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混在年轻人当中,不光得到了来自赵山长他们发的压岁钱,还得到了师侄“孝顺”的压岁钱。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拿到诊金一样,一股脑又转手塞给陈松意,而是挂在了腰间。
在放烟花的时候,他腰间挂着的那个钱袋就鼓鼓囊囊的。
随着他一点火,又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回来,在他的腰间晃动。
“捂住耳朵!”
游天的声音一传过来,所有人就捂住了耳朵,然后看着被点燃的引线烧到了头,接着“咻咻”数声,烟花冲天而起,在永安侯府上空绽开。
皇宫里的烟花表演是一场盛宴,民间没有谁放的烟花能够比得过它。
可是用上了天阁的配方,游天做出来的烟花更为精巧,不光在天空中能够放出图案,还能绽放出字。
京城的天空中,所有还没睡的人就见到烟花冲天而起,飞得比谁放的都要高,然后在硝烟弥漫的夜空中放出了图案,有花有草,还有铜钱元宝的图样。
“那是谁家的烟花?怎么有图案的?”
“好漂亮,好特别!爹,我也想要这样的烟花,不知哪里买的?”
许多同样在自己府里放着烟花的人都看到了,很是被吸引。
虽然没有皇宫制造的烟花盛大,但是图案如此精巧,是不是也能做出别的纹样送上天空?
见到游天放完了一轮,看到天上消失的图案,院中的众人回过神来,立刻争抢着要去放下一个:
“下一个到我了,我来!”
“好家伙,难怪游神医说要等他回来才能放,这么精巧!”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烟花,是不是能把我的诗文也放上去?”
本来在厅内一边观赏一边喝着小酒的赵山长他们也忍不住出来了,看着天上那些图案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这……真能把文字放上去?”
话音落下,已经抢到了下一轮点火权的人就点燃了引线,连忙跑开。
跑到安全的地方回头下一刻,就又是“咻咻”数声飞上天空,这一次展开的又是不同的图案。
“山河永固!”
“国泰民安!”
身在宫中,正跟厉王站在高处的景帝也看到了夜空中绽放的字。
那绚烂的光芒停留在兄弟二人的眼中,尽管字迹在天空中停留只是片刻,可是后面再铺展开的图画更加盛大。
“那是谁家做的烟花?”
景帝发出了跟先前那些被惊艳的人同样的疑问。
皇家的烟花璀璨盛大,却远不及这一片动人。
在这个新年,简直是他收到最好的献礼。
“是永安侯府吧。”
厉王一眼就看出了制造者,“应该是游院判做的。”
游天是用火药术的行家,要制造出这样的烟花,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
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府中,正是在放烟花的时候。
“哇噢噢噢噢——”
侯府内的院子里,老胡发出一阵惊叹。
前面那八个字出来的时候如果还只是惊喜,那到后面这幅写意风格的山河社稷图出来的时候,就是彻底的震撼了,就连陈松意在见到头顶铺展的图画时都怔忪了一瞬。
游天得意地笑了笑,满意于自己的烟花效果。
放完大的,剩下的烟花就是一些小的,没有那么震撼,也不用放完就跑开了。
钟御厨家的两个孩子拿着出自游天之手的烟花棒,满院子疯跑。
他们显然刚刚睡了一觉,现在又精神了。
放完烟花,所有人才又回厅中喝酒。
这一次,游天总算可以尽情畅饮,并接受着大家对他的惊叹跟赞美。
在一声声的吹捧中,小师叔毫不意外地喝醉了。
所有人都觉得今天很开心、很圆满,陈松意也有同样的感受。
尤其当子时一过,进入丑时的时候,她起了一卦,见到卦中厉王的桃花发动,看来是已经有了人选。
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他成亲,在离京之前就实现太后的心愿,也实现自己的期望。
她把睚眦把件放在了匣子里,里面一同放置的,还有在济州他送她的玉佩。
然后,她才安心地洗漱上床,坠入了一个无梦的安眠。
……
大年初一,祭祖串门,上山烧香。
尽管天气犹寒,但无论道观还是寺庙都是香火鼎盛。
在大半月之前地动的时候,京城周围的道观、寺庙跟庵堂没有受到波及。
