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你们主子的命令斗胆想帮这个贱人脱身,你就不怕连累这一院子的人被扒皮抽筋吗?”
原来,陆天骄竟不知何时已悄悄地进门来隐身在内屋门外听到了妇人与衣上云的谈话。
只见她挑着门帘站在门口一说完这句话,便气势汹汹地近身到床榻边来狠狠地盯视着妇人的眼睛,呵斥其道:“还不快滚!”
然妇人心里似是并不怕她,兀自看了衣上云一眼,衣上云对她点了点头,妇人方才缓缓起身来退了下去。
衣上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陌生女子,疑惑地问:“你是谁?”
陆天骄闻此不禁顿时朝其一怔,道:“怎么?你…你不认得我了?”
衣上云看着她吃惊的眼睛又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纳闷地摇摇头,记忆中确实并没有关于此人的一丁点儿映象,遂低声解释了一句:“我…失忆了。所以,过去的很多人,还有很多事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陆天骄心中一震,遂大惊道:“什么?你失忆了?”
继而,却忽然盯着衣上云的脸,慢慢展颜变作了一脸狂喜起来,眼中似是还隐隐有泪伴着,仿佛心间许久以来所有的仇恨与不平突然间得到了释然一般,皮笑肉不笑着道:“呵呵…呵呵呵。报应,这都是报应,这一定是老天对你厚颜无耻,横刀夺人所爱的惩罚。活该,这都是你活该,是你应得的!”
衣上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此时甚至都有些狰狞的笑脸,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说我?横刀夺爱…莫非…难道你就是秦王妃?可这身装扮看起来并不像是呢?”
衣上云说着,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气质看来本该温婉贤淑的一个女子,却不知为何这会儿会有这番言辞与举动。
“我是谁?”陆天骄哼了一声,挑了挑眉看似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继而缓缓上前到了榻边俯身下去近距离看了看衣上云脸上的红色胎记,忽然一双幽暗无边的漆黑双瞳中波涛翻卷,终咬着牙恨恨道:“我是这辈子注定与你水火不容,不共戴天之人。你凭什么抢走我的翰哥哥?”
陆天骄说完,狠狠瞪了她一眼,兀自转身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后院里的一片青青翠竹,和屋顶上翩翩飞翔的白鸽,面上忽然淡若春风的微笑了起来,回忆着道:
“你可知道?我与翰哥哥打小便在西秦学院里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即便是皇上后来非要硬塞给他一个王妃,我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政治联姻罢了,翰哥哥是不可能对她动心的。后来,事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翰哥哥至今都未同她圆房,甚至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更是在大婚的第二日,便将她打发到了韶华阁去。”
而不知何时,已经悄悄下榻来坐到了屋内案边的衣上云则默默地凝视着几缕阳光透过另一边的窗户斜斜晒进来的光柱中的万千微尘飞舞,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闻说着说着,陆天骄忽然停了下来。
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其侧脸,方才发现其脸上刚刚还挂着的淡淡温暖的笑容,早已卸了下来。
这时,陆天骄的双眸寒光四射着蓦然转身,朝其怒吼道:“可这一切,却因为你这个贱人的出现,全都被打破了。翰哥哥他变了,变得一点儿也不像以前的他。他竟然会因为你这样一个丑女的失踪,在整个灵空大陆里不计任何代价地满天地寻人;在她大婚的那日,你给他的那只那般粗陋不堪的破药香囊,至今他却都拿它当宝一般从不离身地带着;我竟不知,他为了给你治愈腿上的寒疾,豁出性命去寒荒山上采腊月春;当你突发高热不省人事的时候,为了给你消除高热,大雪天他把自己泡在冰桶里用自己的身子……”
陆天骄一想起那夜的场景来,不禁整个身子都似是颤抖了起来,那夜里所看到的一切,轩辕翰虽那般的守口如瓶,然还是被她打探地清清楚楚。
顿了顿,陆天骄稍微缓和了一些,上前两步到其面前继续道:“那样尊贵无比,睥睨天下的一个人,如今为了你,竟做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你呢,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廷药师家的废柴丑女,就连我哥哥都对你不屑一顾,与你退了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你为什么昏迷了一年又要醒过来?为什么不直接干脆死掉?你根本就配不上他!在这个世上,只有我陆天骄才是真正对他好,能帮他的人,没有人比我更爱他。自从我们相遇的那天起,他便注定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陆天骄就是为他而生的。其他所有想要走近他的花花草草,我全都会一一设法拔除。你根本不值得我的翰哥哥如此付出,他为了你……”
听着陆天骄在耳旁所说着的一切,这些过去的一幕幕也随之再一次在浮现在了衣上云的眼前。是啊,那样尊贵的一个男人,竟然默默地为她做了这么多,而有些甚至都是自己从来都不曾知道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天骄默默地转过了身去,不知何时已收敛了声音不再说话,似是陷入了莫大的悲痛之中,然衣上云却忽然回过神反应了过来:
“你…原来你就是被太后假手,害死了太妃娘娘的西秦学院大小姐,陆天骄?”衣上云最后一刻,想起了树林里轩辕翰说过的那些话。
“哼…你终于想起来了!可就算是我害死了太妃娘娘又如何呢?翰哥哥不也已经原谅我了吗?不也舍不得杀我吗?他心里是有我的,我知道他的心里肯定是有我的。只要你死了,我便才会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女人。所以,你非死不可!我恨你!”
