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纳粹并不意味着胜利,不考虑己方的损失,只求全歼这一批纳粹部队的话,反而会因为己方死者数量太多,而让献祭在纳粹彻底失去抵抗之力前发生。即便考虑到损失,也不过是将献祭的时间延后。无论如何,只有杀死纳粹才能让他们的脚步停下,但是,献祭所用的祭品,大概是不会区分敌我,正常和神秘的。雇佣兵协会的锉刀比大多数神秘组织的成员更清楚二战时期的纳粹神秘,正因为献祭的出现,让区区五十万的纳粹,差一点就征服了欧美非三大洲。如今,要问“是否会出现献祭”的问题,答案几乎是肯定的,既然当初献祭的效果是如此出色,那么,这一次,敌人一定会继续沿用,并很可能改进了这种献祭,让二战末期的参战者针对献祭而发掘出来的经验和技巧不再具备抵挡效果。
“按照纳粹的行为方式,除了献祭之外,我找不到任何解释,他们的人数有千万,看起来虽然很多,但比起联合国可用兵力实在太少了,就算神秘性可以抵消一定的数量差距,但只是进行单纯的兵源消耗战,胜算仍旧在我们这边。而且,不要忘了,纳粹曾经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必然带有末日真理教的性质。他们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自己于二战时的失败,不,大概对他们来说,那时的撤退也并非完全是失败吧。我从来都不觉得,纳粹这些人,只是纯粹失去理智的疯子。”锉刀如此说到,“单纯以进攻伦敦的纳粹人数来说,正常的战争方式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们攻陷不列颠,如果纳粹采取分兵的方式,那么,就算是不列颠这样的岛国,也有足够的纵深逐步蚕食这些纳粹。不过,从网络球和不列颠政府的行动来看,他们不想打这种长期的消耗战,而想着毕全功于一役,如此一来,伦敦要承受的压力就太大了。你们可以想象一下,百万的纳粹,加上几倍数量的不列颠军队和现有人口,在这个城市中进行一场只有胜利者一方才能走出去的角斗……”
“伦敦会变成名副其实的绞肉机,假设献祭是存在的,那么,它必然会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义体高川略显沉重地说到。
“一旦献祭完成——”有人想要假设后果,但却猛然意识到,在不了解那是什么献祭之前,根本就无法确定后果,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没有以千百万人为祭品的献祭的记载。在这种有可能的献祭完成之前,后果是无法预测的,但是,单单从可能死亡的人数来判断,就已却可以确定,绝对是超乎想象的糟糕。
“可是,献祭并不是祭品就足够的,规模越大的献祭,步骤就越是繁杂,一个环节的失败都会造成献祭的失败。”义体高川回忆着自己的神秘学知识,说到:“我们是否可以在中途打断献祭?”
“献祭失败会将积蓄起来的能量一次性释放,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是,破坏力会相对增加。”锉刀顿了顿,又说到:“不过,具备中继器的伦敦,或许可以承受这种一次性的高强度神秘力量释放,总比献祭成功后的钝刀子割肉好一些。不过,胜利的关键,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突袭,才是决定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中继器的神秘度很高,只有同等程度的神秘才能抵挡,如果纳粹没有中继器的牵制,那么,纳粹士兵们就算个个都具备神秘性,也不可能造成太大的破坏。不列颠和美利坚的中继器加起来,刚好和纳粹持平,这才是造成巨大损失,最终影响胜负的关键,如果我们不能迅速解决一台中继器,在纳粹占据上风之后,末日真理教有可能加入到战场中来。如今末日真理教的动静不大,大概是想要利用纳粹来试探我们的能耐,我不清楚联合国是否考虑过末日真理教的观望,但是,从NOG的角度来说,一旦我们示弱,他们就会更进一步地逼迫我们。”锉刀认真地说:“所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以毫无疑义的强势,将纳粹的一台中继器干掉。”
“说什么我们,我们只能呆在这里不是吗?”一个和逐渐发热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冷言冷语插了进来,“进攻拉斯维加斯的人可不是我们。锉刀,你的意思我明白,伦敦之战更倾向于防守,将时间拖延到拉斯维加斯的中继器被摧毁,才是反攻的最佳时机。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你觉得和进攻拉斯维加斯比起来,在伦敦拖延时间究竟是容易还是困难呢?如果拉斯维加斯才是胜利的关键,那么,付出更多的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NOG。”锉刀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NOG的成立,本就是为了统合战线,现在和过去不同了,一开始就以个体的利益为中心的想法,可不一定行得通。如果你不想干,可以上报一声。”
“哼,所以我才反对NOG的成立,以大义之名进行大范围的权衡,必然会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那人阴测测地说到,“现在,我们都是那小部分人了。不过,对于锉刀你来说,是早已经司空见惯的吧,但是,其他人又如何呢?”
