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再聊下去自己会被这位队友气死，穆龙转身的背影显得是那样决绝。其他五人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生怕跑得慢了会被倒计时打败。
会议室里还剩下淡定三人组和昏迷的秦思南。赵凯歌看了一眼秦思南：“他怎么办？”
周药没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觉悟，率先迈开步子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听到背后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赵凯歌略带诧异的声音旋即响起：“你……你力气好大啊！”
无聊。周药在心里说。
十秒后，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看力气很大的瞎算命的究竟在干什么。
只见原本像咸鱼一样安详平躺在地板上的秦思南这会儿呈n字型被卫同书扛在了肩膀上。卫同书的右手横拦住他的膝盖，左手拎着那个白布幡，一派轻松往前走。
他看到周药回头看过来，还咧嘴冲周药笑了笑：“小秘书，还不走吗？”
周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卫同书。
秦思南作为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身高不算矮的成年男人，体重起码在一百四十斤以上。卫同书扛着他还能和旁边人谈笑风生，属实很有力气。
不过他有没有力气关自己什么事？周药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清空，嗤笑一声收回视线，踏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正对门的墙上贴着25F字样，旁边是这一层的电梯。周药走到近处查看电梯的显示屏，显示屏上的楼层停留在16，看来那六个人已经成功抵达了16楼。
周药抬手，光屏上的倒计时一闪，忽而跳出了几行新文字。
——倒计时只剩两分钟了，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你决定怎么做？
——A.坐电梯下楼B.从逃生通道下楼
电梯里缆绳运作的吱嘎声慢悠悠地响着，光屏上的倒计时已经来到了一分五十秒，A和B两个选项交替在周药眼前跳跃。
看来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周药伸手在B的位置挥了一下，电梯旁边紧锁的大门“咔哒”响了一声。周药不假思索地转身朝那边走去。
“周药，你去哪里？”赵凯歌叫住他，她走到电梯旁，发现自己的光屏上也多了那两行新内容，“你选了B？你要走逃生通道？”
“唔，”周药往前，步子不停，“商务大楼的电梯轿厢上升速度是每秒一点五米左右，十六楼到二十五楼需要半分钟，不排除中途有恶意停留的可能。如果乘坐电梯，我们很可能无法在倒计时停止之前抵达。”
“电梯有上一批人坐过，说明是安全的。如果走安全出口，一切都是未知状态，反倒容易出事。”赵凯歌冷静地分析道。
“你怎么知道上一批人一定是安全地抵达了十六层呢？”周药的手握在安全出口的门把上，回眸最后看了赵凯歌一眼。
两个人谁也没能说服对方，于是一个走了安全通道，另一个留在了电梯旁。
没有灯光的逃生通道显得逼仄阴暗，只有很高的地方开了一扇窄而小的窗子，从外面漏进一丝光线，没有力气地照在墙上。周药的夜视能力不弱，凭着这点光轻松地往下走了几阶。
没走出几步，周药听到身后的门把再一次被转动，然后响起的是卫同书听起来有些欠揍的声音：“哇哦，原来这里这么黑啊。”
周药没工夫怼他，默数着下楼的台阶数再下一层，在微弱的光线中摸到了二十三层的门把手，伸手抓住尝试推拉。他用力地摇了几下，门纹丝不动，于是他退后两步，思索暴力破门的可能性有多大。
“拿着。”
黑暗中，周药感觉自己怀里被猛塞了一样什么，凭感觉摸了摸，才意识到卫同书把昏迷中的秦思南塞给自己了。
卫同书活动了一下筋骨，抬脚往门上一踹，门板立刻发出了剧烈的响动声。他又踹了几脚，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应声而倒。
“可以进去了，”卫同书看了一眼自己的光屏，吹了声口哨，“还有十五秒。”
周药把秦思南重新扔给卫同书，面无表情地和他一起来到了走廊上。
走廊尽头是被玻璃幕墙隔开的大房间，墙角装着一个蓝黑色的铁盒子，赵凯歌站在铁盒子旁对两人招手：“用铭牌刷一下这里，打卡完成才算报到成功。”
两人依言走到铁盒子旁边，依次在铁盒中心位置按了一下铭牌。铭牌识别通过后，周药看到自己光屏上的倒计时停止了，“前往二十三楼总经理办公室报到”前的方框里打上了勾，提示这一个支线任务已经完成，光屏又开始缓慢读条，提示“正在领取奖励”。
