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夫人笑脸一僵,瞪了眼她:“干什么?”
陆老夫人眼神朝着四周扫了眼,季大夫人会意,朝着身边伺候的丫鬟道:“你们都去外面伺候着。”
“是。”
丫鬟们齐刷刷的应了一声,人转眼间就不见了。
季大夫人本就有这样的习惯,丫鬟们习以为常,退得远远地,偌大一个前厅,只剩下了三人,还有满地的箱笼。
“你倒是治家有方。”陆老夫人点点头,“不错。”
季大夫人摆了摆手:“这些年来,江南局势不好,我行事也要谨慎为上,这些丫鬟们早已习惯了。”
“说罢,你究竟有什么惊天消息?”
季大夫人虽是笑着,但眼中神色已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是想要请你帮忙认一个人。”陆老夫人叹了口气,“是我跟皎皎从路边捡来的。”
饶是季大夫人做好了准备,但在听得这话后,还是愣了愣:“认人?”
“正是。”陆老夫人亲手将身旁的箱笼打开,里面蜷缩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
季大夫人眼尖,一眼认出了这女子身上穿着的,是时下最兴的月影纱。
在看见月影纱后,季大夫人的神情变了。
整个临安府,能穿得起月影纱的人,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她仔细上前,用手帕将女子脸上的血污擦干净,一张秀美的脸庞显露出来。
“朱家大小姐!”季大夫人惊呼一声。
陆老夫人则是抓住了关键的字眼:“朱家?是临安首富朱家?”
“正是。”季大夫人点了点头,“我绝不会认错的,前几日,我还去朱家看过戏呢。”
“朱家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传出?”陆老夫人追问,“亦或是临安府内有什么流言?”
季大夫人沉着脸,缓缓摇头:“朱家这几日,没有一点消息传出……不对!”
她与陆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神情大变。
朱家若是有人失踪,总不该一点消息都流露不出,更何况……作为临安首富,几日没有消息,本就是不正常的。
也正是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老夫人当机立断,再次将箱笼合上。
外面的人被拦下了,口中喊道:“我有要事禀告大夫人!”
闻言后,季大夫人与陆老夫人皆是神情凝重。
而陆知微,则有着一个预感——恐怕这个消息,与朱家大小姐有关!
“让他进来。”季大夫人说出这话的同时,又解释道,“是季管家。”
能用主家的姓氏,足以证明季管家在季家的地位。
季管家看上去四十岁的模样,一脸精明,但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惊慌。
季大夫人也是头一次瞧见他这副模样:“发生了何事?”
“朱家……朱家没了!”季管家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今日巡逻的衙役发现的,季家外的巷子被血染红了,他们一进去,发觉……发觉地上全都是尸体,季家三百多口人……没有一个活口!”
闻言,季大夫人浑身一震。
就连在陆老爷子身边,听惯了战场战报的陆老夫人,也是皱紧了眉头。
朱家好歹是临安府的首富,一夜之间满门皆灭,竟然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还是等巡逻衙役发现的,这怎么想怎么奇怪。
陆知微捏紧了一双手,漂亮的脸上一片寒霜。
她对朱家没有印象,但偏偏是调查江南盐税的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很难不让人多想……这是否与盐税有关?
“朱家的人,全都在那了吗?”
陆知微清凌凌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季管家在瞧见陆知微后,愣了愣,然后就开口道:“季家旁支倒是都没事,至于主家……”
他压低了声音:“听说逃出去了三个人。”
“是朱家大小姐与小公子,还有……三个月前去了西北的朱家二公子。”
三个人!
陆知微瞳孔紧缩,自己这就有两个。
朱家大小姐与小公子,应当就是云翳捡回来的这两人。
陆老夫人与季大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知道了。”季大夫人挥挥手,“你先下去。”
季管家很是听话,立刻转身离开。
院内又只剩下了三人。
她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地上的箱笼,而此时,箱笼中的人像是醒了,拼命挣扎着,不断撞着箱笼,发出一阵阵响声。
……
朱家巷外。
大批大批的百姓挤在这,想要看一看所谓的尸山血海是何模样。
“听说地都被染红了!朱家的人全都死了!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一夜之间将三百多号人杀了?”
“难道是来寻仇的?”
“可朱老爷子是大善人,前些日子水灾,要不是他家施粥,我们一家恐怕要卖身为奴了。”
“朱老爷子是大好人啊!怎么能死得不明不白?官府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纵然天已黑,但众多百姓还是围拢在这,一个个神情激动。
衙役艰难地挡住了这些人,不断往外看着,盼着自己的支援快些到来。
也正是在夜色的掩盖下,几道黑影翻过高高的围墙,落在了朱家宅院内。
为首之人戴着精致的面具,凤眸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幽冷。
“他们的动作倒是快,朱家的折子刚到京城,全家就没了。”他瞧着地上尚未清理掉的残肢,唇角勾出冰冷的笑。
一旁紧跟在他身边的人半躬着身子,低声道:“属下瞧过那些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是利器所伤,伤口整齐,一击毙命,杀人者武功高强。”
“朱家满门三百八十九口,只有三百八十六具尸体,除去一个在外的季家二公子,还有两人逃了出去,应当就在临安府内躲藏。”
“今日临安府随处可见巡查的衙役,杀人者很有可能与临安官场上的人有勾结。”
“至于账本,我们的人翻遍了朱宅,也没找到。”
男人微微颔首:“我都知道了,继续查,务必要在他们的人赶到之前,将那两人找到,账本或许就在这两人身上。”
下属连忙点头,他余光瞥见草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肉,心中暗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