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余这才注意到,那红衣老头的背后居然有几个鬼魅般的头颅耸动,像极了九头蛇的模样。
嘶嘶!
蛇头从老者脖颈里探出头来,扫视四周,惊的他迅速低头。
顿觉冷汗涔涔,浑身湿透。
紧接着,
似乎听到那老者撕开少女衣物的声音,布条嗤啦!
刘庆余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丝毫不敢去出头帮忙。
“哪里来的妖人?居然敢在天北城作乱?”
熟悉的声音传来,刘庆余浑身怔住。
————
从东边走来两位学子,一路看来的景象惨不忍睹。
街头萧条,偶尔走来的几个也都是寄魂体,夏联科正好要试验一下天门的威力,没想到气机一开,那些寄魂体纷纷避开逃走。
他们穿街过巷,来到一处酒楼,正看到一个红衣的老者提着少女,当即追上去。
“正国兄,怕是个邪教的妖人作祟!”
此时的夏联科目光清明,举手投足间正气浩然,只一眼便看到那人身上的戾气。
这是惯于杀人才会有的。
因此追了过来,正好赶上妖人施暴。
红衣老者惊吓之后,猛一回头,但见两个青年学子走了进来,微微一愣。
自天北大乱,
李甲的黑甲军居然没有出动,是以,他们这些在天北城躲藏的妖魔全都跑了出来。
他乃是阴魔宗的长老之一,奉了宗主的命令在这天北城潜伏,只待天北城大乱,便可收集人命,炼制生魂,为自己所用。
老者修炼的是阴阳和合功,需要以未出阁的少女之血为引来提升战力,背后的九个头颅乃是淫蛇。
炼制少女尸体之前,必得来一番蹂躏。
这一天一夜间,
他游走在天北城,寻找了不少少女,吃的饱饱的。
因没有黑甲军巡视,出手越发猖狂。
本以为这天北城已经是无主之地,不想,
今日却来了两个管闲事的。
看他们身上的装扮,应该是天北学院的学子。
因此,
他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惜是两个男娃”老者双瞳变色,嘴唇鲜红,一条长舌舔了舔。
“子衿,这莫不是项薄说的人妖?”方伯廷虽觉老者戾气重,但也没在怕的,反倒是觉得这家伙,人不人,妖不妖的,有点恶心。
“呵呵,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变成妖怪!”
一路走来,
有那些寄魂体联手,夏联科对于自身的气机运用越发娴熟。
运转周天,便有无数流动的气体围绕,这便是浩然正气。
“开了天门的高手?”
那老者微微惊讶,随即露出恍然神情,“怪不得敢多管闲事,呵呵”
咻!
上一秒还佯装说话,老者袖子当中已然飞出一物。
长一尺三寸,脑袋削尖,是条通体红色的毒蛇。
“爆!”
虽未成大儒,但夏联科凭借自身气机,只听一声开口,那红色于空中顿住,轰然炸开!
“好强的气机!天门后期强者!”
老者略微沉吟,夏联科的实力和他的年纪相当不对等。
砰!
从后背里扯出一条蛇头,这蛇头落地之后,化作一龙头拐杖。
老者手握拐杖,对着前方一点。
红色的血雾凭空出现,瞬间将夏联科包裹,内里依稀可见无数的小蛇游走。
但听青年一声暴喝,
这血雾炸开,惊的那老者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这么强?”老者被余下的气机击中,背后的一个蛇头居然消失。
这意味着,
他少了一条命。
若是有大儒在这里,便可清楚这妖人为何震惊。
因夏联科方才的气机几乎可以媲美三品大儒的战力。
这便是自己开天门的好处了。
方伯廷不重视修炼,对于同窗的强悍一无所知,只觉得夏联科该是占上风了,心中安稳。
毕竟他们俩是读书人,打架这回事,不在行的。
一步步走近,夏联科手掌推出,白色的浩然正气瞬间弥漫整个门厅,老者被笼罩其中。
但听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于白雾当中,老者发出惨叫声,“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是大儒境界?”