“电梯很安全，什么都没有发生，”趁着系统清算，赵凯歌主动和两人交流情报，“你们呢？怎么耽搁了那么久？”
“这一层的门上了锁，破门花了点时间。”周药三两句话解释完毕。
“破门？”赵凯歌敏感地捕捉到了周药用了个不寻常的字眼，不觉皱了皱眉，“我在这里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这无疑是十分诡异的。卫同书踹门的时候发出的响声巨大无比，周药甚至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震颤，赵凯歌居然对这动静毫无察觉，显然是游戏本身在捣鬼。
“两种下楼方式代表着不同的支线任务，看来在这个游戏里，走向不同的两个支线之间不能互相干扰。”卫同书用食指轻叩了叩玻璃幕墙，提示两人往里看，“先进门再说。”
玻璃幕墙之内就是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是一间套间，大办公室里还套着一个小办公室，那间小的显然是为总经理一人准备的。大办公室里共计四个工位，每个工位都被挡板隔开，其中两个位置有主人使用的痕迹，剩下两个干净得可怜，一看就是给新人准备的。
正对着门的那个工位电脑开着，屏幕上此刻正播放着动态壁纸。周药恰好站在工位旁，只是随意瞥了壁纸一眼，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壁纸的图案是一个女孩的笑脸，女孩本身长得其实还挺可爱的，但诡异就诡异在电脑主人设置了旋转播放的模式，女孩的脑袋慢悠悠地在屏幕上转动，于是灿烂明媚的笑脸时不时就会变成垂头丧气的哭脸，让人心慌。
“叮——”手环发出提示音，进度条读满，支线任务的奖励提示把周药从那股莫名的情绪中解救了出来。他正了正心神，站直身子碰触两下手环，光屏立刻跳了出来。
——恭喜你通过了“今日宜工作”新手测试，成功解锁“困难”模式！为了奖励你的机智与勇敢，系统将用心送你三千万！
——千万要小心！千万要开心！千万要用心！
周药读完这两行文字，冷静地开始思考把手环砸烂并成功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快，理智让他停下了狂野的手，因为他注意到在这两行大字下方，还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写着：“顺便附赠百迪大厦全楼监控使用权（只能在电脑上使用）。”
“请挑选合适的工位就座……”赵凯歌四下打量，“看来这两个空位就是给我们留的了。”
赵凯歌的屏幕上居然比自己多了一条提示。周药挑眉：“你解锁的是什么模式？”
“嗯？这还有不一样的吗？”赵凯歌愣了一瞬，“我解锁的是普通模式。”
“困难。”周药说着转头望向刚从小办公室溜达出来的卫同书。
感受到两道目光齐刷刷聚在自己身上，卫同书双手抱臂斜倚在门边，冲两人笑得灿烂：“看来还是我的运气比较好，我解锁的是噩梦难度。”青年对“好运气”的定义和正常人并不相同，周药看着他一脸轻松的笑容，意识到这位算命先生并没有为游戏难度而感到担忧。
赵凯歌想了想，有些明白过来：“下楼做的那道选择题是难度筛选门槛题。”
同样选择了从逃生通道下楼，卫同书解锁的难度比周药还要更高一级，周药思来想去，只能归咎于通道口的门是卫同书踹的，他一路上顺便还捞了个昏迷的朋友做挂件。
思及此，周药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门边。卫同书把秦思南放在了进门处的沙发上，摆了个沉睡小五郎的姿势。沉睡的秦思南一动不动，根本没有醒转的迹象。
“看来穆龙说的三级惩戒是真的。”卫同书走到周药身边，和他肩并肩。
“为什么把他带下来？”周药转头看卫同书，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哦，我想看看如果一直不完成支线任务，系统的惩罚是不是会在原基础上叠加。”
周药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把卫同书想得太过于圣父了，对方并没有打算在完成噩梦挑战的同时强行保下一个作死的昏迷不醒的同伴。
设计部不在二十三楼，秦思南的这个任务自然是失败了。系统不会把其他玩家的信息透露出来，惩罚的内容是什么，三人也不得而知，一切只能等十二个小时后，男人醒来才能知道答案。
“先找到自己的工位吧，两分钟后大厦里的其他员工就要打卡上班了。”作为在场获得提示信息最多的玩家，赵凯歌提醒其他两人。
她主动走到面对着窗那一侧的空位上站定：“我坐这儿，方便观察外面的情况。”
剩下的那个座位就在周药此刻站定的工位旁边，目之所及依旧可以看到这张不舒服的动态壁纸，周药不适意地皱了皱眉头。
他迈开腿，刚想朝那里走，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你想去哪儿，小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