他们大多都下山来,向受灾的民众施以援手。
于是,同朝廷跟风珉他们一样,这些道观、寺庙跟庵堂中的修行者都受到了民众的感激。
尽管昨夜欢聚得晚,睡得迟,但大年初一的一大清早,陈家人还是早早起来洗漱,一起去西郊的道观上香。
因为今日正是跟刘家约定好的相看时间。
到了山上以后,两家正好可以偶遇,然后便让两个年轻人去相处一番。
游天没有留在家里,他也跟来了。
一家人到了西郊的山脚下就下了马车,一起走石阶上去。
上一次陈松意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这一次却是跟家人一起。
有些地方跟上一次不一样,有些地方却还是没有改变——
比如说台阶上的积雪依然没有清扫干净。
等到已经有很多人朝着山上去的时候,道童才提着扫把,慌慌张张的从道观里出来。
一家人踩着石阶上去,见到这个时候道观里已经来了很多人。
其中有平民百姓,也有达官贵人。
而一上来,陈松意就在这里见到了谢老夫人。
她跟谢夫人一起,经过游天这段时间的医治,谢老夫人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了。
她们还没有进殿,正站在广场上跟道观观主说话。
见到她,谢老夫人远远就认出来了,朝她招手。
陈松意便同父母介绍了谢家,然后带着他们走了过来。
道观观主在治疗足疾方面专精,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老年人能够像这老夫人这样,恢复到能够自由行走的程度。
他还记得陈松意,虽然她这一次的打扮跟上一次完全不同了。
当听到谢老夫人的足疾是跟陈家人一起过来的游天给她治疗的时候,观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交流了。
谢夫人也在跟陈母说话。
因为今日是来跟未来亲家见面,所以陈父陈母都换上了新做的衣裳。
两人虽然不大适应华贵的衣饰,但是既然来到京城,儿女以后又是在朝中立足,所以两人都在竭力适应。
哪怕是同谢夫人这样的贵妇说话,陈父陈母也表现得足够沉稳。
这在谢夫人看来,令她对他们家的评价又升了一层。
尽管是江南农家出身,但是在不卑不亢这一点上,倒是像一脉相承。
这对夫妇跟程家的小气、功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双方今天都还有事,而且又是第一次见,交情不算深,所以在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分开了。
照着跟刘家约定好的园子走去,陈父陈母在前面说着话,合计着待会儿见到刘相夫妇该说什么。
小师叔跟道观观主走了。
剩下陈松意和小莲两人同陈寄羽走在一起。
小莲尽管在京城生活过,但却没有来过西郊的道观。
她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陈松意看她向四处张望,便给她讲解了一番这里的景致,哪个殿供奉着什么神像。
等到讲解告一段落,她收回目光,就感到走在身旁的哥哥似乎有一丝紧张。
“大哥。”陈寄羽听见妹妹叫自己,于是转头看向她,听她对自己说道,“你紧张?”
陈寄羽顿了一顿,才点头:“自然是会紧张的。”
陈松意便想到昨天宫宴上,厉王回去看他的准王妃人选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的紧张。
这或许是期待度的差距。
她想着,对看着自己的兄长说道,“不用太紧张,我跟你说点别的……”
然后,等左顾右盼的小莲收回心神,就看到阿姐跟长兄两个人在说话。
他们边说边走,越走越远,似乎忘了自己。
她想要追上去,却见到长兄转弯时侧脸上的神色变化。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初遇阿姐的时候,她在马车上对自己说的话。
那时自己刚刚没有了相依为命的父亲,又要从京城离开,前往人生地不熟的江南。
她的心中充满了迷茫,阿姐便让她取了两个数,为她断命。
阿姐告诉她,到她二十五岁的时候,会遇上她的良人。
小莲想到那时自己的反应,好像就是跟长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