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
立于鼠群当中的云芝发出一声尖叫,忽的张开嘴,黑色的口腔里挣出来一根长舌,音啸四野!
“给我杀了他……”
她毕竟怀有身孕,不敢轻易动手,只得控着那些大黑鼠连番轮上。
却见那月光下的青年猛地倒吸一口寒气,胸腔蓦然鼓荡,“哈!”
气冲成火!
当头的十几只白毛鼠哗啦着了,灼的皮毛滋啦啦响起来,后续的那些冲上来很快便用尸体压灭了。
项薄微微皱眉,情况比他想象的要更严重。
虽然可以吐火,可是最多烧掉前头的那些,后面如潮水一般的便没办法了。
毕竟,火苗难敌浪头!
正迟疑,空中抛过来一绿油油的东西,项薄认得,那是老道士的酒葫芦。
和老道士混了这么久,他只感觉一件事很神奇,那便是这酒葫芦。
每次去买酒,人家客客气气的问老道士,买酒几爵?
他笑眯眯伸出一根指头,脸皮厚的接着说,“一滴!”
神奇便是在此,老道士得了一滴,砥进酒葫芦,然后迎着河流灌水,不多时,满葫芦酒香四溢!
更为奇异的是,灌的时间长了,这酒葫芦里便像是盛了一条酒河,半月饮之不尽……
现在老道士将酒葫芦给了他,目的不言而喻。
项薄振奋精神,长剑立于侧旁,啵!
塞子拔出,他猛地灌一口烈酒,恨不得将胸膛都填满,哇啦啦一声,长火如龙侵燃了方圆一丈。
空气中弥漫着鼠皮烧焦的味道,甚至隐隐还有些肉香,不过大多数前头鼠却是直接化成了灰烬。
烈酒弥香,遇火可谓是相得益彰,他像是人形喷火器游走于鼠潮当中,可谓是大杀四方。
猛然,项薄将手里的葫芦摔裂在地,其内酒气蓦然冲喷,随着胸膛中一团恶火淌出,周遭火气冲天。
火光影荡中,云芝咬咬牙,转身没入了山中。
吱吱---
偶有几只生还的大黑鼠被重剑切片,光脚的青年感受焦土带来的热灼,不禁皱眉。
“还是让那鼠妖跑了!”他微微叹气。
恰在此时,老道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在一散落的碎片前跪倒纵泪,“你爷爷的项薄,居然给老子摔碎了啊。”
老道士的酒葫芦是个宝器,这一点他很清楚,但是情况紧急,来不及想那么多。
他抬眼望着不远处的芒山,黑雾翻滚沉沦,仿佛无间地狱,令人望而生畏,但既然知道那鼠妖的来处,他必得走上这一遭。
“你妄想!!”
老道士忽的炸出一声,“这区区一只鼠妖便如此厉害,芒山里少不得有更为厉害的。去了便是送死!”
只是他自知这青年的性格,忽的觉得他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还有更厉害的?”项薄摩挲着下巴,嘴角掀起一抹笑,“正合我意啊!”
“大哥为我做主!”
一身形曼妙的美妇人闯进了一山洞,泪挂眼角,显然受到了不少的惊讶。
洞中有些许的光亮,忽的响起窣窣声,一张带血的鼠头伏在地上拱来拱去,近眼瞧去,那鼠头下方居然是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五脏六腑吃的干干净净。
听着后方传来声音,这鼠头猛的抬起回头张望。
微弱的光芒下,映衬出一张满是鲜血的鼠脸!
但是那冲进来的美妇人毫不恐惧,径直扑进了那公性鼠妖怀里…
“妹子怎么跑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来,刚从外地捉来的书生,细皮嫩肉,妹子尝一下?”