不是大儒境界,但是战力堪比大儒。
夏联科正要试验自己的气机威力,面对这妖人,丝毫不留情。
刹那爆掉这家伙背后的蛇头,那老者也化成了一滩脓水。
“太好了,还活着。”
迅速将自身的衣服脱下,给那衣不蔽体的少女遮住,方伯廷松了口气。
“里面有人。”
夏联科微微皱眉,从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感知到了。
“哪里?”
方伯廷摆着脑袋来回看,格外谨慎。
但一想,
这夏联科这么能打,他怕啥?
“在柜台后面。”
迅速冲过去,方伯廷望着空地,愣住,“哪有人?”
夏联科笑了笑,“人家跑的可比你快多了。”
“啊?那他去哪了?”
“算了,或许人家不想见你吧。”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方伯廷却聪明的紧,瞬间明白。
两人走出了酒楼,将门板给固定好了。
夏联科没有直接离开,手心一点,门前出现了不少白光,斑斑点点的附着在酒楼上面。
“这就妥当了。”方伯廷微微颔首。
两个人身上自带正气,所到之处,所有的寄魂体自发躲避。
而夏联科已然可以气机外放,浩然正气弥久不散,才能从自身抽出附着在建筑物上。
对于一些躲在家里的人,他们两个便不打扰了,只用这种方式护住。
夏联科只恨自己修为浅薄,无法将整个天北城覆盖,否则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直接登高展开气机,覆盖住千家万户即可。
而夏联科怀疑,
天北城之大,恐怕只有亚圣这种级别的儒家学者才能一己之力覆盖住全城吧?
————
二人继续出发,
门缝里,刘庆余偷偷的看着外面。
两位同窗的背影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种讽刺。
他注意到了门板上的光,“这算什么?是施舍吗?”
刘庆余苦笑一声。
其实他心里清楚,夏联科已经给他留足了面子,否则刚才相见,那才是尴尬。
“他们两个怎么出来了?也没见着学院的其他学子?”刘庆余有些困惑,失魂落魄的回到里屋。
“伢子,那不是你的同学么?”刘老伯趴门缝里看到了。
“现在不是了。”
坐在地窖口,背靠着盛放金子的箱子,刘庆余面无表情。
迎福客栈,
陶大轩从睡梦中醒来,浑身汗涔涔。
因他梦到自己被怪物给吃掉了胳膊。
睁眼之后,
看到道姑没在,顿时心里恐慌起来。
饿瘪了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手拉着桌子起了三番,这才终于站起来。
“嗡!”
许是坐久了,头顿时发晕,迷瞪了一阵,这才长呼一口气。
“道姑?”
他轻声呼唤,这店里还有没有寄魂体,他也不知道,因此不敢闹出动静。
轻轻开门,探出脑袋,
正巧,
一只爪子空中落下,将他三魂吓没了。
“噗嗤!”
那爪子赫然被砍飞,紧接着便是一个人头翻飞,道姑杀气腾腾的出现在眼前。
“我不是说过,三天之内都别出来!”
道姑冷眼盯着陶大轩,语气冷冰冰。
“可我饿啊!”
“你是猪吗?才一天就受不了了?”道姑换了一身劲装,手里的刀还在滴血,腰间挂着两三个脑袋。
陶大轩不敢作声,他其实是想跟着道姑,一直跟着,形影不离的跟着。
“跟在我后面!”
道姑的一句话让他如释重负,急忙打开门跟上去。
但又没敢贴着,因他不明白,道姑为啥要在腰间挂着几个人头?
那人头随着道姑走动一晃一晃的,偶尔将脸对过来,和他对对眼,看的他浑身鸡皮疙瘩。
“后厨在哪?”