“所以说,有异议的话,也不要对我说。”锉刀用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瞪着那人,“我不负责权衡利益,只负责完成任务。”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颈脖一紧,声音阻塞在喉咙里,巨大的力量在他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袭击者来自于身后,他正要反击,强力的电流却贯穿了身体,神经、肌肉和骨头一阵酥麻,四肢立刻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只听到背后有一个柔软的声音说:“竟然只是灰石强化?你的口气好大呀,但我不喜欢被人代表,而且是被你这样的弱鸡代表。拉斯维加斯也好,伦敦也好,我会呆在哪里,出于什么原因,都不需要你多费唇舌,干扰我的意志。”
那人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可是掐住他颈脖的力量陡然一紧,便觉得自己颈脖以下的位置完全失去了知觉,随后就被扔在地上。他瞪圆了眼睛,去瞧这个袭击者,却只看到一只平底鞋在视野中放大。被这一脚踩中,就如同被重锤正正击中面庞,痛楚之后就是一阵晕眩,男人彻底不省人事了。
“这是谁家的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袭击者这般说着,却没有半点气势,就像是普通的女孩般,巡视着厅室内的其他人。她带着酒瓶壁那般厚,样式又极为老土的眼镜,年龄大约在十七岁上下,身上穿着不列颠古老传统中那种朴实又保守的女仆服,身体没有一寸肌肤暴露在外,就连颈脖也被竖领遮挡,让人一眼看到,就觉得性格死板。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上前认领,同时,也没有人确认这个男人的身份。
“原来如此,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混进来的蛀虫吗?”女仆平静地说着,踩在男人脸面上的脚一用力,男人的头颅顿时如水气球一般爆炸开来,然而,并没有脑浆和鲜血飞溅出来。这个男人的身体迅速化为飞灰,几个呼吸间,就连飞灰都消散在空气中了,宛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我记不清他的样子了,你们呢?”突然有人插口到。
“我也一样,这可真是有趣。”这么说的人,明显一副不在意的语气。
很快,不少人就确定了,在这个男人化作飞灰之后,他的印象也同样迅速在各人的脑海中消失,这明显是一种神秘。而使用这种神秘的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似乎也已经显而易见。被女仆杀死的男人,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人形而已。藏在幕后之人,彻底抹去了自己的线索,通过正常的方法寻找到对方是不可能的。不过,这里没有人在意,对他们来说,或许追踪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对于整个NOG,对于掌控着伦敦中继器的网络球来说,并不是做不到。
不过,在商量是否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网络球的时候,很长时间一直保持沉默的义体高川却抱着桃乐丝站起来。和其他人不同,义体高川的义眼中残留着男人的形象,在这个男人化作灰烬彻底消失的时候,在义眼中,却出现了一条痕迹,标注在数据化的场景中,宛如路径的指引。义体高川下意识觉得,这就是藏于幕后之人的神秘所留下的痕迹。不过,义眼竟然可以看到这种东西,还真是挺让人惊讶的。
“高川?”锉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声询问,不过,当然不可能瞒过其他人。周围的目光顿时再一次聚焦在义体高川身上,不过,现在这种灼灼的审视,已经不足以让义体高川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了。义体高川觉得自己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和桃乐丝的交谈,虽然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却让他已经彻底撕碎了疑虑和迷惑。自己有必须做的事情,这些事情不需要怀疑正确与否,因为,本就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界定。许多人都在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义体高川也没少思考过,但是,如今他才彻底明白,完成与生俱来的使命,这本就是自己人生的意义。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人的诞生,从身体到灵魂都是赤裸裸的,是空白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去追寻某些东西,以掩饰这种赤裸,填补这种空白,但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并非赤裸,也并非空白。此生的意义,早已经烙印在自己的脑海,自己的灵魂中,从未于记忆中丢失过,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自己下意识避开了它而已,自己曾经以为,那样才会得到自由,才会明白真正属于自己的意义。
但是,那么做明显是错误的。人生早被注定了一个意义,并非完全是一种错误,也并非完全是一种痛苦。从空白开始,追求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会十分精彩,让人充分感受到自我,但是,又有什么可以证明,那就是最好的呢?
