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廉政院

“臣…河南道监察御史崔呈秀,拜见陛下。”

东暖阁内,朱由校挥笔泼墨,崔呈秀行跪拜之礼,刘若愚低首站着,除了那声问礼,一切恢复平静。

天子不时翻动纸张发出的声响,在崔呈秀耳畔响起,跪着的他,内心格外忐忑,但却不敢妄动。

崔呈秀心中并不清楚,天子特召进宫,究竟所为何事,然他却清楚一点,自己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能否抓住,却要看自己表现了。

“茶!”

朱由校眉头微皱,写着心中所想,却开口道。

“喏!”

刘若愚忙作揖应道,随后踱步而去,崔呈秀依旧跪着,然却揣摩出一丝异样。

天子此前生怒了?

因为何事?

与谁有关?

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

自己能做些什么?

一时间在崔呈秀的心里,浮现出诸多疑问,但此刻的他,迫切想揣摩清楚,这样才能从容应对。

“起来吧。”

朱由校搁下御笔,看了眼崔呈秀,皱眉道:“这份密奏,你先拿着看看,心里有什么想法,如实对朕禀明。”

“臣领旨!”

崔呈秀忙作揖应道,随后撩起裙摆,低首,踱步,朝龙案这边走来,先是站定一礼,随后小心的捧起密奏。

刘若愚捧着茶盏,快步朝御前走来,余光看了眼崔呈秀,随后作揖道:“皇爷,您要的浓茶。”

“出去吧。”

朱由校接过茶盏,淡然道。

“喏!”

刘若愚忙应道。

朱由校端着茶盏,呷了一口,随后放下,看着面色凝重的崔呈秀,倚靠在龙椅上,此时的东暖阁,很安静。

“陛下,漕运漂没一事,朝廷要查,要细查。”

崔呈秀突然行跪拜之礼,拿着密奏,神情严肃,作揖道:“然天津知府孙传庭,天津将军孙祖寿所言,不可取!

二人无此等职权,呈递密奏是一方面,公布出此事是另一方面。

臣斗胆进谏,望陛下能将此事,从都察院择大臣,向通政司呈递奏疏,弹劾漕运漂没之事。”

和聪明人聊天谈事,确能省去不少心神。

朱由校眉头微挑,看着崔呈秀,故意顿了顿,说道:“那崔卿觉得,此事可选哪些大臣来做?”

崔呈秀没有迟疑,忙讲出几个人选,“右都御史亓诗教,左佥都御史杨涟,御史赵兴邦……”

‘这个崔呈秀还是了得啊。’

朱由校面色平静,心里却轻笑起来:‘知晓朕厌恶左都御史张问达,对东林党颇有打压之势,除了一个杨涟外,其他举荐的人选,都是别的派系官员。

看来这个家伙,对朝中各派的情况,心里很了解。

跟自己奏对之际,不带丝毫犹豫,看似正直,不藏私心,实则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当前的朝中局势,京察一事依旧如火如荼的推进,都察院这边,不少精力都牵制到这件事情上。

京察一日不结束,那朝中的一众文官,那提着的心,就不会放下,毕竟这牵扯到自身利益。

“那崔卿觉得,自己够格吗?”

朱由校微笑着说道:“或者准确的来讲,针对这件事情,崔卿可曾想过,该如何稳妥的解决此案?”

“启禀陛下。”

崔呈秀挺直腰板,正色道:“漕运漂没一案,牵扯诸多,仅凭密奏所查,并不能揪出所有人。

但想要杜绝此事,朝廷就必须有所行动,甚至有相应的声势,不然上下其手者,依旧会贪婪无厌。

与此同时,考虑到漕运的重要性,臣斗胆进谏,以直隶和山东两地为主,展开相应的调查行动。

最好能以钦差之名,专办此案。

若是专办此案之际,还牵扯到其他地域,应组织人手,秘密进行调查,待时机成熟时,再追查这部分遗留案情。”

崔呈秀讲完这些事,脸上看不出喜悲,然心跳却很快,双腿轻微颤抖,生怕自己激动的一面,被天子觉察到。

这是一次机会啊!

若是能替君分忧,那必然一飞冲天。

“朕想创建廉政院,就以漕运漂没案,作为起势之机。”朱由校没理会这些,拿起那份公函,放到崔呈秀跟前。完整内容

“别说朕没有给你机会,漕运漂没一事,与天津无关,事情是你查明的,该怎样呈递奏疏,你自己琢磨。

创建廉政院的提议,若尚书一职,你日后想做,就呈递奏疏,三日内,朕要在通政司呈递的奏疏中,知晓答案。”

崔呈秀:“……”

天子讲的这些话,崔呈秀一字不落,全都认真听了进去,然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天子想借自己之口,来达成的最终目的。

在时下这种特殊朝局下,自己敢接连呈递两封这等奏疏,恐必然会在朝掀起风波,到时舆情必然对自己不利。

可若是不这样做的话,那逆天改命的机遇,就彻底跟自己无缘了,且自此被天子所厌恶啊。

“臣…崔呈秀,领旨!”

一抹狠厉的神色,从崔呈秀的眸中闪过,向天子作揖行礼道。

“很好,这才是我大明的臣子。”

朱由校微微抬头,看着崔呈秀,淡然道:“别叫朕失望,漕运漂没之事,朕很愤怒,直隶和山东两地,不管牵扯到谁,都要揪出来。

但此事要徐徐图之,不可在地方掀起较大风波,不能在朝引起热议,不过这些事情,等以后再言。

退下吧。”

“臣告退!”

崔呈秀忙作揖道。

只是崔呈秀的内心深处,压力却变得更大了。

天子讲的这些话,不仅定了范畴,还定了尺度,这无疑给追查漕运漂没案,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可这样的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就叫其眼睁睁的飘走,那崔呈秀心里是不甘的。

“廉政院的草台班子,先筹建起来再说。”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那份名单,囔囔自语:“大明的吏治肃贪,要比贪官污吏还要狠,还要腹黑。

与其叫务实的贤臣良才,背负上这些骂名,倒不如先叫酷吏奸臣,先细细的梳理一遍,再给他扳正过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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