道姑问道,挽起散落的长发,将长刀在胳膊折弯处擦了擦。
“前面右拐就到了。”
脚步一前一后,道姑身姿挺拔,眉眼凌厉如刀。
一头怪物房梁上窜下来,被她一刀分开,一气呵成。
想来是杀出经验了。
陶大轩现在只想紧紧的抱着女人大腿叫妈妈。
后厨里面没有寄魂体,陶大轩在米缸里扒拉着米粒往嘴里塞。
等到肚子再也塞不下了,这才想着去灌了一大口水。
“你呆在这里,那也别去!”
道姑又要离开。
陶大轩这一次噗通跪下了,“女侠,别留下我一个人,带我一起。”
哪里最安全,自然是女人的身边。
这是一尊移动的保护神啊。
男人脑满肥肠,还只知道吃,道姑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妥协了,“跟着我可以,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许叫,明白么?”
“唔唔唔!”陶大轩拼了命的点头答应。
————
龙相私宅,
程心安疾行如风,狂乱的头发飘扬,下一刻闯了进来。
见院子里尸横遍野,微微皱眉。
但见屋子里人影绰约,当即身形逼近。
不料,
一道剑气横贯,气息狂暴,惊的他后退避让。
轰!
剑气击碎院墙,切断松柏,激起尘土。
项薄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到狼狈不堪的程大儒,顿时哑然。
“老师,是你!”
“你没死?”程心安大为欣慰,眼神里抑制不住的狂喜。
“你是专门来救我的?”
项薄一眼看穿,大恩不言谢,随即对着这位大儒点点头,“你跟我来!”
随着青年走进屋子,
但见一铜鼎前,站着一个女人,似乎在熬炼丹药。
“这是?”
“我拜托了这位道姑,抹除寄魂珠上面的禁忌,只要能消除掉,天北城便可转危为安。”
“把握大吗?”
“不知道,但总得试一试。你那边怎么样?”
程心安摇摇头,神情落寞,“我走的时候,几乎已经收尾了,怕是不会有收获。”
“但愿你这里可以。”
留下道姑在此,两人来到了院子里。
项薄如实相告,“抓我的龙相并不是真的,而是当今皇族龙十三,你应该听过他。”
“什么?”
这一消息令程心安错愕当场,他看着青年,眼神难以置信。
“龙相该是一位老者,可到了这里,他便褪去伪装,成了龙十三。这么做便是为了帮助朝廷窃取天北政权。”
“龙相是你的伯父,这么多年,你没发现他的异常?”项薄反问道,在天北学院里,他清楚的听到,程心安如此称呼龙相。
“我们俩素来不和。平日里也无交集。”程心安眉头紧锁,“那真正的龙相在哪?”
青年摊开手,摇摇头。
“项薄,这里交给你了,若你说的属实,我必须找到他。现如今的天北城,唯有龙相可以主持大局。”
说完,
程心安风也似的消失。
“程心安不在学院,那现在的学院不是被朱潜控制了?”心头忽然跳动的厉害,一种不好的直觉再次涌上心头,项薄转身看向屋子里,道姑仍旧在尝试。
————
城门前,
护国丞李靖和龙十三并肩而立,随后一步步走上城头。
回头看去,天北城尽揽眼底,龙十三冷笑一声,“可惜如此大好时机,居然没能拿下这城。”
潜伏天北城数载,龙十三一直扮相龙相的角色,瞒过了所有朝臣,瞒过了李延凤。
不想,
却栽在了一个愣头青年的手里。
他自然觉得不甘心,心志郁结,不杀掉那个青年,他的修为境界难以寸进。
“王爷,天北城再怎么说,也是在我大梁境内。那李延凤的确有野心,但也未曾想着叛变,只是想做土皇帝罢了。”
“和如今北边的局势相比,这里算不得什么?”
李靖目视前方,捕捉风里带来的气息,浑衣猎猎。
“北边出事了?”
龙十三提取关键词,不禁皱眉发问。
“夜族怕是已经破城了,我戍边将士正浴血奋战!”李靖目光深邃,仿佛看到千里之外的战事,长叹一口气。
随后,
他伸出一只手,遥遥指向前方,“他来了,我们去迎迎罢!”