直到和桃乐丝的交谈后,义体高川才真正做好了觉悟,去承载这个从诞生之初,就并非一片空白的人生。因为,这个并非空白的人生,是从自己所爱之人的悲伤和痛苦中诞生的,如果连这都不愿意去承载,那么,还能谈什么拯救呢?
“我或许可以找到那个家伙。”义体高川平静地说。
“我也一起去吧。”锉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整个晚上都呆在这里无所事事,骨头都生锈了。摔角手和清洁工一起过来。”这么说着,呆在墙角摆弄手机的两个身穿雇佣兵军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摔角手打着呵欠,清洁工却显得精神奕奕,看样子,这个不久前才加入队伍的新人,在经过了一系列充满神秘色彩的任务后,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种生活。
大家都是熟人了,也没有什么好寒暄的。义体高川领路从一个侧门离开厅室,沿着义眼中呈现的痕迹,一路追寻而去。
亚洲,中央公国东南沿海最大的港口处,由十三艘航母组成的海军编队正在徐徐离岗。根据联合国统战指挥部的监测,兵锋指向澳大利亚的纳粹飞艇编队将会在两个小时候抵达,而这支中央公国的海军是唯一派往澳大利亚的支援,因为这些纳粹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在同一时间向全世界宣战,除了亚洲之外,其他地区都在打击目标中,为了防御本土,以及联合国最终博奕的结果,每个大洲都被划分成独立的战区,无法调派额外的战斗力去其他战区协防。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针对的亚洲,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必须派遣一支足够强力的军队,参与澳大利亚的防御。
不过,这支由十三艘航母组成的太平洋编队,自从成建制开始,就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即便是最近的日本岛事件,让中央公国和美利坚的关系十分紧张,但直到纳粹降临为止,也没有主动对美利坚派遣到日本岛的太平洋舰队发起过攻击。虽然在训练中,这支编队可谓是威慑力十足,但在真正的战争中表现如何,还有待事实的检验。他们第一次真枪实弹战斗的对手就是纳粹,这让联合国并不对他们抱以太大的期待。反倒是,这支海军编队的第一站,让联合国有些兴趣。
在前往澳大利亚之前,中央公国的太平洋舰队要和“三仙岛”进行汇合。中央公国的三仙岛计划是一个掩盖了半个世纪之后的秘密,联合国的许多成员国都在这半个世纪中,针对三仙岛计划做了不少特务工作,不过,真相仍旧藏在浓雾中,只有一鳞半爪并不足以让众人对这个计划获得整体性的认知。不过,中央公国对这个计划的态度,多少让人相信,并非是虚有其表。
有证据表明,中央公国在二战末期,围剿了纳粹的一个巢穴后,从中获取了大量的神秘资料。而三仙岛计划,便是基于这些资料,在整合了隐藏在全国的神秘势力之后,才得以在纳粹降临之时完成的大杀器。在欧美地区神秘组织半隐半现,直至走向前台的至今,亚洲的神秘势力却仍旧少有听闻,获得NOG常任理事席位的亚洲代表“耳语者”,不过是一个近期才成立的小组织而已。那么,亚洲的神秘力量有多庞大,到底是怎样的结构,其组织生态如何,全都是一个谜团,甚至让人觉得,亚洲其实是不存在神秘力量的——当然,从一开始,所有知晓神秘势力存在的人都明白,这绝对只是一个错觉。