那鼠脸汉子手一提,一张少了心肝脾肺肾的人形骨架晃了晃,托个脑袋滴滴答答的七窍流血。
云芝定定心神,闻着那皮肉泛出的阵阵香气,好似饿了好多顿的模样,猛地冲了过去。
咀嚼声传来,过一会,云芝抱着一个颅骨从里面掏出来曲红的浆汁,舀在嘴里喝下,脸上的苍白色转而红润。
打了个饱嗝,随意的扔掉了那个头颅,云芝起身抹了抹嘴角,随即又嘤嘤哭泣,“大哥,那个强人坏我好事,我怎么回桐家?”
“妹子放心,我这就去除了那强人!”
那公性鼠妖血眸一冷,忽的一招手,“小的们,随我下山!”
话音方落,一只暗褐色的半丈鼠妖冲了进来,“王!外面来了个闯山的,已经折了咱家几十号兄弟!”
…………
甫跨入芒山,项薄顿觉脚下粘稠,随眼望去四野寂寂,唯有翻腾的黑雾颠倒起伏,清冷的月色更像是血色在雾气蒙蒙中蠕动,好似两个活物在纠缠。
抬脚便是一条一人径的小路,垫着石子,凹凸不平。
脚下的粘黏似乎来自于凝结的血痂,隐隐分布在那些错开的石子中。
手里的重剑轻轻一戳,便有血迹渗透出来,而这些血的味道一闻便知,是人血……
狭道两旁是浓厚的灌木丛,随意的拨拉开,就可看到隐藏在其中的骷髅,偶有几声鸟叫,也很快淹没在雾中。
吱吱——
几声鼠叫打破寂静,项薄在半山腰停住脚,紧握剑柄。
忽的,左侧丛林里飞来一只尺余长的红眼老鼠,在空中振奋两臂,宛如在空中飞行!
项薄只消沿着那胖鼠飞行的轨迹在他面前立住剑身,寒锋向之,它自然削成两半。
红眼老鼠恐惧不已,空中一个急停,居然在重剑锋芒前硬生生停住了,可惜已经晚了。
青年忽的拔剑,剑尖带出一缕血珠,红眼老鼠顷刻间化作整齐的两半,跌落在地。
项薄却知,这只是开始……
嗡嗡嗡!
扇动翅膀音响越发的密实,他抬头一看,空中的滚滚黑雾中,赫然冲出漫天的飞天老鼠。
“来的好!”
噗嗤!
噗嗤!
重剑横扫过去,或短耳失鼻,或缺胳膊少腿,多半老鼠都被一分为二。
偶有几只近了身,也被他一把摔到地上,光脚便踩了上去。
噗噗噗!
这些老鼠之所以可以短暂飞行,原是因为胸中灌满了空气,因此看起来胖滚滚,如今被他一脚踩住,当真像是踩爆了几个气球。
这些飞天老鼠皮质滑嫩,项薄一个不稳,几乎滑倒在地。
恰在此时,山道上出现几个人影,确切的说,是几头人形老鼠!
这三五头占据了本就不宽裕的石子路,齐齐双脚站立,伸出两只前爪,从爪末到爪尖,白光一闪而过。
朦胧雾气中,看不清它们的真实面目,但却体型硕大,明显比那小娥化作的鼠妖强上半分,数量又多。
项薄分明不敢恋战,身子一缩,整个人钻进了旁边的林子
“给我追!”
一道低低的压抑声传来,丛林当中多了几道身影。
其中一头硕鼠鼓荡身体,像极了一叶扁舟吞云吐雾,飘乎间便赶了上来。
“大胆强人!诛杀我族人,当死!”
尖啸声传来,声若莽刺,闻者必耳膜穿孔。
项薄趁雾气掩着身形在枯木间穿梭,摸了一把耳孔,几滴红色落下。
顾不得疼痛,忽见前方一巨木枝繁叶茂,心生一计,当即横俯树杈当中,手里捏着一半大石子。
咻咻咻!
一道身影抢先赶来,见前方高枝林立,那鼠妖略微犹豫,忽听远处簌簌,当即不做停留,猛冲而去。
冷冷寒风中,一柄巨剑横切而来,毫厘错开枝衩圆叶,宛如凭空出现一般,那鼠妖猛地瞳孔放大,“吱……”
甚至来不及一声惨叫,这鼠妖直接被斩首!
