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儿和小琴两边搀扶着婉红,婉红轻轻甩动着胳膊,示意自己还行,不用搀扶,李灵儿和小琴怯生生地松开了手。
“我爹,他埋在哪儿?”婉红问麻九。
“我和李灵儿护送三木会的周龙头去花州妙手医馆看病,正好朱碗主和老猫也带着你爹来到了妙手医馆,铁马帮的人来妙手医馆追杀周龙头,结果反而害死了你爹。这事不怨朱碗主和老猫,当时我和李灵儿正在诊视大厅,朱碗主和老猫背着你爹刚刚进入大门,正在过道里,还没进屋呢,铁马帮的人敲门进来了,杀死了开门的医馆学徒,也戳了你爹两枪,等朱碗主和老猫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把你爹埋在了花州东门外的一片荒甸子上,就在几棵老榆树的树下。”
麻九说的很详细,为了使婉红清楚事情的脉络,不留疑惑。
也许婉红这回能够明白,为啥朱碗主和老猫对于姜盆主的死,如此的纠结了。
“花州东门外,离城门多远?道南道北?几棵榆树,有啥特别的吗?”婉红一连串的发问。
“那是一块大荒甸子,稀稀疏疏有些榆树,有几个坟丘,在道南,距离城门有四五里地吧!就在一个小村子的西边。村子里几乎都是酒店和客栈。”麻九看了一眼李灵儿,那意思是看李灵儿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就埋在两棵老榆树中间,东西两棵榆树都向中间倾斜,树头紧贴树头。”李灵儿果然说出了一个细节。
······
一个多时辰以后,麻九小琴和李灵儿三人陪婉红来到了花州城东,姜盆主的坟墓前。
榆树散漫,荒草凋零,寒鸦萎靡,树影暗淡。
几人把马匹栓在了稍微远处的树上,恭恭敬敬似乎有些畏惧地来到了姜盆主的坟头前。
姜盆主坟头的黄土,颜色依然鲜艳,坟头前一片漆黑,这是麻九朱碗主和老猫李灵儿几人焚烧荒草和树枝祭奠姜盆主造成的,地面的荒草燃尽了,留下了火烧火燎的黑色根部。
等到春暖花开,又是一片茂盛的青绿。
生命卑微,但却不断重生,绵绵不息,经得住风吹雨打,寒霜酷暑,我行我素。
不寂寞,不孤独,无奢求,无忧怨。
感悟苍天,装点大地。
随风摇摆,但脚跟稳健。
色彩单调,但一尘不染。
婉红跪在坟前,烧化纸钱。
这是在附近小村子买来的,成串成串的,有几百陌。
有的纸钱剪成圆形,和铜钱的形状一样,中间也打着四方的小洞。
有的纸钱叠成元宝形状,就像一个个的金元宝,显得很厚重。
有的纸钱裁成长方形,就像市面流行的纸币,还卡着大印。
纸钱在熊熊的烈火中,改变了形态,改变了颜色,升腾了,跑到了另外一个神秘的世界。
不知能否度量另一个世界的汗水和辛劳,但愿,别像眼前的世界一样,造成种种的罪孽。
婉红一边虔诚地烧纸,一边小声地嘀咕着,仿佛唱着一首悲切的歌曲。
“老爹,你走的太突然了,比地下窜出火焰,天上掉下石头还突然,你收留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帮他们度过难关,使他们有了立身之地,还使他们建立了爱憎分明的思想,你铲除了不少人世间的恶人,替多少人伸冤报仇,让正义的大旗一次次在空中飘扬,也许你太有思想了,太正义太无私了,老天把你召回去了,让你肩负更大更广阔的使命,是吧?”
“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老爹,出卖木碗会的叛徒胖三已经被他迷恋的歌女杀死了,这是他贪婪罪恶的报应,迷恋香饵的鱼儿终究要挂在钓钩上,贪恋倭瓜子香气的老鼠,必定被夹板掐死,出卖正义出卖良心的人,苍天不佑,人神切齿,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老爹,戳了你两枪的铁马帮也已经全部灰飞烟灭了,这更是他们作恶多端的报应,一位被铁马帮屠村的幸存老人,用火药炸塌了铁马庄南面的黑马山,满山的石头滚落下来,把铁马庄的败类们都砸成了肉饼,铁马庄被石头彻底埋葬了。”
“老爹,现在,通州木碗会结束了东躲西藏的游击生活,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避风港,就是和木州木碗会一起,共同占据了白云山。白云山原来是血魔教的地盘,是麻九我们一行人,在一位对血魔教有着深仇大恨的老人的帮助下,打下来的。老爹,你尽管放心,木碗会匡扶正义惩奸除恶驱除风魔振兴树族的大旗,我们一定高高举起,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树族人将重新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老爹,感谢你这些年对女儿的抚养,感谢你这些年对女儿的教育,感谢你这些年对女儿的关怀。忘不了你宽厚的肩膀,小小的女儿曾在那里高高的飞扬,忘不了你用铁锅煮的小米粥,那是女儿生命的米汤,忘不了你通红的大手,那是你为女儿洗衣服险些把手冻伤,忘不了老营院子里的磨盘,在那里,你曾告诉女儿稼穑的艰难,忘不了老营门前的小小沙滩,在那里,你曾教会女儿撇撇捺捺横横点点。”
“忘不了老营后山的青松,在那里,你曾教导女儿什么是方什么圆,什么是正义高洁什么是真诚伟岸,忘不了窗下那根根谷草拧成的草绳,通过它,你告诉了女儿什么是团结什么是孤单,什么是人多力量大什么是单桨难行船,忘不了门后的扁担,通过它,你教育女儿要自食其力敢挑重担,再苦再累不弯腰,日月星辰也敢挑,再难再险不低头,迎风斗雨最风流,忘不了老营墙上挂着的锄头,通过它,你教育女儿要勤除心灵的杂草,让正义的禾苗在心田里茁壮成长,每日锄一锄,遇事不糊涂,锄头下的狠,睡觉睡的稳。”
“忘不了锅台旁边的掏灰耙,是你用它教会了女儿霸王杵,让女儿一身武功浑身是胆行走天下无所惧怕,忘不了食堂满身豁牙的大花碗,你曾用它教育女儿,要珍惜粮食艰苦奋斗不奢不华克勤克俭,忘不了老营房檐下的燕窝,你曾用它教育女儿要常怀善意珍爱生命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
麻九也在一旁单腿跪地,烧化着纸钱。
婉红低声的道白,麻九听的还算清楚,婉红一边说,麻九就在一旁小小声的补充,等说到姜盆主对婉红的抚养和教育的时候,麻九没法补充了,不过,麻九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婉红所说的场景,姜盆主的音容笑貌一幕幕浮现在麻九的眼前。
蒸蒸煮煮,洗洗涮涮,写写画画,挥杵打拳,谆谆教诲,指点江山。
忙碌的身影,严肃的眼神,开心的微笑,激扬的文字,洪亮的声音,宽广的胸怀······
麻九眼睛一阵潮湿。
伟大的父亲!
正义的战士!
生的光明磊落,死的气冲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