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又见和尚宁科

他们沿着石阶走上去,就有一阵阵的黑色浮灰激起,飘飘洒洒。

山门里,正殿一片狼藉,院子里东倒西歪几个石头像。

这火烧的彻底,高大的榆树和菩提也只剩下树干,光秃秃的,黑漆漆。

整个寺庙里安静的出奇,项薄顿生不好的念头,忽的加快脚步来到了禅房。

这里的黑色灰尘更多,多的不像话,脚踩进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项薄听来,这好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只是骨头应该已经被烧脆了。

呼!

兀来的一阵强晚风袭来,显出了灰烬下面的本来面目。

墙角有人型骨架坐在那里,院子里零零散散的分布。

啪!

已经不堪重负的禅房门忽的完全碎开,露出了里面的堆积如山。

那是寺庙里和尚们的尸体,哦,应该说是骨灰更为贴切。

但是,项薄没有见到墨兰,心里有些担心。

“通幽!”

眼部神通开启,项薄仿佛回到从前。

那一夜,墨兰眼见着化成僵尸的少年大开杀戒,她自己也吃人泄愤。

后来,她去园子里拿了青年的长剑,居然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方向是朝着老栓家所在的村落。

青年明白了,墨兰没有死,那僵尸少年也一直跟着她。

但是他们去了哪里,他不得而知。

再后来,澹山寺里来了一伙人,居然是那些黑衣人。

他们是来找东西的,从小和尚口里套出那东西所在,他们便一把火引着了整个寺庙。

“原来是他们的杰作!”项薄皱眉。

另外,从他们口中,项薄居然听得,这澹山寺的和尚和他们以及伍家勾结,想要祸害附近村落。

大体的效果和井村一样。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也只有一人,北寒王!

“呼!”

收回神通,项薄明白,弄清楚并且拿到他们从澹山寺带走的东西至关重要!

既如此,他需要尽快赶回青城了。

至于剑的去处,他已然知晓!

——————

院子里,

一个婴儿躺在木制小车里,咿呀咿呀。

中年妇女手里摇着拨浪鼓逗她,她便开心的手舞足蹈。

到夜里了,

老栓从田地里回来,抱怨道:“夜里凉,快抱进去吧。”

说完,他就要过来抱女娃,女娃也张着藕断一样的胳膊迎合。

“去去去!”小栓他娘一把推开他,“浑身都是泥!脏死了!知道你疼她,我这就抱进去,好吧?”

老栓闻闻身上,憨憨一笑。

吃饭了。

小栓娘收拾好碗筷,给女娃冲了一碗奶,招呼老栓,“来吃饭了!”

“哦,好的。”刚刚洗完澡,换好了衣服的老栓穿着灰白半开衫走出来。

“咯咯。”

小栓娘笑了。

“你笑啥?”

“我笑你穷讲究。以前也从不见你洗澡,现在一天一洗,可勤呐!”

“还不是你规定的,不然不让我抱娃啊!”老栓反驳。

“好好好。快来吃饭吧。”等到老栓坐下,栓他娘盛了一碗饭,一盘菜放到供桌上。

“儿啊!今个吃你最喜欢的芋头烧鹅。”她这才准备坐下也吃饭。

不想,那供桌上的长剑微微颤动,发出声响。

老两口几乎同时凝眼看过去,眼含激动。

自从那一次小栓显出来之后,这把剑就再也没有动静。

果然,剑身一斜,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从里面钻出来。

多日不见,小栓越发憔悴了,想是被剑气磨的厉害。

但是他不好在爹娘面前表现的狼狈,勉强咧嘴一笑,“爹啊,娘嘞。”

“小栓”

两口子泪如雨下。

“爹,娘,小栓要走了。”他有些期待,将悲伤和思念隐藏在眼底。

“儿啊,你要到哪里去?”

小栓只是摇摇头,身形虚化消失不见。

“咚咚咚!”

正值此时,院子里传来敲门声。

还没有进村的时候,费阶的肚子就开始闹了起来。

跟着青年走了一路,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他倒是给了点凉饼,可是太硬了,又难吃,不如吃土。

于是倔强的跟着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项薄话本来就少,直到听费阶肚子咕噜咕噜,才想起来。

这孩子怕是真的饿了。

隔着一条土街,能看到老栓家炊烟冒了出来,正好是吃饭的点。

“这么巧?”他心想。

敲门的是费阶,他闻到烧鹅的味道了,忽然恢复力气了,敲的咚咚响。

打开了门,老栓愣了下,“你是哪家的娃?”

