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后传来了呼啸的风声,那声音移动得不快不慢,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尾巴!
麻九侧身一个腾挪,一个破柳条筐呼啸着从麻九身边飞了过去,柳条筐摔落在大街上,打着滚溜到了路边,寂寞无声了!
“滚哪里去了?采花去了咋地?”婉红突然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挥拳砸向麻九的胸部。
麻九伸手接住了婉红的拳头,一把将婉红搂在了怀里!
婉红的胸部撞击着麻九的胸部,头发蹭到了麻九的脸上,一股飘飘欲仙的感觉顿时涌遍了麻九的全身。
“对了,我采到了一朵大花,还香喷······”
还没等麻九把话说完呢,麻九的脖子上就遭到了狠命的一掐,疼得麻九妈呀一声就放开了婉红。
“你傻呀,咋没轻没重的呢!”
“你活该!谁叫你不说一声就跑了!”
“我去抓采花的淫贼了,一朵美丽的花儿免遭了蹂躏。”
“到底咋回事啊?真有采花大盗吗?”
婉红伸手抓住麻九的大手,轻轻地揉搓着。
一丝温柔,脉脉温情。
这是向麻九赔礼道歉,在检讨着她的鲁莽狠毒的行为,在给麻九轻轻地疗伤。
“城北极乐寺的胖和尚巴桑刚才翻进了一家院子,往这家小姐的绣楼里吹送了麻药,被我一石子给打跑了。就在这条胡同的里边,离这里不远。”
“你跟踪了他?”婉红吃惊地问道。
“对呀!你刚才出宫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就跟了上去。”
“你说这个采花的淫贼是谁?”婉红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是极乐寺的主持胖和尚巴桑呀!”麻九随口说道。
“极乐寺的巴桑?你怎么认识他的呢?”婉红有些意外。
“在曲州认识的···不,不,不是!是前几天逛极乐寺时认识的,就是朱碗主咱们一起见到的那个败类和尚。”
“你那么慌乱干什么?难道你和他还有什么其它的故事吗?”婉红似乎嗅到了什么。
“他一个衣冠禽兽,大淫贼,大坏蛋,我和他不共戴天,要是有故事,也是哪一天我亲手杀了他!”麻九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咱们回夜来客栈吧,都困了。”婉红转身就要走的样子。
“你想不想去揭开一个秘密,可能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麻九有些故弄玄虚地问婉红。
“什么秘密啊,整得那么神秘,还惊天动地的,是男人生了孩子还是公鸡下了蛋?是和尚娶了媳妇还是道士成了仙?”
“反正这个秘密也不小,你想不想知道吧?”
“每个人都对不公开的东西感兴趣,我是凡人,我也不例外。”
“那你就跟我走吧!保管不会让你失望的。”麻九一把拉起婉红,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麻九婉红沿着大街朝城北走去,月牙暗淡,天空朦胧,只有星光璀璨的天河看起来白亮亮的,北斗高高悬挂在深蓝的天幕上,像要倾倒一样。
房屋黑黢黢的,静静地立在街道的两旁,人们沉睡了,大地沉睡了,连街道两旁星星点点的灯火也昏昏欲睡了,它们在微风中眨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身体摇曳着。
两人肩并肩不紧不慢地走着,沙沙沙沙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特别的刺耳,不时引起几声巷子里的狗叫,汪汪汪,汪汪汪,是欢迎是问候是警告是威胁是惊讶是不安是愤怒,只有狗儿们自己知道了。
一只老鼠从街边惊起,吱的一声跑进了胡同,它又肥又大,似乎身怀六甲了。
几只野猫蹲在路边的摊位下面,眼睛闪着绿光,正在懒洋洋地观看着世界,至于抓老鼠的事,早就抛在了脑后。
麻九看到一家商户的大门上挂着一根两指粗细的麻绳,绳子打着卷儿,有一两丈长,便顺手摘了下来,捆在了腰间。
“毛贼,小偷,你可耻不?”婉红踹了麻九一脚,把没有准备的麻九整了一个趔趄。
“你个大弱智,白痴!我拿这家的绳子是满足这家女主人的一个愿望,你懂吗?”