陆天骄冷哼了一声,恨恨地说着,怒瞪着衣上云忽然拔出了早已擦拭的铮亮,藏在袖兜里的匕首来。
“你要做什么?”衣上云见此,忽地起身来倒着朝后边的床榻上缓缓退了去。
就在其双手将锋利的一把匕首高高举过至头顶,欲要向其心间猛刺过去时。忽然“铛”的一声,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陆天骄,你在做什么?”原来,是拓跋泽已与梅汐媛谈妥了一切,刚好赶了过来。
“姐姐,这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在妄想着逃脱,妹妹唯恐夜长梦多,这便送她上路。”陆天骄顿回过头去朝梅汐媛说道。
“住手,本王妃与她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梅汐媛看着衣上云的脸对陆天骄说道。
“姐姐,我...”陆天骄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梅汐媛坚定的一声怒喝挡了回去:“出去!”
无奈,陆天骄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后便甩了甩衣袖兀自疾步离去。
只听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又关上,这时,梅汐媛方才缓缓上前过去将衣上云头上的乱发替其顺了顺,再将她扶坐在案边,又为其亲手倒了碗热茶含笑递上道:“本王妃听说你失忆了,你还好吗?”
衣上云惊诧的看着她的眼睛将其一双肤若凝脂的手里所捧着的茶碗接过,如此雍容华贵的一袭打扮,那两道弯弯的柳月眉之间一颗世间难得生的如此灵动的美人痣,其楚楚动人的容貌,愣愣地问:“你...莫非你便是秦王妃?”
梅汐媛依旧淡淡的笑着,优雅的坐了下来在其身旁,缓缓说道:“没错,我便是秦王妃。”
“咔嚓嚓”闻此,衣上云手里的茶碗顿时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极清脆的响声。
虽然早已知晓了秦王已经大婚,然最终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接受了他,自是已料到了会有今天,她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虽已有所铺垫,然此时当那个人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里竟比原来所预料的更是五味杂陈了太多太多。
原来,他的王妃是这般的美貌又尊贵,与他是那样的相衬。而她,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或许,人们总是在自己所喜欢的人面前,不经意地便将自己的某些自卑无限的放大,再放大。
正在暗自悲伤着,梅汐媛忽然一脸素颜地开口道:“我知道,殿下喜欢你,你也喜欢殿下。但是,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呢?殿下他并非池中之物,大业将成之际,只有我能借助母国的实力祝他一臂之力。而你,却只会成为他的牵绊与负累。为了寻你,殿下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国事繁重本就自顾不暇。如此下去,宫里的那位将会彻底将他压垮,甚至性命不保。”
说到这里,梅汐媛忽然停了下来,垂首下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忧伤地道:“况且,如今我已经怀了殿下的孩子。”
“你…你已有身孕了?可方才陆天骄不是说你们尚还未圆房吗?怎么会……”闻声,衣上云顿时将低垂看着地面的眼睛惊愕地抬起,匆匆从梅汐媛正轻抚着的腹部移至其脸上,质疑地道。
“哼…陆天骄,她也只不过是这世间无数梦想着能得到殿下垂怜的女子之一而已,因爱生妒,由爱生恨,她的话你又岂能相信?本王妃记得你也颇通医术,不如你亲自把脉试试看?”梅汐媛轻松地一笑,说着便抬起头来将衣袖掀起,伸到了衣上云的面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