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主, 你怎么亲自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这个凌云阁里有出了个稀罕的东西么，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方鹤天一边说着话，一边抬头看着传来戏曲声音的地方。
先前时钟出现的时候, 他也一早听到了消息，不过那会儿凌云阁才刚刚开门，连招牌都没有做好，他不好意思过来，只能叫了下人过来看, 将时钟的样子画给他看。
这会儿听说凌云阁多了个能发出声音的木匣子，又看不出具体的样子，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看看。
不一定非得得到，但至少要来看看, 好歹算是最早看到的一批。
眼下站在楼里，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奇, 其中的惊奇程度比昨日看到“亮如白昼”的景象还要高。
江诺见方鹤天晃神，知道他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木匣子, 便笑着请他去楼上坐。
而等到方鹤天坐下之后, 又陆续来了些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其中甚至包括冯家家主——冯进。
如今凌云阁是正式开业了, 但楼上的包厢还没有正式待客，可这些人过来, 总不能让他们也坐在楼下大堂。
来的人太多，江诺一时间反应不急，只来得及跟楼下的湘芙说一声，让她稍微躲一躲。
毕竟冯家现在还有一个染了花柳病的少爷。
哪怕知道冯家家主在自己和儿子之间，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可她还是不能冒险，万一冯家主在见到湘芙后突然想起治病的事，估计会比较难以对付。
“接下来该怎么办？今天来的人比我们想象中要多，”湘芙躲开后，夏荷走到江诺身旁低声询问，“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之前定好的那些吃食，要送过去吗？”
“我也没想到，”江诺皱了皱眉头，“先准备一些糕点和茶水吧，差不多的就成，他们今天过来，并非是为了吃食，你主要看着楼下就成。”
“好，”夏荷点了点头，“那我去准备。”
事实也像江诺想的那样，她刚走到楼上，就听到了包厢里的客人正在聊天，有在说生意的，还有在聊木匣子的。
对于木匣子，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头绪，但不可否认，木匣子的存在确实激起了他们的兴趣，这也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她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口站了站。
等到夏荷带人送东西上来，她才进门，跟包厢里的这些客人打了招呼。
而几乎在江诺进门的时候，这些客人也都同时起身：“江姑娘不必客气，是我们叨扰了，给江姑娘带来了麻烦，实在是抱歉。”
“无妨，凌云阁本就打开门做生意，是我们准备不当，”江诺微笑，“几位过来，都不能好好招待你们。”
“哪里哪里。”
一番客气之后，江诺还是出了门，又跟另外两个包厢的客人打招呼，最终坐到了方鹤天所在的包厢里。
这个包厢，也特地给她留了位置。
“凌云阁的生意，江姑娘完全不必亲力亲为，”方鹤天说道，“若都让东家出面，底下的人都没事可干了。”
“刚开业，事情比较多，前面两日我没来，就今日过来看看，原本只是在这里招待程家主，如今这样，总得出个面。”江诺淡笑道。
她确实有两天没来了，原本是想招待程家主的同时，看看凌云阁的情况。
正好装木匣子的盒子做好，她就顺便放了上去。
谁想到顺着木匣子过来的人这么多，效果这么好。
早知道的话，她就提前把包厢的价格单放出去了，现在楼下墙上挂着的，就只有各种零嘴的价位表。
“江姑娘的凌云阁，确实大有不同。”方鹤天笑着说道。
作为凌云阁的前东家，方鹤天对前后的改变极有话语权，只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凌云阁的改变主要来自于江诺时不时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全国罕见，甚至绝无仅有。
这时，有人开口：“挂在楼里的那块布，是一定要等到下午才卖吗？”
这话一出，不少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江诺。
江诺略微思索片刻，就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如今还未到中午，楼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而且还是贵客，偏偏凌云阁并不提供午餐，也就是说这些客人如果想要买布料，还得先去找地方吃饭，再回来购买。
纵观整个城内，估计没有人能出得起比眼前这些人更高的价格。
当然，也许他们也想要借这个机会，看看木匣子长什么样。
江诺自然不会不满足他们的期盼，很快便点头答应，起身去叫夏荷将紫色布料取下来，谁出价高，谁就能拥有这块料子。
料子挂在正中间，夏荷取布料的时候，坐在包厢里的客人一个一个走出来，站在扶栏边上，看着面前的紫色布料，以及走到走廊最边上的江诺。
