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一个不管在蒋六世界还是在梓怡世界，都不怎么引人瞩目的楼层。
这一层下接的四楼财务部，也被划作财务部的办公地点，但用作堆放各类档案资料，坐班的员工不多。周药和卫同书几次搜寻路过五楼，办公室里都只坐着两个边打哈欠边玩扫雷的会计。整间办公室的资料都归在几个档案柜里，柜门一开就发出吱吱嘎嘎的怪闷声。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居然还藏着一扇暗门。
周药和卫同书又到档案室门口看了一趟。此刻还不到上班时间，档案室的门紧闭着，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整间档案室被档案柜和资料塞得满满当当的，丝毫看不出有暗门的样子。
“先回去打卡吧，等上班的人把这扇门开了。”卫同书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九点不远了，也不知经过了头七日的蒋六在那个世界里会变成怎样的存在。
两人顺着六楼的缝爬回蒋六世界的十六楼工具间，大办公室里只有谷蕊趴在工位上沉睡着。他们路过谷蕊上了二十三楼，电梯门开时正好遇上了站在电梯门外的赵凯歌。
赵凯歌的眼底在看到两人的下一秒浮现出欣喜的神色：“你们回来了！我们昨晚左等右等只等到了穆龙通关的系统消息，打算要上去找你们的时候，歌声就响了……”
“唔，回来打个卡，马上回去。”卫同书把两人昨晚的经历和今天早上听到保洁说的话告诉赵凯歌，听到穆龙在对面员工墙上贴照片那一段，赵凯歌眼神更亮，心知有办法可以提前离开游戏，她心头探索欲更甚。
“蒋六白天不会在任一世界出现，只能在墙缝里爬行，这一点是小周听到可以确认的。而到了晚上，蒋六会刷新在这个世界，通过安全通道行动，固定在七楼、十楼、十一楼、十三楼、十六楼、十七楼和二十三楼进行破坏以及追击违反规则的玩家……但是昨天晚上，她竟然通过墙缝爬到梓怡世界的茶水间里。虽然还没有正式走入那个世界，可也说明了她的能力正在变强。”赵凯歌分析，“而且不止一点半点。”
卫同书说：“昨晚她被穆龙养的匣中鬼咬伤了，所以后来行动慢了。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赶在她把伤养好之前找到解决任务的办法。”
“那我今天再去营运部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穆龙留下的道具残留。”赵凯歌说。
卫同书颔首：“好。另外转告大家，今天的限定任务不要提前刷，我和小药丸在梓怡世界调查新东西需要一点世界。以及告诉小谷，让她今天下午三点左右转一下部门。”
“我是想和你们商量这个。”赵凯歌说着笑了笑，“你也担心小谷啊？”
卫同书摇摇头，诚实地回答：“倒也不是，主要是因为纸片胶快用光了，得靠正常通道回来。”
“瓶子里还够用两次。”周药把玩了一下胸前的名牌，若有所思。
赵凯歌不免有些郁闷：“放大镜和清新剂任务结算奖励了不少，这个纸片胶为什么从没出现过？”
“说明它的奖励等级比我们现在的空间等级要高。”卫同书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是从更高级别的游戏空间里流出的。”
赵凯歌圆目微睁大，不知是听懂了卫同书的意思还是别他。
三人没聊两句，铃声响了，于是三人结束谈话，依次完成打卡，又根据刚才的任务安排各自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
周药和卫同书顺着传真机里铜板开出的裂缝回到了梓怡世界。这里也刚过了九点，上班打卡的员工们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两人下到五楼，办公室门已经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旁低头刷着短视频。
仗着“隐身”，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办公室，趁男人低头玩手机，把柜子外的资料左挪右搬，仍旧没有找到两位保洁口中的暗门所在。在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一无所获的周师傅忽然想起了昨天任务奖励了自己一个放大镜。最终在放大镜的帮助下，周药终于发现了在最大的档案柜背后还有一扇掩藏着的暗门。
门藏在柜子背后，被柜子挡得严严实实的，也难怪两人这几天一直都没发现。
周药看一眼沉迷在短视频世界中的男职工——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背靠着的档案柜后又怎样的情形。