“他?”龙十三惊讶道,“李老说的是?”
“北寒王!”
“怎么会?”
少有的,龙十三眼里闪现恐惧,对于北寒王,他作为皇族,再清楚不过了。
手握重兵,又是大梁三大强者之一,而他觊觎皇位众人皆知,可即便如此,当今皇帝陛下仍旧必须仰仗此人。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龙十三下意识开口,“难不成是来抢夺天北城的?”
“王爷玩笑了。”
李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你龙十三看中区区一个天北城,那位北寒王的格局可不仅仅在此。”
“王爷,随我走一样吧?”
他淡淡言语,回头一看,那龙十三面有不悦,显然不想见到那人。
可是,
项薄还在城里,这龙十三呆在这里,怕是不安全啊。
“王爷,得罪了!”
灰袍一挥,但见无形青气将龙十三包裹,整个人倏然跃入空中。
而李靖一步踏出,脚下明明是空的,却和陆地上行走一般顺畅。
“师父,等我啊!”
在城脚下的管嫣只见到师父如谪仙一般飘然飞走,顿时急的不得了。
“徒儿,此去凶险,你且在这里历练吧!”
高处不胜寒。
此时的龙十三距离地面少有三十丈,身体不由自主的前进。
“这便是炼神强者的实力么?”
脚下的景物一闪而过,两人当真做到了疾行如风。
忽然,
一队人马正在朝着天北赶来,龙十三眯眼瞧了过去,暗道一声,“那是李牧年!”
“他果真带着军队回来了?不对,这军队怎么只有千人?”
对于李家父子的一举一动,龙十三调查的很清楚。
“哦,对了,是因为北边战事,所以去驰援了么?”
正想着,
面前出现了一座大营,从大营外冲进许多盗贼,将大营给占据了。
“西北绿林!”
看来这些家伙趁着大营空虚,强占了大营,下一步或许便是天北城。
但无论看到了什么,
李靖都无动于衷,他并不在意,只一心盯着前方,如临大敌。
轰隆!
前方忽然风沙滚滚,砂石冲天,气势如龙。
于旋转的风沙中,显出一个人影。
来人一身盔甲,身材魁梧,眼里精光四射,甫一出现,便携带无穷尽的凛然杀气。
见到此人,
龙十三双腿哆嗦,若不是被李靖气机包裹,此时早就瘫倒在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见到北寒王,还是怕!
“寒王,好久不见。”
李靖拱手,在整个大梁,值得他行礼的不超过两人。
眼前这个便是其中之一。
“嗯!”
北寒王面无表情,斜眼瞧了一眼和自己有共同血脉的龙十三,便不再关注,转而看向李靖,“李靖,我这就取龙脉,等我成为皇帝,封你为国师。”
“什么?”
龙十三全身抖动的厉害,“太强势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居然当着面就说出来了。”
“寒王好意心领了,但我逍遥散人一个,当不起寒王厚看。”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正是要阻止寒王汲取龙脉。”李靖开门见山。
两人都是绝世强者,话摆在明面上即可,背后的手段,彼此都看的穿。
“我料到了,我也没打算和你商量,既如此,手上见真章吧!”
言罢,
北寒王居然要直接动手。
“且慢!”李靖瞅一眼脸色惨白的龙十三,随后说道,“寒王,我以气观之,北边城墙已破,如何不去率领士兵战场杀敌,反而攫取龙脉?”
“我来攫取龙脉,便是为了抵抗夜族。一旦我吸收了龙脉,天下奉我为王,我一呼百应,必定可以击退夜族。”
“李靖,少废话。夜族大军已至,夜王也已经苏醒,没有龙脉,我胜不了他!你也不行!”
“夜王苏醒?”
李靖面色大变,若真是这样,这怕是大梁前所未有之危机!
“慢着!此时还须和皇帝商议,拟定出对策。你我,加上夫子三人,未必不是夜王对手!”
“来不及了!李靖,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