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
厉王:“反正皇兄先替我保密,母后那边也别说,左右后天我就要去冀州了,母后也找不到我。”
所以这压力一下就落到了朕身上。
景帝结束了回忆,看着眼下麻烦的境况,既要能够说服母后,又要能够为弟弟保守秘密。
“皇帝?”见他不答,周太后又再唤了一声。
景帝只能说道:“厉王有心仪之人了。”
“真的?是哪家的姑娘?他跟你说了?!”周太后的反应跟景帝当时一样,初闻都是先忍不住笑开了花,接着便道,“赐婚啊!你怎么没有赐婚呢?不必等哀家的寿辰!”
听到小儿子有了心仪之人,周太后此刻甚至把先前的所有权衡都抛在了脑后。
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姑娘的家世,不在意小儿子迎娶了这个姑娘能不能稳住局势。
人生天地间,独生独来,独死独往,唯有心仪之人能够伴你走一段。*
尽管他们也常会离你而去,可是哪怕只有这短暂的相陪,也能让人凭着回忆走下去。
“他是在宫宴上意识到的。”景帝说起自己打好的腹稿,一边说一边观察母后的神色,“他说他看那个姑娘的感觉,跟看母后安排的那些王妃人选不同。”
周太后“啊”了一声,那就不是她安排的人选了。
景帝:“那姑娘的家世他没细说,朕听他的意思像是在边关认识的,她帮过他,但人家姑娘还不知道他的心意。那姑娘恨极了草原人,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灭了草原王庭,让他们不能再犯边。”
周太后傻了。
“所以母后,”景帝向前坐了一些,对着周太后道,“赐婚是不能赐的,人家可能根本想不到阿离的心意。侧妃也是不能纳的,边关女子性烈,否则阿离可能这辈子都娶不到心仪之人了,要怎么样还是要由他们自己来……”
后面的话,周太后听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一时又喜又悲。
喜的是儿子有喜欢的人,而且非常认真,悲的是人在边关,儿子偏偏要回到京城之后才开窍。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媳妇茶?
如果真的要等,踏平了草原王庭,他们才会在一起……
周太后定了定神,那也不是完全不行。
她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做不到这一点,破了草原人的龙城,占据了那里,直接在那儿迎亲,也能让那个姑娘有生难忘……
不对不对,她怎么被儿子绕走了。
在那里迎亲,可就是把他的封地挪到那里去了!
“唉……”周太后扶住了额头,然后在景帝跟徐嬷嬷着急之前又放下,对着长子道,“母后明白了,就是先前白忙活了,永安侯还给看了那么多个合适的。”
——这不是白白耗费了她的心力吗?
还有,如果这些不摆到台面上来,周太后不会觉得不娶这些人选有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经过了分析,她便知道若是不娶反而麻烦。
小儿子本来是最好的人选,但他不能娶了。
这些选出来的闺秀却是不适合婚配给景帝的几个皇子的,尤其现在还没立太子呢!
太后盯着长子:“厉王不娶,那你打算怎么做?”