江诺正在将挂在屋子中间的木盒子小心翼翼取下来。
此时正好唱了一小时戏，既然来的这些客人要看，她自然不会拒绝。
左右他们也看不出什么来。
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下，江诺从木盒子里抓着正在唱戏的匣子，按下了按钮。
声音陡然消失。
不仅是站在楼上包厢前的客人，哪怕是楼下的客人，也都下意识抬头看。
“诸位，今早的戏文便唱到这里，下午两点继续，依然是一个小时，”江诺笑着说道，“眼下凌云阁正式出售正中的这块紫色布料，价高者得。”
对底下的普通人来说，木匣子中的戏文虽然惊奇，但他们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个，之所以过来，主要也是为了能听歌新鲜。
如今木匣子虽然没了声音，却要卖布，这对那些普通的客人来说，也是一桩乐事，很快就将目光看向一楼走廊。
大家都知道，那些人才是这些紫色布料的真正客人。
却不知这些真正的客人，正在聊的也是陡然失了声的木匣子。
“能看出来吗？”
“看不出，似乎只是触碰了一瞬，声音便完全消失了。”
“奇哉妙哉，”说话的人摇晃着脑袋，“方才还是锣鼓喧天，如今却无比寂静，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庄生晓梦迷蝴蝶，不过如此，”边上的人接话，“方才的戏曲声，果真如身临其境一般，如今大梦初醒，只能感慨世间奇妙，若以后我等也能拿到这样的东西，那该多好。”
“仙人之物，岂是我等想要便能得到的？”
“唉。”
就在这时，已经有人出声喊价。
一十两，五十两，一百两……
“一百两。”
喊完，说话的人对身旁开口：“若能以一百两买到这块布，便算是值得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喊了下一个价格。
“五百两。”
“是谁？”
“方家主。”
“方家啊，那我们是没可能拿到了，这样一块布，要五百两银子，恐怕是为了结交那位。”
“但也未必会亏。”
“怎么说？”
“旁人若是以五百两买下这块布，必定会亏，但方家却不同，方家产业遍布全国，涉及多行业，如今关系结交，但凡某一日从那位手里漏出来一点，就足够让方家赚的盆满钵满。”
“那我们不是也可以？”说话的人有些跃跃欲试。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肯定，那位手里漏出来的东西，你定能赚到银两？”边上的人看了他一眼。
这话一出，果然让众人生了退却的心理。
有些生意方家能做，不代表别家也能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声音：“一千两，这块布我们主子要了。”
“东家，来的是谁？”红云跟江诺站在一起，下意识问道。
江诺依然站在一类走廊的角落，往楼下看了一眼，听着身旁传来的声音摇了摇头：“不认识。”
她本以为是长公主，但楼下那人她却并不认识。
反倒是方家主，见多识广，看了一会儿后立即拱手：“既然是赵小姐想要，方某自然愿意割爱。”
“是哪位赵小姐？”
江诺所在的不远处，有人低声询问身旁的人。
旁边的人眯着眼，好一会儿后道：“天下粮仓归赵家。”
“居然是赵家千金，怪不得这样大手笔，只是买一块布料，就愿意出一千两。”
“赵家千金拿一千两出来，或许跟我们拿十两银子是一个意思。”
楼下，夏荷下意识抬头看着站在楼上的江诺。
江诺冲她点了点头。
夏荷便上前一步，笑道：“既然小姐出价最高，这块料子便归小姐所有。”
这话说完，立即有丫鬟上前接过布料，顺便将银票交到夏荷手里。
赵小姐抬了抬下巴：“听说你们这里有会唱戏的木匣子，可否叫我也听一听？”
夏荷微笑：“抱歉，木匣子唱戏，一日只一个时辰，上午唱戏的半个时辰已过，需要等到下午，才能继续唱戏。”
“我们小姐来了，不能提前给我们听吗？”丫鬟开口。
夏荷依然微笑：“实在抱歉。”
丫鬟还想再说，赵小姐便点了头：“行吧，那本小姐下午再来。”
说完，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离开，好像他们这回过来，就只是为了花一千两买一块布。
买卖结束，楼上包厢里的客人各自回了包厢。
夏荷走到江诺身旁，将银票交给她：“诺诺，那位姑娘……”
“无妨，她既然过来，肯定事先打听过我的情况，不会随意闹事，”江诺淡定道，“下午她过来，还是一样招待，理由也是现成的，就说咱们的包厢还没有正式待客。”
这时候她又觉得提前把木匣子拿出来不是什么坏事。
那位赵小姐不可能是刚到城里，若不是因为木匣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也不知道如今城里有多少心有成算的人。
不过这样的事，她想了也没用，不如当做不知道，继续做她的小生意即可。
一千两呢。
江诺感受着手里的银票，从其中抽了一张一百两的，交给夏荷：“拿着当凌云阁的餐费，人家才匆忙呢，那样的粮食大户掏出来的银两，最后还得因为各种食物的开销回到他们手里。”
夏荷想了想：“那我们以后也种粮食。”
江诺笑了：“好办法，等我回头看看咱们的种子长成什么样了。”
不管城里来多少有成算想法的人，肯定冲着她而来，而她愿意卖的东西，左右都是要卖的，争抢的人多，她赚的钱也多。
不用再担心城里的富户不够，以后给不起足够银两。
只要她能赚到钱，那来的这些人都是给她送钱的散财童子，这么一想，自然是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