卫同书用口型问周药：“怎么进去？”
这么大的柜子，必须要四个成年男人才能搬动，根据保洁的说法，平日里那个房间从来没有人去打扫。卫同书不觉得会是一群人在杀害蒋梓怡之后再劳师动众地搬开柜子把尸体放进去，那么说明暗门必然存在着保洁不知道的机关。他想着，再次拿出放大镜，凑近柜子做进一步的检查，在两个柜子的夹缝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伪装成挂钩的扳手。
只是该怎么进去呢？
“阿嚏！”
周药回过头，只见卫同书不知何时跑到了男职工背后，往他脖子上猛吹气。
男职工缩了缩脖子，嘟囔一句“这天怎么这么冷”，抖抖索索拿着杯子起身去茶水间灌点热水暖手。
卫同书溜达回周药身边，用男职工放在桌子上的痒痒挠拨动扳手，巨大的资料柜从中间无声地对半划开，露出了柜子后的一扇暗门。
卫同书上前一步转动把手，门背后的情形在两人面前逐渐显露。
“可以进去了。”卫同书先一步跨进门，对周药露出一个朴实无华的笑容，“没有机会我们可以创造机会。”
周药：……
最终周药还是进了门。两人把门关上之后，只听门背后传来了隆隆声响，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后，一切又悉数归于平静。
“柜子自己合上了。“卫同书说。
两人转回身，门背后的房间只有十几平米大，空气中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腐臭味。
房间里只摆放了几个被淘汰不用的档案柜，周药一个个打开看过，里面都是空的。不过在开角落那个档案柜时，腐臭味道是最浓郁的。他仰起头，意识到臭味是从柜子顶上传来的。
“小药丸，让一让。”
周药回头，见卫同书捋高了卫衣的袖子，正在他身后活动筋骨。
这人要干嘛？周药不解，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给他让了足够活动的空间。
卫同书活动开筋骨，在原地小跳两下，俯下身盯住柜子顶上的横梁。他猛地往前跑去，在柜子前轻松一跃，轻而易举地摸到了柜子顶，单手撑着爬到了柜子上面。他蹲在柜子顶上，在横梁附近摸索几下，手突然停下了动作。
下一秒，卫同书猛地将那一块掀起，周药这才发现原来横梁附近的白并非天花板的漆，而是用一种特殊材质的白胶带捆了布粘合的。白布掀开来，露出了顶上的钢筋结构……以及被困在夹层里高度腐烂的尸体。
——蒋梓怡就这样被永远地困在了她曾经无比热爱的公司里。
卫同书正思索该怎么把尸体带下去，忽然感觉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他低下头，只见周药也正仰着头看自己。
“小秘书，你是在调戏我吗？”卫同书眨眨眼，问周药。
周药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向卫同书递去放大镜：“看看尸体上有没有致命伤。”
“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上司可不多见了。”卫同书嘀咕一句，还是听话地接过放大镜检查尸体。看了一圈后，卫同书对周药摇了摇头：“没有伤口。”
没有外伤，尸体还出现在这样窄□□仄的横梁上方，周药只觉背脊发凉：“……她是憋死的。”
“而且是在睡梦中憋死的。”卫同书说。
那个害死蒋梓怡的人也许并没有亲手杀了她，而是把昏迷的她带入这间密室，再把她放到了横梁上。随着这个密闭空间里空气的流失，女孩永远停止了呼吸。
“小药丸，看这里。”
周药抬起头，暗房之上不觉已是安全通道的位置。从这个角度仰头看去好似一条笔直的长甬道，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你觉不觉得看起来很像安全区的转换通道。”卫同书轻轻地对他说。
如果说蒋六世界是蒋梓怡死后意志幻化出来的，那么那条转换通道也一定是出自她的所见幻化。
“死魂脱离躯壳之前都要睁眼再看一眼世界，”卫同书说，“她看到的最后一眼很有可能就是这里。”
所以，在蒋六的世界中，象征回到现实的通道是这样一条路，可她再也没有重返人间的机会。
“安全区在六楼，”周药垂下眸，手攥成拳，“是因为如果她能从这里逃到六楼，她还可以活下去。”
但如果只是如果，假设永远不会成真。
“走吧。知道暗房机关的人，整个公司应该不多。我们可以去人事部看看员工档案，说不定有线索。”卫同书说着，转身准备从柜子上跳下来。
“等一下。”周药忽然开口道。
卫同书歪头看周药，眼神中充满了征询的意味。
周药扯了扯嘴角。
——和卫同书在一起待久了，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