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当年也是陪着陆老爷子从刀山火海中打拼出来的,她这个国公夫人的位置,一大半都是靠自己双手挣出来的。
她早就发觉了陆知微的心神不宁,但她按捺住质问的冲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
祖孙二人正坐在临江阁中,陆知微吃着面前的鲈鱼,心绪却飘远了。
方才那巷子里的人……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也不知道云翳将人救下了没有。
“在想什么?”
陆老夫人敲了敲桌子,目光冷肃,定定地看着陆知微。
闻言,陆知微低下头,声音很小:“祖母,我……”
“云翳呢?”陆老夫人早就发觉了她身边丫鬟的变动。
云影正欲开口,却被陆知微用手势拦下了。
陆知微知道瞒不过陆老夫人,她硬着头皮道:“我让云翳出去办事了。”
“办什么事?”陆老夫人皱着眉,“皎皎,你身边可离不了云翳她们,万一真有危险……”
那小巷十分狭窄,正常体型的男子都进不去。
陆老夫人紧皱的眉头不曾松开,她斟酌着陆知微话中的意思:“去救人?你认识那人?”
“不是,我只是见她穿着昂贵的月影纱,猜测她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或小姐,可这样的身份,却倒在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于是你动了恻隐之心?”陆老夫人的心落到了实处,她还以为陆知微是派云翳去做其他事了,救个人罢了,倒不要紧。
陆知微一直都在悄悄观察她的神情变化,见状松了口气,点点头:“我是想到了那日花灯节的事,若非世子出手相助,我也……”
“不提以前的事了。”陆老夫人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花灯节那件事,是陆老夫人的阴影,只差一点,她的皎皎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思及此处,陆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儿,道:“不若让齐嬷嬷带着人去,将那女子安顿好。”
出身大户人家,却晕倒在小巷中,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江南局势复杂,她也不愿让陆知微沾惹上这些是非。
两人正说着,云翳快步走了上来。
她冲着陆知微眨了眨眼,陆知微却摆摆手:“祖母都知道了,你在这说便是。”
云翳一愣,回过神来,迅速答道:“那小巷中的确有一个女子,不过她身上都是血,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小孩像是被吓傻了,我们的人一靠近,他便咬人。”
“那女子仍是昏迷不醒,奴婢把脉后,发觉她脉象虚弱,像是饿了许久……”
说这话时,云翳仍然有些迟疑。
她跟在陆知微身边,自然见过许多昂贵的衣裙,那女子身上的月影纱是实打实的,就连那看上去不太正常的小孩,穿着打扮也十分富贵。
这样的出身,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陆知微秀眉轻蹙,但她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
“先将她们带走。”她嘱咐道,“打晕了捆好,不要让别人发现她们的存在。”
临安府可是江南州府,这两人若真是出身富贵,那必定能打听到她们的消息,若她们故意伪装,那更要将人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无论是意外还是谋划,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那一定是冲着江南盐税案来的。
陆老夫人见她一一吩咐下去,颇具当家风范,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了。
“就送到季家。”她慢条斯理道,“我在季家,还是说得上话的。”
何止是说得上话。
陆老夫人一露面,季家的大夫人便快步走了出来。
她年过半百,却精神抖擞,一见陆老夫人,更是笑得愈发高兴。
“我早就听闻你要回江南的消息,左等右等,终于把你盼来了。”季大夫人亲热的拉着陆老夫人的手臂,在瞧见陆知微后,从她漂亮的眉眼中,依稀看出了几分陆老夫人年轻时的模样,愈发欣喜了。
“这就是我那侄孙女吧?”季大夫人高兴道,“百闻不如一见啊!早知道长得漂亮,今日一见,却发觉传闻与本人比起来,可差得远了!我这乍一看,还以为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儿呢!”
季大夫人是个豪爽的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与陆老夫人关系好,自然也爱屋及乌,对陆知微大肆夸赞了一番,直将陆知微夸得脸红。
“大夫人谬赞。”陆知微低着头,声音微弱。
季大夫人松开陆老夫人的手,走到陆知微面前,仔细捧着她的手拍了拍:“我与你祖母是手帕交,后又嫁来季家,与她成了姑嫂。”
“她的孙女,就是我的孙女!”季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玉佩拿了下来,塞在了陆知微手中。
“这是我们季家主家的象征,今后你出门,只要是我季家产业,无论你瞧上了什么,都可以拿回家!”
“这太贵重了。”陆知微当即要还回去。
季家可是江南第一世家,季家产业遍布楚国各地,甚至在北狄与燕国都有分布,这样一块玉佩,价值万金。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快收着!”季大夫人自然是再次将玉佩塞到了陆知微手中。
两人推来推去,还是陆老夫人做了决定:“既然送给了你,你收着就是,季家的产业,本就有你的一份。”
季家可不讲究传男不传女,陆老夫人在季家每年都能拿到大笔分红,只不过她对行商一事不感兴趣,不愿插手族中产业罢了。
而她在季家的产业,最终也都是会留给陆知微的。
季大夫人在一旁连连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哪怕是外孙女,也能拿到季家分红。”
“快进去吧!”季大夫人热情地挽着陆知微与陆老夫人,“我早早就命人备下了茶,从白日一直等到了天黑,你们总算是到了。”
眼下天色黑沉沉的,门外还有阵阵寒风,一行人就进了季家。
陆老夫人暗暗掐了一把季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