景帝道:“还有几宫主位空着……”
他说着见到母后看自己的眼神,立刻道,“儿臣是想好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这绝不是因为儿臣贪图美色!”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太后道,然后觉得心累地挥了挥手。
没有小儿媳人选的时候,她巴不得把天下最好的姑娘都送到幼子面前,让他从其中选择良配。
当幼子心中有了人以后,她又要操心他能不能得到人家的心,让自己看着他娶妻生子。
果然还是要等永安侯手上的事务结束了,把她招进宫来问一问她,自己心里才安稳啊。
周太后想道。
……
被惦记的人在宫外,并不知道太后想召见自己。
封陵之后,一切都上了轨道,正常发展。
陈松意又恢复了新年之前的忙碌日常。
她忙着跟工部衔接,修复京城大阵各处损坏的地方。
整个阵法如果不是她跑了那几日,完整地画了下来,此刻也不能复原。
要修复如初,不仅要重塑建筑,很多地方还需要符文加固。
这个时候,在容镜师兄给她的那本符文书上学来的符文就派上了用场。
除此之外,陈松意还要兼顾自己的修行,继续积攒真气,冲击下一境。
老胡屯田方面的问题大多数容易解决。
在几次之后,他干脆带着陈父往司农寺跑了。
这对来了京城以后,除了在侯府里侍弄两块菜地,种些蔬菜以外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的陈父来说是件好事,日子一下就不空洞了。
游天不在府中,御厨回了宫。
厨房便成了陈母的天下。
她在厨房里变着花样给所有人做吃的——不光是像女儿这样天天在外面跑的,还有像儿子那样准备春闱,脑力消耗大的。
备考的压力一大,所有人就吃得更多了。
等到了二月初七结束闭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竟然在压力下还胖了一圈。
而陈母也终于有了机会施展手艺,为长子考试准备食物。
她亲自做了给他们考试时吃的干粮,做了好几种口味的饼,哪怕放冷了带进去,吃的时候只要拿在火上烤一烤,就会重新变得又软又香。
开考的时候还是春寒料峭,在考场里要是能喝上热汤暖暖身子就更好了。
汤不能带进去,陈母也想到了做法。
这还是她从前挑着担子去镇上做吃食买卖的灵感。
先将蔬菜压干了切碎,再把各种煮熟的汤料一起磨成粉末,一股脑装在壶里。
要喝汤的时候,只要将热水倒进去摇晃一下,一碗热汤就出来了。
这方子独具匠心,在给要去参加春闱考试的陈寄羽用上之前,就被陈松意要走了。
二月初九,春闱。
同秋闱一样,参加会试的举子要提前一天出发,在二月初八晚上就前往贡院点名。
会试跟乡试考的题型一样,都是三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
第一天要作一共七篇八股文。
前面第一天考试就直接决定成绩。
后面二月十一日第二场,二月十三日第三场,考应用文跟策论。
“放心。”从侯府出发送他们去考场之前,赵山长说道,“这次是付大人做主考官,他是庶吉士出身,典型的实干派,这次又是他第一次主持春闱,肯定占有极大的话语权。这次反而不用讲求文采风流,只要脚踏实地,言之有物,就有机会取中。”
先前在最后冲刺的时候,他采取的是高压手段,到了真正入考场的时候反而放松了。
这招就是典型的欲扬先抑,让他们先重视,最后再给予信心。
像他带出来的这些学生——包括陈寄羽在内,如果是在王次辅这样的主考官手里,肯定会被嫌文采不够,但是遇上了付大人,就是对上他的风格了。
马车上,樊教习也提着个考篮,准备这一次跟着一起去考一场。
他在考取举人以后,就因为对搜身这一环节有心理阴影,没有再考春闱。
后来他做了沧麓书院的教习,又年事渐高,便没有再打算来京城。
这一次嘛,算是被赵山长说得心动,而且来都来了。
“都到贡院门口了,总要去考一回。”樊教习老神在在地道,“而且春闱又不用像秋闱一样要毫无尊严的搜身,考一考也没什么。”
于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他就提了个考篮跟着一起来了。
贡院外的长街上灯火如龙,仿佛又回到了秋闱的时候。
侯府的马车停下,陈松意扶着两位先生下了车,见到来考会试的人跟江南贡院外一样多。
只不过长街上不像在乡试的时候一样寂静无声,而是人声鼎沸。
盖因来考会试的人都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在身,就算这次考不上,回乡也可以做个乡绅。
第236章
大齐科举取士,乡试三十取一,会试三十取一。
而只要通过会试,殿试就不会被刷下。
可以说,会试就是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鲤跃龙门的最后一关。
很快,礼部的贡院传出鼓响,有经验的人立刻便叫道:“点名要开始了!”
于是原本本天南地北、在礼部贡院大门外各自成群的举子们就都停下了交谈,准备排队点名。
沧麓书院这一行因为有樊教习跟他们一起进去考,所以看着像是仍有师长带队送他们到最后。
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最后一个月时间又在侯府里模拟了不知几次,要考试的十几人已经再也提不起半点紧张了。
目送他们进去的陈松意跟赵山长看着他们逐渐被点到,消失在贡院大门中。
入场的那么多举子,不是每一个陈松意都认识,像林詹跟姜致,因为她蝴蝶翅膀的扇动,所以提前参加了这一届的科举考试。
而跟他们相似的人在这些进入考场的人群中,又不知有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