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木匣子,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程家主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见到了那个正在发出声音的木匣子。
之所以说那是木匣子，是因为众人能看到的, 就是一个木头盒子正在发出声音。
里面可能还放着东西，但东西被木头盒子装着，大家都只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看不出里头的样子，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也有可能就算看到了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就跟时钟一样，只看到指针转, 看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指针旋转。
戏曲声一句接一句，背景还有各种乐器的吹拉弹奏的声音, 很难叫人误解。
“确实是在唱戏。”刘家主说着, 与程家主对视, 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木匣子传出声音，比时钟自动转动要更加匪夷所思。
“不好意思, 刚刚有点事。”江诺走了回来。
如何放置木匣子, 在江诺捡到会唱戏的木匣子之后，就考虑了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再做一个木头盒子装木匣子, 然后将木头盒子挂在屋子的正中间，用一根绳子绑在柱子上。
这是最简单的悬挂法, 且放在屋顶正中间，可以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木匣子的声音。
在这之前她特意确认过，这东西打开，里面都是戏曲, 不去动的情况下，它会一首一首往下唱，听着好像是一场场大戏。
对比在台子上跳舞和弹琴，用木匣子唱戏，会轻松许多，而且同样能吸引客人交茶水费进楼里。
现在看来，木匣子唱戏的效果还不错。
“江姑娘，这个木匣子在唱戏？”程家主迟疑问道。
“算吧，”江诺点头，她猜测这个木匣子应该跟收音机差不多，不过这时候连收音机都没有，自然不会理解木匣子，“凌云阁如今不是要收茶水费么，总不能一直有人表演，这木匣子放在上面不需要人做什么，相对会方便不少。”
程家主面露震惊，指点道：“你若是用木匣子来吸引人，远比跳舞进来的人多。”
江诺听着，仔细想了想。
她不否认程家主说的有道理，毕竟木匣子在这时候确实稀罕，但眼下木匣子跟人都在眼前，她还是觉得跳舞要更辛苦些。
不过程家主明显关心她，她只是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程家主见她不说，自然将还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开始认真听起木匣子里传来的戏文声音。
一会儿后道：“有点意思，不如就开着门听吧。”
江诺微笑，抬了抬手，让两人进屋。
边上的屋子里，没什么事的姑娘们聚在一起，也忍不住说起木匣子的事。
“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戏文，这曲子听着好有意思啊。”
“我小时候远远看过，人家唱的可好了，那是最大户的人家，才有钱能请到戏班子的，没想到现在在咱们楼里也能听到了。”
“好听，我好像能听懂一点点。”
“东家说了，以后日日都会放的，咱们休息的时候，就放木匣子唱戏，一日唱两回，上午一回，下午一回，每次一个小时呢。”
“这么久啊，那岂不是日日都能听到唱戏？”
“对啊，东家还说，木匣子里的戏文有好多不一样的，咱们也能听到许多不一样的戏文，就跟看了许多场戏文似的。”
“哇，那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有意思了。”
“要我说，还是这个木匣子厉害，我看楼下的人都惊讶呢，不知道这木匣子是怎么唱戏的，一个个都仰着头，可好玩了。”
“谁能知道啊，除了东家之外，我们谁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唱戏的，不过反正东家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对，东家拿出来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管它怎么唱戏的，现在有木匣子在唱戏，我们以后可不无聊了。”
“我本来也不无聊，我要绣十字绣呢。”
“我要绣帕子，绣出来可以拿出去卖的。”
“我也有许多事做呢，就是偶尔听一听戏文，肯定不会偷懒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完彼此对视，都忍不住笑起来。
“东家怎么这么好呢，我们不怎么做事，都不怪我们，还叫我们好好休息，我都休息好久了，只能偶尔绣花。”
