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青城乱局

第二日,晨光大好。

青城和以往不同了。

整座城都紧张起来,街上都是持刀的武汉子,吆喝着,手里拿着画像。

过路人被抓过来仔细端详,终于确认不是之后,便推搡到一边。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又得罪伍家了?”

“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头一次,啧啧。”

“哎哎,可别说了,过一会他们就得你们家查房,牛二,你可要让你的俊媳妇藏好了。”

路人议论着纷纷回避。

伍家手底下的武汉子都是花钱雇来的,办起事来不说多卖力,至少是有油水可以捞的。

因此,一个个铆足了劲,走街串巷大摇大摆的闯入居民家中。

“大爷,这是俺的买药钱,你可不能拿走啊!”

牛二回到家中,门已经被踹开了,几个拿着刀,光着膀子的狗腿子正在翻箱倒柜。

可怜他那卧病在床的爹也被扔到了地上,炕上的木柜子打了个稀巴烂,褥子枕头全被撕开。

终于从里面找出些许碎银子,几个人得意洋洋的准备离开。

牛二抱着一个人的大腿,不许他走,“大爷,给留点,留点啊!”

“滚!你找死啊!”那人一脚将他踹开。

刚准备再走,牛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扯住了他的裤子,嗤啦!

一条满是黑毛的大腿露出来,惹得其他狗腿子哈哈大笑。

“张老表,漏了漏了,哈哈哈哈。”

这一顿嘲讽,让那个被扯了裤子的狗腿子怒从中来。

咣!

一脚将牛二踢回屋子里,砰!

牛二撞到了衣柜上,瘫软落下来,不想,那柜子晃晃悠悠的倒下,从里面跑出个女子。

甫一见这女子,几个狗腿子愣住了。

女人很白,白里透红,红里透着嫩,嫩中还有清纯。

“好你个牛二,居然买卖人口。”

“大爷,这是俺明媒正娶回来的老婆啊。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牛二这才反应过来。

“秀儿,快跑!”他忽的多了份血性,猛的抄起一把铁锹。

梆!

牛二手里的铁锹还没来得及挥舞,就被打翻,整个人也一屁股蹲在地上。

“别动!不然杀了你!”其中一人抵着他的喉咙说道。

牛二不敢动了,死亡临近那一刻,他怯懦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走进屋子里,他想闭上眼睛。

但是,那人又威胁,“哈哈,给老子好好看着,不然,我也杀你!”

嗤啦!

是衣服撕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惨叫声,瘫痪老爹无声的呐喊,这一切交融在一起,牛二却一动不敢动。

嚓!

一道寒光闪过,他抬头看去,用刀指着他的那个人脑袋翻飞,血液从脖颈里喷射出来!

牛二愣了,盯着那个动手的人走进了屋子里。

这背影好熟悉,“好像是四季纺的伙计?”

屋子里刀光剑影过后,几个狗腿子没一个活着的。

他目送那人出来,想要说个谢字,可是看看满屋子的尸体,满心的苦涩。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干的。”那人提着滴血的剑走出门口,回头道:“我叫段青云!”

“段青云!官府通缉令上的悍匪!”牛二记起来了,他当初还觉得他和那画像有点像呢。

只不过他一直化名,作为四季纺的长工,平日里看着老实,脑袋上又没有肉瘤子,牛二也不信他会是杀人如麻的悍匪。

走出清水街,段青云耳目清明,巡查四周,哪里有惨叫,他便出现在那里。

今日,他的剑要饮足了血!

他回到了青年的心性。

看不惯恶人,杀!看不惯盗匪,杀!

杀翻了一条街,他就走到另外一条街,能挡住他的人还没有出现。

他记起来袁天佑对他说的那句话,“有些事情,官府不能做,你可以。”

他之前答应袁天佑,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来牢房里找他了。

袁天佑亲自打开了牢门,请他出手对付正在搅乱青城的伍家。

他问过,“为什么不叫官府的捕快和衙役出手?”

袁天佑无奈苦笑,“首先人手不够,其次抓了也得放,何用?”

这便是伍家的势力,只手遮天,官府这时候就只是摆设了。

段青云来到街上,见伍家的狗腿子们人人手持画像,还以为要抓的是他。

没想到,却是他刚认识的小兄弟项薄。

这一来,他就更得动手了。

要说剑法,这青城比他厉害的人,有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此,他这一出手,可谓是惊天动地。

…………

北寒王拥有多大的权势,七爷伍宗湘是最清楚的。

因此为了伍家,他需要让后人表现,博得关注,人选自然落到了长子伍玉溪。

伍玉溪的容貌本只是凡等,但是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华服加身,佩戴美玉,无形当中加持出丰神气质。

望嫁女何其多?

明知这是个有名的烂人,趋之若鹜。

位于城南的私宅里,伍玉溪将女人踢下床,冷声,“下一个。”

在床边跪伏的一排女人里走进去一个,不一会,传出来女人的惨叫声。

咚咚咚!

大门被敲得锣鼓响,床幔之中,伍玉溪探出头来,“谁呀?敢打扰本大爷好事?”

“少爷,不好了!门口来人了!”

“什么人?”

“是哎!”家仆屁颠屁颠的赶来,“您快去看看吧!”

伍玉溪腿脚发软,一脸醉色来到门口,忽的皱眉,“你们这是?”

