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陆知微却思索了起来。
董金霖身为临安府的知府,哪怕是为了每年的考评,也该好好处理此事。
除非……不处理此事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陆知微思忖片刻后,声音变轻了许多:“若我没记错,五年前,董金霖刚来临安府。”
“而据表姐所说,云锦阁有绣娘失踪,也就是在近些年。”陆知微的眼眸在此刻变得锐利极了,“表姐可知,这近些年,究竟是五年前?还是自董金霖上任的这五年来。”
闻言,季宁愣在了原地。
她捏紧了一双手,念叨着陆知微的这番话,喃喃道:“是啊,我早该怀疑他了。”
“这个老货,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季宁恨恨道,“临安府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就是他来了之后,与安王沆瀣一气。”
“安王?”
陆知微抓住了其中字眼。
对上陆知微疑惑的目光,季宁深觉自己要好好地为陆知微介绍一番这两人的丑恶行径。
“有些事,祖母不让我查,但我却有所耳闻。”季宁冷哼了一声,“安王自从来到江南后,便纵情享乐,整日搜罗民间貌美的女子。”
“而董金霖,在这件事上出力不少。”季宁说话时,冷嗤一声,“若非他曲意逢迎安王,凭他的本事,也轮不上他在临安府当五年的知府。”
临安府富庶,乃是各个官员都想来的地方,董金霖只懂得曲意逢迎、阿谀奉承,没有一点真本事,本不该在临安府当这么多年的知府。
这些事,季宁早已在这些年中打探得清清楚楚。
陆知微心中一动,眼眸垂下。
云锦阁的掌柜跪在地上,满头冷汗,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好叫自己听不见这些话。
察觉到陆知微的视线下移,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然后又连忙低了下去。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只问你。”陆知微注视着他,声音幽幽的,“你们挑选绣娘的标准是什么?那妇人可是说了,她女儿不会刺绣,是因为你们要年纪小的,才能入选。”
掌柜张了张嘴,突然间,背后泛起一阵寒意。
年纪小是首要的,可是这样貌……
掌柜虽未开口,但从他的神情中,陆知微已经看穿了一切。
“看来你们这云锦阁所谓的挑选绣娘,实则是在替安王搜罗美人。”陆知微的声音冰寒无比,“你们当真是丧心病狂!这些女孩,甚至都不满十四岁!”
掌柜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连忙摇头:“郡主明鉴啊!小的对这些事一概不知!只是上边的人吩咐下来,小的不得不做!”
“清不清白不是凭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证明的。”陆知微冷笑道,“待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自然知晓谁是无辜之人。”
“将他带走。”陆知微嘱咐云翳。
云翳朝着身后挥手,好几人快步走了出来。
在陆知微同意见那妇人后,云翳便将随行保护的人全都叫了进来。
掌柜看着这几个身形高大的女护卫,只觉得她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好似罗刹一般凶狠。
“我当真是无辜的!”他朝着前面扑去,试图抓住陆知微的裙角。
然而陆知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脚便往外走。
掌柜满头大汗,几个护卫将他牢牢地摁在地上,为了避免他说出不该说的话,还将他的嘴封住了。
季宁见了这一幕,面露艳羡。
“姑祖母待你真好。”季宁健步如飞,走在陆知微身侧,“竟然给了你这么多个厉害的护卫。”
“若我能有你这么多护卫,恐怕已经能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了。”
季宁口中埋怨着,还有些唾弃自己的胆小。
谁知陆知微却停下了脚步:“表姐,这已经不是你我能解决的事了。”
闻言,季宁也缓缓停下了脚步:“郡主这是何意?你难道想撒手不管?”
“若只是董金霖一人,那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倒可以起点作用。”陆知微解释道,“但涉及到了安王……凭我的身份,还不足以调查他。”
季宁的神情,在此刻也变得凝重起来。
“是啊……安王的权势……整个江南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季宁喃喃说着,语气又变得激烈起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残害更多的女子?”
“你可知这些年来,光我查到失踪的,就有数百人之众!”季宁恨得咬牙切齿,她是个满腔热血的女子,也想要替这些无辜女子伸张正义。
陆知微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压低了:“表姐放心,我们解决不了,自然有人能解决这件事。”
她走得极快,季宁都要提起裙摆小跑跟在她身后。
“什么人能比安王身份更高贵?”季宁小声嘟囔,“总不能是陛下亲至。”
陆知微勾唇浅笑:“陛下还要在京城掌控大局,不会来江南。”
“但若有人能代表陛下呢?”陆知微眼中含着笑意,对此事势在必得。
见状,季宁皱了皱眉:“总不能是三殿下吧?”
对陆知微跟萧云煜的事,她也听说过一二,提及萧云煜时,眼中难免露出嫌弃。
陆知微笑得眉眼弯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调查盐税一事,若只是这些地方官员勾结,派出萧云煜足以。
萧云煜虽说被陆清婉耍的团团转,但在这些政事上,比他几个皇兄强许多,再加上他的身份,压过江南这些地头蛇,并非难事。
但陛下却派出了裴慎。
对于朝中大臣而言,裴慎是把利剑,所向披靡,但出鞘必见血。
萧云煜为了太子之位,会被各方势力牵制,裴慎却不会。
既然派出了裴慎,那便证明除去江南盐税外,有更要紧的事。
数百个女子的失踪,对当今陛下而言,算不上威胁朝政的大事,但……若是安王谋反呢?
自古以来,盐税就是重中之重,安王既然插手盐税,又在封地残害百姓,足以证明此人毫无畏惧。
他恐怕是存了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