“现在的日子可太好了，吃的也不比以前差，但生活比以前好太多太多了，我不做点事，总觉得不安心。”
“我也是，我想多做点事，诗月，你能教我跳舞吗？以后我跟你一起跳舞。”
“我想学弹琴，可以吗？”
“还有我，我也想学东西，但不知道学什么。”
诗月站起来，笑着说道：“你们跟我跳舞吧，到时候咱们可以轮着跳，也可以一起跳，吸引更多客人来咱们楼里，我喜欢跳舞，只是跳舞的话，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好，那我们跟你学跳舞。”
话音落下，推门声响起。
众人看过去，纷纷起身：“夏荷。”
“夏荷，我们没有在偷懒，我们在商量以后要做的事呢。”
“对啊，我们在商量表演的事。”
“没有说你们在偷懒，我过来，是给你们带些东西来，”江诺说着，走到桌子面前，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下，“这是纸，这是笔，我和湘芙跟诺诺商量过来，接下来先教你们认字，从简单的数字开始。”
“我们也能认字吗？”
“真的？我也可以？可我很笨的，怕学不会，会浪费纸张。”
“我也很笨，学不会怎么办？”
几人一边说着自己笨，一边却忍不住往夏荷身边凑，显然对于认字，有着很大的期盼。
夏荷知道她们的心情，笑着宽慰：“没事，我们又不考科举，完全可以慢慢来，你们先把数字学会，之后教你们算数，还有九九乘法表。”
现在眼前的众人，就是当初刚刚离开飘香楼的夏荷跟湘芙。
以己度人，夏荷知道眼前这些人此刻的心情，对于她们，她愿意以最宽容的态度对待。
见几人还有犹豫，她继续道：“不止是你们，楼里伺候的人也可以学写字，但得先有几个人学会了，才能教剩下的人，你们可以吗？”
这话的问话，自然不会有人不答应，立即有人点头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学。
夏荷便把数字的认法教给她们。
这次学的不仅仅只是阿拉伯数字，还有“一二三四……”，以及“壹贰叁肆……”，很复杂很难，夏荷自己学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学会，但她打从心底很愿意学。
眼前几人也是一样，虽然在刚看到文字的时候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就调整心态，答应学习写数字。
得到确认，夏荷各自给了纸张，让她们在有时间的时候，分别练习。
全部分配完全后，她才转身出门。
这时候楼下又多了不少客人，大堂里摆着的桌子边上几乎都坐满了人，且几乎每一个客人，都会时不时抬头望着屋顶。
夏荷下楼，跟湘芙说了一声。
没多久，一块牌子挂在了显眼的墙面上。
客人进楼里，只需收10文钱茶水费，可以无限喝楼里提供的茶水，但也仅此而已，除了茶水之外，再没有旁的吃食。
如今牌子上，却多了不少零嘴吃食。
瓜子、花生、炒黄豆……少则3文钱一碟，多则10文钱一盘，不能无限续，但可以再点。
这些都是常见的东西，夏荷特意单独花了钱去外头买的，挣的不算太多，但好歹算是一个进账，总比一直只收10文钱茶水费要好。
她看了，楼里的客人不少是普通人，连10文钱茶水费都舍不得，可其中也有不少人，给10文钱给的十分爽快。
店里要做的零嘴生意，主要针对的就是这些客人。
更何况如今楼里还多了一个会唱戏的木匣子。
牌子挂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有人喊话：“小二，给我来一盘花生。”
“给我一碟炒豆子。”
“给我一盘瓜子。”
这样的声音，听着实在是悦耳。
夏荷跟湘芙对视一笑，都感受到了开心。
这时候，楼上传来声音。
夏荷抬头，看着站在扶栏边的江诺。
“要两盘花生，再来一壶白开水，”江诺微笑，说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真诚夸赞道，“夏荷姐姐你做的很好，真厉害。”
夏荷脸色微热，抬头再看江诺时，眼眶中带了丝丝泪意。
郑重点头：“嗯。”
江诺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屋内，继续与程家主和刘家主说话：“没想到出去跑生意这么难，不过要是道路能好一些，是不是跑生意也会容易许多？”
“话是这么说，可道路要修好何其艰难，”程家主叹了一声，“不仅如此，出门在外天高皇帝远，又有走投无路落草为寇的，一个不慎，钱财丢了倒没什么，这要是连命都丢了，那才叫冤呢。”
程家与刘家都是做各地生意的，一个是酒楼，一个是米粮，都需要涉及到运输，刚才聊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运输方面的问题。
这才有这样的对话。
江诺对这些事的了解其实不太深，可能是因为不管是她以前还是现在，都只在一亩三分地转，根本没有去过稍远的地方。
可听两人说起运输难的事，她想了想后说道：“若是有一日，东西能从天生飞着送出去就好了。”
她这话一出，两人都笑了起来。
“仙人才会飞呢，再说，就算与仙人相识，我们那点东西，哪里能请得起仙人。”
江诺歪了歪头。
也许是飞机呢。
这要是有一天她能捡到一架飞机……
算了算了，不可能的，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