“你有病吧!你偷人家东西还整一个堂堂皇皇的理由,我真佩服你了,你是有史以来最天才的乞丐了!你说说,你拿人家东西就怎么满足人家愿望了,人家什么愿望啊?”
“我问你,我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绳子呀,你不明知故问吗?”
“那我又是在哪儿拿的呢?”
“在门上拿的呀?”
“在门里还是门外呀?”
“门外呀!”
“这···就···对···了!”麻九加重了语气,放慢了语速,就像一位教书先生在给一位榆木脑袋的学生讲课一样:“我在门外拿的绳子,对吧?是谁把绳子挂到门外的呢?我可以肯定地说是这家的女主人!知道她为啥把绳子挂到门外吗?”
“不知道!你就别废话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都急死人了!”
“你动脑想一下,门外绳子···门外生子···,懂了吗?”
“没懂!”
“唉,笨死了!门外生子,门外生子,就是门外生孩子!就是说女主人怀疑自己的相公在外面有相好的,并且已经有了孩子,她把绳子挂到门外,一旦有人拿走绳子,就变成门外没生子,这是祈求自己的夫君改邪归正,懂了吧?”
“听是听懂了,可是你没走火入魔吧?”婉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麻九。
“你才走火入魔了呢!”麻九拍了拍系在腰间的绳子,大步朝北走去。
婉红朝麻九咧着嘴,用手点着麻九,但,还是没说什么,一甩头,朝麻九追去。
麻九明显在瞎掰,在无中生有,在狡辩,在胡乱联想,但,奇怪的是,还有那么一点合理的影子,还有那么一点智慧的影子,但,更多的是病人的影子,不过,多少有点不同的滋味,婉红总体上还是认同的。
麻九婉红穿过极乐寺的广场,悄悄地来到了极乐寺的东墙下。
翻过了东墙,就是极乐寺僧人们的生活区。
那天和朱碗主狗剩子一同游览极乐寺的时候,麻九注意到通往寺院生活区的大门紧闭,还设有专门的僧人把守大门,僧人对走到大门口的游人们似乎很戒备,生怕人们走入了生活区。
难道生活区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吗?
再者,寺院的主持胖和尚巴桑很好色,麻九这么几天就发现了他很多不良的行为,包括在曲州勾栏里和马阎王争抢歌女抛来的绣球,夜入百花园欲行苟且之事,夜入民宅沾花惹草,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么一个好色之徒,他领导的僧人能耐得住寂寞吗?
麻九和婉红在东墙边来回转悠了两趟,寻找能够进入寺院的缺口,很遗憾,青砖砌成的围墙很完整,大墙看起来很醒目很扎眼很温暖很神秘很庄严很高傲。
大墙边上的一颗榆树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它很粗,两人勉强可以抱住,树皮褶褶巴巴的,都是沟沟坎坎,树冠很大,像巨大的黑色蘑菇。
它的树干向大墙方向倾斜着,墙头距离树干不到一尺,一棵巨大的树枝伸到了寺院的大墙里,像是要捞取大墙内什么好的东西一样。
树身倾斜得很厉害,像一座坑坑洼洼的斜桥,直通大墙的上部。
麻九见此,眼睛一亮。
他面对大树后退倒十几步,突然加速向前猛跑,借着巨大的惯性,麻九跑上了倾斜的树干。
他摇摇晃晃,东倒西斜,跳上了墙头。
麻九从腰间解下了绳子,拴在了榆树的树丫上,把绳子顺着大墙放到了寺院里。
婉红像跳舞一样,潇洒的顺着树干跳上了墙头。
麻九顺着绳子从大墙上慢慢地滑了下去,当要滑倒地面的时候,麻九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吓得惨白。
地面上有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的竹刺,它们有一尺多高,两寸多宽,削得尖尖的,钉在了地上,一根紧挨一根,像巨大的仙人球的表面。
由于天黑,从墙头上根本看不清地面,这要是冒然跳下来,非刺穿双脚不可。
这帮臭和尚,也太歹毒了,居然设下了这么狠毒的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