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桐老爷见此一幕,忽的心口一口气吊住了,颤颤巍巍的指着那和尚,“给我捉了这和尚,我有重赏!”
一声令下,饥民,街坊邻居一拥而上,饶是大和尚勇猛异常,顷刻间也被摁在了地上,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送官查办!”
可怜那胖头和尚来得快,去得也快,却挣扎不得,只是嘴里叫喊着,“她是妖怪,她是妖怪”
桐老爷这时忽的觉察一道目光袭来,便是他最贵重的小妾此时怒目圆睁的盯着他。
“哎哟,我这是干了些什么啊?”他一个急步趔趄,差点没站稳。
屏退了众人,慌慌张张的来到了二楼房间,美妇人正铁青着脸吩咐着露出春光的那婢女收拾衣物。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今日之事都怨我,都怨我。”
桐老爷一把年纪了,对于这哄女人熟络的很,伸出手在树皮脸上连拍三下,算是赔礼告罪。
不曾想,这曾经屡试不爽的一招,这一次却失效了。
“小娥,我们走。”轻便的收拾了些行装,云芝抬手便走。
主仆二人下了楼,忽听一声,“拦住她们!”
“我看你们谁敢拦?”云芝挺起孕肚,大跨步的向前走,看的桐老爷一阵心惊肉跳,只得摆摆手,让护院和家仆们远远的跟着。
桐老爷的小妾离家出走了,身后却跟着顶多的护卫,场面异常热闹。
殊不知,在这些护卫的后面,一老道一青年也紧紧跟上了。
“小姐,咱们真的走啊?”小娥对于云芝这莫名的举动有些怀疑,她暂时还离不开桐家。
云芝冷哼,“还不是你惹的祸?”
“我?”
“要不是你吃了张迅,我能想这一出?听着,待会咱们走到芒山,你吩咐族家给我吃掉几个。到时候就说遇到了妖怪,张迅自然也被吃了。”
“小姐好计谋”
“哼,要不是为了我儿能成为鼠魁,我至于寄身这老匹夫家?”美妇人忽的咬牙切齿,面部晃动之间,竟隐约闪现一个鼠脸。
…………………
芒山本是个蛇窝。
距离桐乡镇不过十余里,只因某一任知县的儿子游玩芒山的时候被蛇咬死,于是全镇开展了一番轰轰烈烈的讨伐运动。
最有经验的套蛇人受命上山,短短几年间便端掉了所有的蛇窝,最后一把火将芒山烧了个干净。
芒山多年来寸草不生,少有人至。
不成想,不知何时,这里来了一窝子野鼠,繁殖能力惊人,很快便占据了整个山头。
有人曾经过芒山,却只留下了一具白骨,因此芒山老鼠成精的传说便开始流传。
眼见着家主一路朝着芒山方向奔袭,后面跟着的那些人脸色稍变。
绿娥瞥一眼,“你们不愿意跟就回去!反正又不勉强”
开玩笑!
怀有贵子的云芝万一有意外,他们都得失业
因此纵然心里膈应,这些壮汉也只得硬着头皮紧跟。
芒山越来越近,临近山脚,仿佛气压都低了不少,让人喘不过气。
再往上看,芒山海拔不高,像一个发了霉的窝头,雾霭沉沉,深呼吸便可以闻到一丝丝的腥气,令人作呕。
好在,少夫人在临门一脚的山下停住了,彳亍不决,壮汉里有个头,名为王荣,扯着怀低头凑了上去,笑吟吟劝说道:“少夫人,这芒山是非之地,对孩子可不好啊。”
这王荣看着五大三粗,平日里只会舞枪弄棒,想不到这时却也懂得对症下药。
果然,小妾云芝有了反应,歪头一看他,忽的露出两排洁白牙齿,嘴角咧出一妩媚笑靥,左眼眨巴了一下,红彤彤的舌头伸出来在上唇抹了一圈。
咯噔!
少夫人貌美,身段勾人,但却是桐老爷的人,一众莽汉平日里也只敢在背地里过过嘴瘾,当着面是决计不敢出格的。
但少夫人主动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这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王荣定定神,扯了扯衣服,将袒露的胸膛襟住了,咽了口唾沫说道:“少夫人,随我们回吧”
“回不回可不是你们说了算呢。”云芝捂嘴笑道,纤纤玉手一张开,露出两颗白嚯嚯的獠牙。
“妈呀!”王荣猛地后退一步,恍神片刻,再去看,眼前的人还是娇媚无比。
“是错觉?还是”
正想着,忽听得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从山上传来的。
猛的朝山腰一瞅,王荣脸色煞白,脚底板生出一股寒气,浑身都凉透了!
“老鼠!好多老鼠!”
后面的那些护卫也都注意到了异常,一个个望着冲下来的那黑压压一片鼠潮,头皮发麻。
“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十几个人当即拼了命的转头拔腿,却见小娥身形暴涨,刹那间撑破了衣裳,朝着最近的那个壮汉冲了过去。
咔!