村子不大,有几户人家,他门清,更别说谁家有几个孩子。

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个。

“我来了。”

项薄从阴影里走出来,对着老栓咧嘴一笑。

老栓忽的神情复杂起来,最终还是笑了笑,“快请进。”

进了屋,栓他娘更是欣喜,热情招待俩人。

“还没吃饭吧?正好呢!你们坐着,我去添碗筷。”

“多谢了。”项薄喜欢这气氛,有家的感觉。

他忽然见到小车里躺着墨兰的孩子,过去看了看,心生欢喜。

女婴的脸胖乎乎的,白嫩嫩的,显然养的极好。

“辛苦你们了。”

项薄对着老栓拱拱手,这话是替那个女人说的。

老栓受宠若惊,急急忙站起来,“应该的,应该的。”

项薄这才注意到他的剑,被擦拭的很干净,在供桌上映着两边的烛火,剑身挺拔。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嗡!

剑在手,夜风微凉渐起,他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寒光闪闪,惊的老栓拼命抱头。

“抱歉,没忍住”项薄拱拱手,把剑放下。

“来来来,咱们吃饭。”

小栓他娘又端了一盆汤出来,招呼着。

却听餐桌上已经想起了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原来是费阶忍不住了,抄起一只鸭腿啃的兴起。

看的项薄是连连摇头。

一顿饱餐过后,项薄就要离开了。

老两口给包了个包裹,里面有腌制的咸菜和肉条,依依不舍。

因他们这才明白,儿小栓说的离开是怎么回事。

村口一颗老白杨上,渺目的乌鸦正四处巡视。

见着青年和少年走来,呼啦俯冲下来。

费阶忙朝着项薄身后躲开,那乌鸦却绕着青年打了个转,随后在肩膀停下来。

它早就到了,只是项薄留恋那顿晚饭的氛围,所以让它在这里等着。

“呱!”

青年听着乌鸦在耳边低语,点点头,“费阶,看来我们得加把劲赶路了。”

——————

青城中街,月色惨淡。

中年人手持一柄长剑缓缓走过,剑尖依然在滴血。

一天的杀戮总算告一段落,青城的城门打开了,那些狗腿子也都隐匿去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完成县太爷交给他的任务,但是也没见着官差来找他,索性就在街上晃荡。

青城从来没有这么太平过,这怕是城里多半人心里所想。

屋顶上,一个红衣少女皱着眉头,“这人杀起来没完了还?”

她其实不待见这人,那些狗腿子虽然作恶,但是和她一样,也想要找那个人。

本来指着他们呢,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个人。

一个个狗腿子各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甚至尿了拉了都不敢做声。

夜里的水烟坊一直都是热闹的,现在也哑了。

只有几个抽水烟的还在,生意冷清。

因为自己的倔强,此刻的伍玉溪心里可是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那些狗腿子就待在宅子门口,这一来,必定会引来段青云。

为此,他只得将他们给放进了院子里。

但这都是些泥腿子,带着刀流着血,这可吓坏了他的那些女人们。

只好和他一起在床上抱团取暖。

门内一直有个家仆,眯缝着眼偷看外面。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个人影,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因夜里月不过半,采光不足,他也看不分明。

近了,

还有大约五十步的距离,他咽了咽口水。

三十步,他手心搓出汗来。

二十步,浑身都抖起来。

十步!!

“是他!!”

年轻的家仆脸色煞白,他如何不认得,那是白天里大杀特杀的恶魔,是院子里这些人的梦魇。

“来了!他来了!”他忽然看到了死亡,回头后失魂落魄。

被那些狗腿子看在眼里,那人猛的推开他,“你胡说什么?”

直到他也去门缝里看了一眼。

啪!

瘫软在地,“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段青云一直都知道,只是因那些躲在角落里的还没杀光,而在城南院子里的暂时又做不了恶,因此拖了半天。

但现在,他来了!

无敌是什么滋味,段青云大抵是尝到了。

但是他无悲无喜,没有杀人的爽快,也没有除恶务尽的喜悦,只是本能的挥剑。

见恶即杀!

来到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段青云用剑锷在门环上划动,冷哼一声。

不想,他居然转头就走。

院子里,门缝里上下趴着十几个人头,时刻关注,无一例外的头顶冒汗。

旁边的几人,更是抱着手里的刀,闭着眼睛祈祷,“菩萨救我!”

“走了?”有人喊了一声,其他人纷纷睁开眼睛。

“走了!真的走了!”

段青云的身影消失,他们终于认定。

不仅仅是松了口气那么简单,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喜悦出现在人们的脸上,他们相互拥抱庆祝。

小家仆屁颠屁颠的闯进屋子里,通知他的主子。

“少爷?”

“欸?少爷?”

他敲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汩汩

仿佛是哪里来的流水声,忽然觉得脚下一黏。

低头看去,沿着门底,红色的液体涌出来,在月色下猩红耀眼。

吱呀!

门开了,小家仆下意识抬头,嗡!

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张开了嘴巴落下来。

“呜呜呜!”

顷刻,小家仆的脑袋已经分家。

房间里,一地的碎尸,有男有女。

这高大两米多的妖怪浑身青色,正是项薄一直追踪的青妖。

它仿佛可以随意变化身形了,身体回缩,成了一个和尚模样,朝着吵闹的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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