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时间,陈欣怡带着装订好的资料前往一家港式餐厅。这家餐厅是本市网红餐厅,四周都是透明的落地窗,不论是里外,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周围的物事。
陈欣怡紧赶慢赶,眸光透过玻璃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媛比前几天更瘦,她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到眼神和表情。但从她左顾右盼,又时不时捏手的动作可有推断,她很焦虑。
陈欣怡见多了这种情感出现问题的中年男女,他们的直觉总是很敏锐,能第一时间发现另一半的不对劲。只是,情感与理智,不断的让他们选择自我说服、自我麻醉。另一半的异常,是他们“想多了”,而不是“我被背叛了”。
在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们又焦虑又不安。
很显然,上一次陈欣怡提供的证据,只是简单的几张照片、大概的财产情况,不算“铁证”。但这次,她搜集到的东西,将是铁板钉钉。
陈欣怡坐到王媛对面,喝了一口服务员刚倒好的柠檬水,才将资料拿给王媛。这会儿,王媛没有第一时间翻看,十指不断的交叉又松开。
“王小姐,怎么了?”
“我……我不想离婚了。”
“……”
陈欣怡没有太多的意外。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婚姻里的弱者,鲜少有人选择强势的方式,争取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总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最后,让一个可能不那么薄情寡义的人,变得越来越贪婪、愈来愈嚣张。
有时候,把狗养成饿狼的,正是自己的软弱和纵容。
“不想离婚,那你选择分离小三的业务?”
“不……”
陈欣怡:“……”
王媛局促地推了推墨镜。
在这瞬间,陈欣怡看到了她眼角的淤痕。
陈欣怡伸手,摘下她的墨镜,露出了两只青紫色的眼睛。王媛来不及反应,陈欣怡又迅速脱下了她的口罩,就见到她嘴角有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乎扯烂了嘴角,上面缝了好几针。
王媛想拿回口罩和墨镜,却被陈欣怡死死地扣在手里。
“你们打架了?”
王媛低着头,不吭声。
“报警了吗?”
沉默。
“在医院治疗的单子留了吗?”
还是沉默。
“你跟他摊牌了?”
王媛暗自咬牙,半天发了疯似的要从陈欣怡的手里抢夺墨镜和口罩。
“还给我,还给我!”
陈欣怡就是不给。
“我让你还给我!”王媛遮着脸,双眼血红,连同声音因嘶吼而破音。
因为她的大动作,四周的食客都看了过来,王媛更加难堪起来,可陈欣怡还没有归还墨镜和口罩的意思。
“觉得很难堪、很丢脸是吗?”
“那就还回去啊!”
“伤害你的人是你老公,不是我。你有怒吼我的勇气,却没有审判老公的勇气。你这叫什么?窝里横?哦,不对……窝里横不是这么用的。”
陈欣怡还要继续嘲讽,王媛却拉耸了肩膀和脑袋,哀声道:“我不想离婚,我想去死。”
陈欣怡:“……”
“我想抱着孩子,一起……”王媛圆睁着双眼,像个输红眼的赌徒,“跳楼也好、跳江也好、撞车也好……”
“……”
“我们娘四个死了,让他后悔一辈子。”
“……”
“他这样对我们,我要让他一辈子睡不安稳。”
陈欣怡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先是浅笑,然后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整个餐厅的目光又集聚在她这一桌。
陈欣怡笑了好几分钟,捂着嘴,却怎么也止不住。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知道……不太礼貌……但真的……控制不住。你稍等……”
半晌,陈欣怡终于收拾好了情绪,再次看向王媛的时候,目光变得愈来愈暗,表情也变得阴郁起来。
“王媛,你真是搞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丈夫心里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还是念念不忘的红玫瑰?你在你丈夫心里,充其量就是个附带生育价值的免费保姆。”
“你要是带着孩子一起死了,他不会掉一滴眼泪,反而放鞭炮庆祝,收一波丧葬红包。这些红包会成为小三的一顿饭或者小三的产检费。别忘了,小三才二十多岁,生三五个不是问题。”
“相信我,除了你父母和真正爱你的人,你报复不了任何人。”
说到这里,陈欣怡才将墨镜和口罩丢给她。
陈欣怡起身:“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一个软弱无能又不配合的顾客,我无利可图。在你身上浪费的每一分时间,都是无效业务付出。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丢下这番话,陈欣怡将装订好的资料拿起来,走得时候不忘再次强调:“真要跳楼,一个人跳,别连累孩子。对了,选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以免砸到人。这是你这种人,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否则,我会瞧不起你。”
陈欣怡走出餐厅,下意识地看向左侧,又扭头看向了身后。
餐厅内,王媛趴在桌子上,哭得全身颤抖。
陈欣怡冷眼扫视,走得头也不回。
此时,贺州城和陈通坐在左侧的街道休息区,装作路人在聊天。
陈欣怡走后,陈通摘下了窃听的耳机,忍不住吐槽道:“这女人的嘴去寺庙开过光吧,这么毒还能接业务,不是菩萨保佑都解释不了。”
贺州城劈叉着腿坐着,手里拿着馒头,视线随着陈欣怡的背影动。
“见到周慧箐了吗?她怎么说?”
“在家躺着,状态很差,怎么问都不开口。纪中和失踪,对她打击很大。”陈通说着,看向餐厅里还在痛哭不止的王媛,“那个……师父,我们是不是得开导开导她,或者跟她几天?要是她想不开,那可是四条命。这陈欣怡也真是,都说顾客是上帝,嘲讽上帝并让上帝去死的,我是第一次见。”
贺州城把馒头扮成两半:“放心吧,她不会死。”
“啊?”
“陈欣怡表面是在骂她,但每一句话都很诛心。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媛真想报复丈夫,就不会寻死。”
“刀子嘴豆腐心?”
贺州城啃了一大口馒头,陈欣怡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