将那人扑倒在地,鼠妖本想咬断他的喉咙,那人下意识用手挡住,撕扯的声音传来,一条胳膊飞了出去。
“啊!妖怪啊!”
那些壮汉这时才明白,他们这是给芒山的老鼠送食来了,一个个错手错脚的,乱作一团。
王荣最倒霉,离着云芝最近,只觉一只长约十几公分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身体,随后便被无数的黑鼠给覆身。
片刻过后,站着的王荣浑身只剩下一具骷髅,风一吹就散了架。
距离芒山不远有一处山包,藏着老道士和项薄。
在接近芒山的时候,老道士便扯着他不让前进,如今望着滚滚如潮的老鼠,老道士冷汗涔涔,顿觉后怕。
望向身旁的年轻人,他大抵会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谁知,青年摁住手中重剑,一脚蹬地,一手盘着前方的巨石,竟然做冲锋之势。
“你个傻愣子,冲出去送死啊!”
老道士刚说完,青年已经眨眼不见。
嗖!
宛如一道利箭,项薄拖着重剑,在干硬的地面划出一道长痕,碰着石子处火星四溅,一抬头,眨眼间便迎着那些壮汉。
护卫们仓皇逃窜,迎面见一个人拉着重剑袭来,以为是鼠妖来拦他们了,面色一白,有着急的边跑着吐出一大口血。
“蹲下!”
却听一道重喝声,几个壮汉顿觉耳膜都要炸裂,立刻定在当场,抱着头就往地里蹲。
“喝!”
疾跑当中的项薄身形掠过众人,双手紧握剑柄,两条胳膊刹那粗壮几分,条条筋脉宛若拧成了麻花,拉着重剑就扫出了一个大半圆。
砰砰砰!
无锋重剑横扫之处,迎着剑刃的老鼠直接被切断,撞击在剑身的被击飞,呼啦啦一片被拍散。
他这是用重剑做了一招横扫千军,也就只有如此才能给那些人一点逃跑的时间。
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他只是稍微阻拦了一下这些老鼠,很快那被清扫的区域便重新集结了黑压压一片。
忽然杀出的项薄自然成了老鼠们的重点关照对象,顷刻将他周围围了个圈。
吱——
一只超大鼠妖煌煌冲将过来,一声嘶叫,周遭的黑鼠竟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
“嘿嘿,这个留给我!”
竟是那绿衣小娥变成的鼠妖!
身形和项薄也差不多,可是却平添一分戾气,两颗獠牙惯出延伸至颌下,强自挺身站立,前爪如磨刀霍霍,泛着冰冷。
环顾四周的鼠群,项薄暂时也脱身不得,唯有战胜眼前的强敌。
噔噔噔!
那鼠妖脚步越来越密,快到跟前猛地空中窜起,矫健的身姿映入初来的月影,犹如巨石一般俯冲。
却见项薄右手握住剑柄,左手贴住剑身,左膝微微弯曲,轰!
白爪砸在剑身,一团团尘雾四散而起,“这鼠妖的力量好大!”
饶是他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低估了这鼠妖的强悍。
下一刻,他正手转成反手,将重剑抽回,依傍身体狠狠地朝着长长的鼠爪砍去。
卡崩!
剑之所向,一截白溜溜的爪尖飞了出去。
鼠妖大怒,另外一只爪子猛扑过来,项薄身子一矮,剑身贴上了后背,一记苏秦背剑挡下。
人鼠分开,自初昏当中对站而立,这母鼠情知眼前的剑手不一般,红色的眼仁儿上下浮动,似要看出对方的破绽来。
同样,项薄也打量着对方,他使用的是重剑,力量虽足,但是速度不如对手。
蓦的!
鼠妖后肢蹬地,眨眼间欺身。
灵活的两只爪子挥动着长长的尖刺,
空气中响起刷刷声!
青年只能举剑左右支绌。
嗤---
白爪在他的左侧脸颊留下一道红痕,细密密的血珠渗出。
千钧一发之际,项薄猛地使出一招鬼低头,避开两侧来袭的白爪,整个人向前弓着身子将重剑挥了出去!
咔嚓!
重剑削铁如泥,剑尖横切在了鼠妖的两条布满了硬毛的膝盖头。
微不可查的骨头撕裂声传来,鼠妖突觉难以站稳,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嗤啦!
占了上风的青年左右挥动重剑便削掉了那鼠妖的两条前腿,飞进了鼠群。
已残的鼠妖身体向前一倒,尖尖的脑袋顶在地面,项薄迅速扯着长剑剑尖重重的插在地面,反手压着剑柄,犹如铡刀一般切了下去!
噗!
一记铡刀斩,鼠妖的头颅滚了出去,滚烫的血红宛如泼出来的热水溅撒在青年的脸上。
月光惨淡,人影气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