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家的绣店铺重新开张。
与此同时,与绣店一街之隔的一间暧锅店同时开张,取名“凤凰酒馆”。
展昕那边卖布和绣品的店,也取名为“凤凰越绣”。
凤凰酒馆早上卖粽子和粥,午餐和晚餐做暖锅生意。
展珩发觉,整个岭城,都没有暖锅店。
风雪交加,寒冷刺骨的日子,没有吃到你浑身冒汗的暖锅,多没意思。
至锅供馔,会抅出食客的馋虫。
粽子全天都在售卖,没银两吃得上暖锅的人,也可花一点小钱,买一条热乎乎的粽子吃。
粽子的材料多种多样,吃上一条,三个时辰不饿。
新张期间,消费一两银以上,每人送一杯热乎乎的甘蔗汁。
逛街的人们,被凛冽的北风吹到鼻孔、口腔干燥难耐,喝上一杯热热的润肺的甘蔗汁,那才真正叫甜润心田,舒服畅快。
喝过甘蔗汁的客人们,很是好奇,这甘蔗汁,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问小厮,小厮挠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的,我家公子好像说,是用机器磨出来的。”
于是,人们会想:机器磨出来的?什么是机器?用什么做的机器?
问到小厮也无从回答了。
问到最后,干脆问,有没有甘蔗榨汁机售卖?
晌午时分,座无虚席。
每张食案上都有一个风炉,碳火正旺,暖意融融。
店里热气腾腾的氛围,让行走在寒冷大街上的人,都想挤进来,暖暖身。
可是,人太多,已经没有座位了。
“客官可以预订。”店内的小厮笑容满面,殷勤地招呼着进店的每一个食客。
很快,本子上便出现了一溜预留位置的人名。
到了晚上,本子上的人名写满了几页纸,最后订的,要到五天后才有位置。
夜晚,那些去构栏听完曲回来之人,想进店畅快一番,却是没了座位了。
吃饱喝足离开之人,一脸的满足。
酒肉穿肠过,饱暖身上留啊。
展昕的几个师院的书友,也来了。
展珩留了一间雅间给他们。
食案上,摆放了两个风炉,风炉上是沙锅,锅底由客人随意选。
有选鸡和猪骨熬成的汤,有选用虾蟹熬出来的汤汁,也有选清汤和粥底的。
张平和谢远选了鸽子猪骨作汤底,同烫一锅,欧荣和罗建中喜欢海鲜汁底,两人同烫一锅。
嫩肥牛片、薄薄的羊肉片、鸡、各种海鲜,青菜,摆满了桌。
“材料品质一流!”烫了一轮下来,罗建中竖起了大拇指。
平日最讲究吃的他,决定,以后,这里便是他的食堂了。
张平挟起了烫到刚刚熟的鲜鱿鱼片,放进嘴里,又鲜又爽的感觉,撞击着口腔的味蕾。
立即,产生了身在凡尘胜神仙的快感。
“现在,允许二桅出海,很多水上人因此受益,能借到钱银的,都买船出海打渔了,没钱银买船的,也会合伙租船。”周平道。
欧荣看着满桌的海鲜,不知先吃哪一样。
先吃最鲜美的吧。
他把几只虾和一只蟹放在汤中,很快,虾蟹变成了红红的颜色,引人垂涎。
“若然不是可以出海打渔,海鲜哪里寻得着。便是有,也贵到吃不起。”他一边用手剥掉红彤彤的虾壳,露出了白嫩的虾肉。
一张嘴,丢进口里一咬,一涌而进的、超级鲜甜的感觉,实在是无敌的美味,顶级的爽脆鲜甜!
“现在,穗河边的粥艇似没那么多了,可能是出海捕渔去了。”
谢远说道,他也是手口不停。
他最喜欢烫那些像乒乓球一样,掷在地上能蹦上天花的肉丸,还有那晶莹得,可见到里面包着虾仁的蒸果饺子。
“站立艇头的花艇姑娘也少见了,反而,岸上的青楼比之前多了些。”
谢远道。
青楼凤阁多了,是人们看到艇姑少了,青楼少了竞争对手,找女子喝茶的价格水涨船高,引得人们往这边挤。
“展家兄妹接受了朝庭的重赏,拿了这些银子,去开了一间私塾学校,专门接收交不上学费的穷家优秀子女,真真的件件皆是义举!”
罗建中赞叹,他吃到脑门冒汗。
“听说还包吃包住。”欧荣也是衷心的赞许,继续剥蟹,手不停口不停,继续探寻极级的鲜美度。
“吴知府的女儿吴菲,被杖刑,到现在都还在床上趴着。”
张平消息灵通,和师友分享,可显出自己有能耐,地位尊崇。
他一边吃,一边擦额上沁出的汗珠,寒天吃出汗,太爽了。
欧荣哂笑道:“活该!横着行的人,迟早会出事,没要她的命,她该烧香还神了。”
那天,侍官听到孙堃说重打五十,还真是重打了,一点也没有因为棍棒下的人是个女子而留力。
到现在,吴菲不但不能坐,连站都不能。
平时天天惹事发泄惯的她,现在,痛得天天骂这个骂那个,最后,连小厮、丫鬟也一起骂。
“你们说,以前不许大船出海,这道意旨,有多么的傻。鱼是会游的,海也没分界,你不准民众打渔,鱼会游去别国的海域,损失的是自己的税银与渔获。”
欧荣感慨,道。
“朝庭没有那么多军力维持海岸彊界,怕大船出了海,和番人勾搭在一起,会坏事,索性斩脚趾避沙虫。”
谢远一边烫着肥牛,一边说道。
热食下肚,他脸上的皮肤油光水滑,放着红光。
这时,小厮拿了个铜壶,倒了几杯热乎乎的甘蔗汁,送到他们面前。
众人喝了,大赞好喝。
于是,小厮又给他们倒上一杯,道:
“我家公子着我多送一杯给各位客官,请各位慢用。”
说完,退了出去。
“这甘蔗汁,简直是夏天之味道,令人向往!”欧荣手捧杯子,感叹道。
又渴又饿时,喝一杯甘蔗汁,那的确是爽,饱食之后,吃了太多的肉,再喝一杯甘蔗汁,又解腻又甜润,更爽!