亚洲的神秘学,是世界神秘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便只是基于兴趣去了解神秘学的人,都不可能错过亚洲的神秘学。亚洲和欧美地区的文化区别,让这些地区的神秘学也各有特点,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亚洲的神秘学在系统上,不如欧美地区严谨,但是,其学说对生命、人生、思想和世界的本质探讨,却略显得比其他地区的神秘学都要高深。看似显得开放,内在却极度保守,讲究圆融一体,天人合一的神秘学说,充满了一种难以测度的深邃,一字多义的学说,让学说本身就像是被层层密码封锁起来一般。想要完成对亚洲神秘学的解读,充分了解亚洲文化和文字意义是必不可少的,但也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对某一篇神秘学说的了解,是唯一正确的。这种基于个人理解的延展性,让亚洲的神秘学充满了吸引力。
这样一个神秘学说高深丰富的国度,要说完全没有神秘势力,自然是没有人相信的。耳语者的存在,也无法让人确定,中央公国的本土神秘的真面目,因为,耳语者的神秘明显并不具备亚洲神秘学的特质。
中央公国的神秘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不现于人世,最后有记载的时间,比第一次世界大战还要早了上百年。能够将本土神秘隐藏,或者说,压制如此之久,如此之彻底,放眼全世界,也可谓是独此一例。“三仙岛”这个名字,是中央公国经典神秘学中拥有特殊的意义,其冠名和出世,本就是让知情者不得不瞩目的,其背后的意义也耐人寻味。
拥有中继器的纳粹,宁愿选择同样拥有中继器的国家为敌,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攻打中央公国,让人不由得对亚洲的神秘,以及此刻所显现的神秘产物“三仙岛”充满了无尽的联想。
“三仙岛在亚洲神秘体系中,本就代表了超凡。根据古籍记载,那就是一个神秘势力的大本营,表面上看似三个岛屿,但却是一体化的神秘系统。根据手头的资料,中央公国的三仙岛计划,并非是挖掘出他们国家的经典神秘学中的神秘遗址,而是通过一系列开放手段,将日本岛、香港岛和台湾岛进行改造,分别冠以方丈、金鳖和蓬莱之名。”联合国最高统战指挥部的情报员扼要地做了一份报告。
“将海岛改造为战争基地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问题在于,这三个战争基地有什么符合神秘的特征?”提问者不耐烦地说到,关于三仙岛的情报早已经停滞许久了,情报员说的这些,早就没有了任何新鲜之处,让人觉得乏味可陈。他们想要了解的,是基于神秘性,而并非是科学性的东西,单纯只是战争基地,哪怕被改造成一个可以移动的海上堡垒,对于当前的科技来说,只要肯花资源,费点心思,都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中央公国的科技综合实力、人才和资源放眼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改造海岛的工程,半个世纪的时间足以完成十几个,又何必宣称为三仙岛呢?
单纯的科技力量,即便是三座武装到牙齿的海上堡垒,真要对上纳粹的军队,也无法支持到战争结束,如果没有相应的神秘力量抵挡纳粹的中继器,常规的科技造物哪怕威力再大,也会重演月球核打击计划失败的一幕。对于再次见证了纳粹实力的统战指挥部而言,在这一点上倒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既然三仙岛是以日本、香港和台湾三岛为基础的改造,那么,布置在那里的情报员为什么找不到更详细的情报?他们可是踩在三仙岛之上!”聆听报告的人愈发不满起来,不过,对于做报告的情报员来说,这种抱怨和不满就像是月经一样,十分不舒服,却又无法避免。对这种抱怨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神秘性。
三仙岛的神秘性之卓越,让派遣过去的情报员,根本就无法进行深入的接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