噼里啪啦!
两截身体簌簌落地,压断了不少薄枝……
“糟糕!”
周围几个影子立刻围了上来,项薄情知,他被包围了!
影影绰绰间,他终于确定周围一共有三头凶鼠,各自潜伏在树间,磨牙霍霍。
但让他心惊的是,头顶月光乍短了几分,一抬头,一头鼠妖张嘴伸舌瞪眼俯冲下来。
咔蹦!
随着他鬼低头,那鼠妖一张大嘴咬了个空,项薄顿觉后脖颈一凉,一股腥气直直窜入。
肩膀一提,那鼠妖便被顶了出去,趁它立足未稳,项薄猛吸一口气,热浪喷薄而出。
这丛林潮湿,鼠妖迎面灼烧,嘴角的三根胡须顿时不见,脸面也红通通的,下意识用爪子去抓,结果扯下来一块烧焦的脸皮,不禁疼得吱哇乱叫。
乍看他占了上风,其实险象环生,来不及看那鼠妖的窘迫,项薄扭头便走。
只是不知怎的却迎面朝着一只鼠妖方向跑去,那鼠妖欲要和他分个生死,也是嚓嚓冲过来。
嗤啦!
尖锐利爪刺进项薄的肉体,便像是割开一张薄纸,一分为二。
鼠妖愣神间猛地抬头,咣当!
无锋重剑迎头砸下,鼠头化作稀泥。
漆黑如墨的林间,一张显眼的黄符裂成两半,这是项薄从老道那里换来的替身符。
不过是简单的障眼法,但却蒙了那鼠妖的眼。
短短时间内,居然有两只鼠妖身死,还有一只被秃了毛,余下的鼠妖竟似犹豫了。
过了半晌,对面的鼠妖没了动静,项薄冷哼,“再不追,我可走了啊!”
说罢,越过丛林,直奔半山腰的小路。
“大哥?怎么着?”一个声音焦急道。
“咱们本是那桐乡镇的家鼠成精,为那鼠王所迫才入了妖道。”其中一褐色鼠妖走出掩映的树叶,露出一张眉头紧锁,“咱们在桐老爷家的时候,不是听那上门的老仙人说过一则预言,芒山终将陷落!如今看来,时机已到!”
“那我等何去何从?难道回桐乡?”
“不!我们投靠伍相!”
闻言,身旁的两只鼠妖皆是一愣,“伍相的确是这附近山头的妖王,可是入山门必须要拜礼!”
“山后还有抓来的妙人,不就是给鼠王为伍相寿辰准备的?我们趁他们厮杀偷走!”
“不行!芒山现在是是非之地,多逗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险,我们先回桐乡,捉几个人牲口当做拜礼。”
言罢,三道身影咻的消失无影无踪。
…………
半山腰到山顶,接下来的路程异常顺利,寥寥几只拦路鼠不成气候,项薄随手便可斩杀。
忽的见前方一赤幽幽山洞,料想这定是那鼠妖巢穴,心想立刻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来到洞口,他抓来一只怕死的小妖扔了进去,好给里面的鼠妖提个醒。
“王!外面来了个闯山的,已经折了咱家几十号兄弟!”
褐色鼠妖刚刚说完,却见自家的王神色异样,一回头,鼠汗岑岑!
他……来了!
“你便是那强人?”
鼠王冷眉竖目,仿佛要吃人一般。
项薄可不怕这种威胁,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望着眼前的鼠王,不免失望。
看气度,这鼠王确有一些,只是看起来不是很能打,至少比他斩杀的那两头鼠妖差的多了。
寻思着到现在也没能开启下一项神通,项薄更觉失落。
眼见一个人类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满眼失望,那鼠王顿觉被看轻了,张开爪子,大喝一声,“妹子,看哥哥给你报仇!”
无人回应……
“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