“为何是夏天之味道,你不向往春天向往夏天么。”酒足饭饱的周平,双手叠放在食案上,不解欧荣为何这样说。
“本来该说春天。春天,百花盛开,万物复苏,赠给人们无限的希望。但是,现在,天气反常,异常寒冷,只有夏天的暖阳,才会让人心生向往。”
欧荣说着话,已经在心中憧憬着光芒万丈的太阳了。
连续的阴天雪雨天,半点阳光都见不着,都快郁闷死了。
“的确,现在这鬼天气,实在太寒冷了,天天下雪。何曾听见上寿之人说过从前南粤会下雪?”
罗建中体胖,肥肉多,多少可以抵御些许寒冷,但这不是中寒,是异寒!
来时,他冻得连大氅都穿上了。吃了令他舒服无比的一顿饭,顿觉全身气血运畅自如,倍感神清气爽。
他望着风炉里熊熊的碳火,道:
“展珩这个人,真是了得,什么都会,既会武功,又会整美食,还会作诗对对子,真的是服了。”
“那些对子,怕是找遍了我们整个师院的学子,也无人对得出那么出色的对子。”
欧荣感叹,暗想,到底是自己底子薄,没教好学生,还是学生们的资质差?
想了半天,他也不知结果是什么。
或许,是自己笨,没有教好他们吧,自己也对不出这种高级别的对子,学生们又怎能对得出。
张平吃饱喝足,想起了孙公子的表妹,道:
“不知子健(展昕的字号)和那个漂亮美媚对上号了没,听说孙公子的船已离开了岭城。”
“那个美小姐还在岭城,我来这时,在街上看见她和另一个女子,带着丫鬟在逛街。”
罗建中道。
“真的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八成和子健有戏,吴大人怕是睡不着觉了。”
张平笑说道。
“何解?”罗建中问。
谢远望了一眼罗建中,道:“这有何难解,我问你,若然是你和那位美小姐成双成对,吴大人最怕会发生何事?”
罗建中经谢远一点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多么希望这小妞看上的人是我!”
他心里想:如果是看上了我,那个吴生胜必定连夜把收取的银两奉还给我们。可惜,这美物看上的并非是自己。
每次,他都要交上银子,货船才能够出港口,他多么想把贪婪成性、跋扈恣睢的吴生胜掀翻在地!
“看上你?你叫神仙帮你换掉你的样貌,还有身高体重。”张平看着罗建中,哈哈哈的笑。
“何止,还要换一个和子健一样好的脑子。”欧荣也笑着说。
凤凰酒馆开张之后,街上的酒馆酒食肆,全部改掉了之前的经营方式。
由于天气寒冷,厨房煮好的菜,上桌不久便凉透了。
很多人宁愿在家吃,都不愿下酒馆,在家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除非要宴客才会选择上酒馆。
他们惊奇地看到,那间新开张的凤凰酒馆,却生意兴隆,人声鼎沸,一片热闹的景象。
瞧了瞧自己的店铺,苍蝇也不见多一只。
冷冷和清清这两位,倒是天天而至。
我们也改!这有何难!不就是让客官自己煮自己吃么,还省了请厨子的钱。
风炉、沙锅,碳,又不值几个钱。
很快,象雨后春笋般,街上一下子就多了很多间暖窝店。
但是,他们的生意,虽然比之前好了些许,客源还是很少。
于是,他们有学凤凰酒馆送饮品。
他们在一个用大石挖成的石锅里,用石柱樁甘蔗取汁。
发觉很费劲才弄上那么几杯。
于是,改用水果,这比弄甘蔗汁容易多了。
改来改去,客人仍然不多。
他们也纳闷了。
他们确实是不知道,原来,准备材料,并不简单!
比如,他们做不出能弹跳的肉丸,他们熬不出搭配好的鲜美、香浓的汤底,更重要的,他们调制不出那碟由各种配料组成的美味蘸料!
莫非自己不是做买卖的材料?
于是,他们去到展家的院子外,想窥探甘蔗汁是怎么压榨出来的。
可是,展家的院墙又特别的高。
有一个人,大着胆,和同伴去到展家的大院外。
他踩着另一个人的肩膀,靠近了院墙,打算窥探究竟。
突然间,他们看到一只豹子在院中走过来走过去,吓得那个人从上面跌了下来,道:
“这家人家里有只大虫,赶快跑!”
大承朝之人,把老虎、豹子称作大虫。
很快,城里便传开:展家之人既会诗词对子,又武艺高强,样貌长得也出众,家里还有大虫,肯定和神灵有关!
联想到他们施粥、施饭、施袄子,所做的,都是善事,便把他们与神划上了等号。
这世道,家里钱银更多的人,也不会施东西予人,施剩饭残渣,破衣旧祅,倒是常见。
剩饭馊饭也是施啊,还不赶快叩头谢恩?
你穷,饿死活该,与我何关?
反正道德的低点,不会係在这些有钱人身上,只会係在“穷”字之上。
靠依仗权贵发家,桀黠擅恣,却高尚如皇。
世道便是如此。
只有神仙才会施与穷人食物和衣裳,人们认为,这家人必定是神仙。
平民百姓,都想沾上点好运气,于是,纷纷去光顾展家的店铺。
一时间,两间店铺生意滔滔,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