大门外的空地上,花圃里,树荫下,但凡是能落脚的地方,全都坐着他们伍家花钱买来的打手。

按理说,他们这时候应该在城里大肆搜捕那青年的。

毕竟,那黑衣人只给了他们伍家一天的时间。

“哎哟,呜呼”

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让周围伍家的大公子总算看明白了些,原来这些人都是带着伤的。

脑袋开瓢的,缺胳膊少腿的,肚子肠子挂在外面的

他一把抓住最近的那个,“说,到底怎么回事?”

“出现了个狠人,看见兄弟们就打,我们都是逃出来的,还有一班兄弟死在他剑下了。”那人捂着眼珠子,额头沁出了斗大的汗珠子。

提及那人,他浑身都开始发抖。

眉头一皱,伍玉溪心头猛地闪过不好的念头,“难道说?”

要说以前,他决计想象不出这青城里有人敢和他作对?

但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就记住了四季纺的那个长工。

自己不过是玩个女人,他居然敢坏老子好事?

打不过,难道还阴不过?

于是他买通了岩茶档的掌柜的,等到那四季纺的老板娘来买茶的时候,给她一包毒药。

至于会不会波及他人,这不重要。

只是想不到,一直也没有听说四季纺有人死掉的消息,他还生疑呢。

“怕是他来复仇了!”想到这里,伍玉溪同样冷汗涔涔。

家奴凑上去,“少爷,要不回家吧?这外面太危险了。”

“放屁!老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证明自己,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以段青云的手段,对付伍家的那些狗腿子就和人打老鼠也差不多。

但是老鼠擅于逃跑,他一人也难一网打尽。

好在,邻里邻居遭殃的那些,都给他指路。

“段大哥,他们躲在那边的角落里。”段青云上前去,咻咻嚓嚓,杀了个干干净净。

“段大侠,东边的井口里也有。”老迈的大爷指点他。

“多谢!”他一抱拳,赶了过去,不一会提了几个人头出来。

“段大哥,伍家的大少爷伍玉溪在城南的宅子里呢!那些狗腿子也都去了,你小心些!”又有人提醒。

段青云点头回应。

提着剑,凄厉哐啷的砍了一上午,段青云的确有些累了,他本想抽空回四季纺喝口水的。

恰巧经过老费家的酒馆,他就提着剑,带着浑身的血污进去了。

见他这个模样,老费可是吓了一跳,急忙给请到单间里。

“段爷,这是怎么了?”

老费知道上午的青城热闹的很,但是他这里还好,没有人来捣乱。

“杀了几个人,老费,我不能久留,给我几瓶酒,我出去喝。”

“歇歇吧!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让内人给你洗洗。”老费见段青云有些兴奋,眉宇间的戾气越来越重,有些担心。

段青云一摆手,“不麻烦了,下午还得继续。”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外面,着实怕有人跟着,万一连累老费家,可就不好了。

“这是给你留的温酒。”老费端上来盘子,几个瓷质玉瓶里盛着自家酿的酒。

他随意拿起一瓶倒进喉咙里,长呼一口气,“舒服,我这就走了!”

言罢,不等老费挽留,已经消失在原地。

老费望着他离开,心里多了些悲愤,转头对着老伴说道:“今天提前打烊,我们好早做准备。”

酒馆里只剩下夫妻俩,老费对着有些茫然的老伴解释,“恩公这次怕是惹下烦,我们不能看着他被伍家杀害。你收拾收拾家里值钱的东西,万一他用得着。”

“这一来,我们也在青城待不下去了。”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毕竟,没有恩公,咱们哪来的这几年火红日子?”

“那阶儿呢?”

“他在学院有夫子呢,学费也缴足了几年的,莫怕。快去准备吧!”

“好!”

——————

傍晚,

余晖晚霞,一样不少。

官道边上,青年走走停停,仿佛前途未知。

一旁的少年撇撇嘴,“项哥哥,你真的认路?这条路好像走过。”

不消说,这俩人自然是项薄和费阶。

从井村离开,他们没有朝着青城去,而是往南走了,寻澹山寺,寻他的剑去。

只是这费阶倔强的很,非要死皮赖脸跟着,他没法子,只好两人并行。

但是,在他嘲讽自己不认路时,他就后悔了。

“早知道应该把他留在井村……”

青年默默念叨。

他从来不觉不认路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有时候的确耽误时间。

“应该没错的。那个是桃村,旁边是葫芦乡,澹山寺应该不远了。”

他强行挽尊,指着一个又一个村落介绍。

费阶自然是不信,但是也识时务,怕他扔下自己,乖乖点头认可,“哦哦哦。”

当下无话多时,等到费阶再次忍不住吐槽的时候,眼前忽的出现了一片被烧焦的林子。

青年欣喜,“是了,便是这里!”

他追踪和尚时,曾经经过这里,按理说,澹山寺就不远了。

………………

“啊?这就是澹山寺?”

站在山门前,费阶摸着小脑袋,一脸的不敢相信。

澹山寺的名声极大,青城伍家每年都要在它这里耗费巨大,这事青城人家人人皆知。

因此,伍家还得了个积善之家的美誉。

但这也只是外人看来,只有青城人清楚,伍家到底是什么货色?

看看这破败模样,几乎可以说是山门失火,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空气中还弥漫着火硝石的味道。

项薄也同样诧异,这澹山寺,竟然是被纵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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