面可不都是平头百姓,许多都是家学渊源。
即便不是家学渊源,也有不少通过学习战斗,贯通中西大才、鬼才,这样的人大院里有的是。
跟陈冀生想的差不多,大姐大跟顾霆,昨天回到大院,因为她们住的比较靠后,遇上了一个伯伯。
这位是跟她们家父辈差不多的存在,而且是搞政工的,虽然不在群星之列,但群星之中的许多人,需要仰望。
因为伤病的原因,在家休养几天,在大院散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
顾一舟知道伯伯的来历,知道人家是家学渊源,想着陈冀生说的,就主动打了招呼,借聊天的机会请教。
最初无非是历史典故、野史故事的问答,顾一舟得了知识,那位得了乐趣。
陈冀生说了一串的朝代兴替,顾一舟是从头一个个问的,起初的秦汉还没什么,到了唐宋也算顺利。
可陈冀生着重点的明史,顾一舟问的也格外的多,那位讲着讲着,自己就陷入了长考之中。
再问了一下,下面的大致问题,到了妇寺干政这一节,这位在大院的林荫道上就一直保持了沉默。
没有跟顾一舟姐俩告别,而是在将近十点的时候,请姐弟俩到家里做客。
长者所请,两人也不敢推辞,一路到了小楼里,那位才开始跟姐俩促膝长谈。
顾一舟一句‘历史总是不断的重复’,现学热卖的东西,却让那位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思之中。
这位伯伯虽说搞的是政工,但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更像军伍之人。
即便与家里的父辈聊天,也只是偶尔沉思,不过片刻就能继续聊天。
高层聊天,多数时候是事无巨细,但涉及到了时局,多半云山雾罩。
顾一舟顺手拿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串联的史例,加上这个点睛之笔,怎么能不让人惊心动魄?
起初的那位还以为是过于悲观的想法,可顾一舟不知怎么又想起一句,监狱跟劳改农场才是避风港,可是让那位大惊失色。
明白人从来就有,但因为是明白人,所以最常用的就是保持沉默、静观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