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头男盯着周药看了许久，悻悻地移开视线对准下一个人。
下一个是那个昏迷的男人。背头男的眼底重燃兴奋，他搓了搓手，用恶意满满的声音说道：“哎呀……看起来这个员工想要逃避工作呢。”
“不。”
反驳的话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周药听到卫同书发出一声轻笑。
“他昨晚知道要入职，高兴得一个晚上没睡着，现在才困的。”
背头男的目光又回到了卫同书身上，眼底的血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不过正因卫同书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周药这会儿终于确定了，在这个类似于游戏背景介绍的环节，台上这三位NPC攻击玩家的条件是“玩家不高兴”，NPC给出的代表高兴的动作是“鼓掌”，但其他任何可以自圆其说的高兴行为也能被系统承认，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NPC的攻击。
两人又是无声对峙一番，背头男的目光才转而直视女白领。
这下，没等背头男提问，女白领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前段日子去健身房把手臂拉伤了，医生建议我短期内不要鼓掌。我也挺高兴的，为了庆祝入职，我特地买了一支新口红。”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刚补妆用过的口红，冲台上扬了扬。
背头男阴沉沉地盯着女白领：“希望你的伤势不要影响工作。”
“那是当然。”女白领镇定地收回口红，重复从光屏上看到的游戏介绍，“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十人验证都通过，手环发出“滴滴”两声，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长的进度条，上面写着“角色抽取中”。
还要抽取角色？周药不自觉地回头朝卫同书的方向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看到其他人光屏上的内容，又把头转了回去。
台上，背头男手持话筒，再一次开口：“欢迎各位新员工，从刚刚大家的表现中，我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不住地往卫同书身边扫，欢迎听起来也咬牙切齿。
“接下来，就由我来宣布最新的人事任命情况。”背头男清了清嗓子，拿起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桌面上的文件袋，“后勤部，穆龙、王翠芳、李胜发、陈旗、尹丹青、谷蕊。”
这些名字都太有时代特点，周药完全能把人和名字一一对应上。
穆龙作为有经验的玩家，被第一个宣布入职并不意外。不过整个后勤部门里包含的全都是刚才鼓掌的人，周药不信随机安排抽取会有这么高的几率。
五人听到自己被和穆龙分到一起，皆是松了一口气，两个高中生略带担忧地朝周药这边看，似乎是在可惜他刚才顺着卫同书的意思没有鼓掌。
“剩下四位新员工，卫同书、周药、赵凯歌、秦思南，”背头男翻了一面，冷冷地宣布，“请在总经理办、设计部、采购部和营销部中作出选择并说明理由。”
“如果理由不合理，王董会亲自决定你们的去处，”背头男的目光再次投向卫同书，毫不掩饰他的恶意：“首先请卫同书做出选择。”
自行选择的危险实在是太大了，要是台上三人来一句“理由不成立”，随时可以把人安排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但越是这样的时刻，周药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是清醒，他很好奇卫同书这一次会选择哪里，又会给出什么样的理由。
“自己选择？那岂不是白给……”卫同书右手盘着那三枚铜钱，快速地做出了决定，“那我就选择总经理办吧。”
“请在文字秘书、生活秘书、公关秘书、行政秘书等岗位中做出你的选择。”背头男说。
卫同书想了想，回答道：“我选择做实习总经理。”
“理由是因为我早上算的卦象里还说，我今天宜当经理。”
卫同书说完，穆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他：“你疯了？刚才说的岗位都是秘书岗，没有招领导的。”
然而这一天注定是穆龙的打脸日，他的话才说完，背头男身边始终坐着的两个人点头道：“十分合理。”
“当然是有的，”卫同书微笑着对穆龙说，“实习总经理包括在‘等’里面。”
于是在穆龙震惊的目光下，背头男宣布：“实习总经理，卫同书。”
卫同书收起架在桌子上的手，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又转过头来的周药，眼底笑意渐渐上涌：“小药丸。”
周药收回视线，不理会他的调戏。
根据刚才的顺序，下一个选择岗位的人就要轮到自己了。周药思考几秒后，心中有了决定。
“请周药做出选择。”背头男说。
“我选择去总经理办，做一名实习文字秘书，”周药说，“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专业对口。”
实际上周药读的是港口物流专业，但既然一群高中生都能入职成功，他判断这里申请理由应该和现实生活中的自己不产生关联。
听到周药的选择，卫同书勾起嘴角，抛了抛手上的铜板：“真是一颗粘人的小药丸啊。”
周药选择这个岗位的理由很简单，在一切危险都未知的情况下，单独一个人完成任务难度系数显然要比一群人来得高。既然后勤部无法被选择，他只能选择和卫同书一道。
下一个是昏迷的男人。让周药意外的是，他叫秦思南，那个女白领的名字才是赵凯歌。
秦思南昏迷着，无法做出回答，这一次，卫同书也没有帮他挑选。等了十秒后，背头男迫不及待地宣布道：“既然秦思南没有特别属意的部门，那就加入设计部吧！让我们恭喜他成为设计部的一员。”背头男带头鼓起掌来。
看来这场游戏里最凶险的地方应该就是设计部了。周药想。
轮到赵凯歌，有了前三个人作观察，她不紧不慢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总经理办，行政秘书。我在前公司做总裁助理，有丰富的行政管理经验。”
台上另外两人再次点头：“十分合理。”
卫同书转过头去看赵凯歌，她的表情一派淡定：“我是恒光集团的总裁助理。如果不是被拉进这里，我应该在会场里替赵总挡酒。”
恒光集团在国内可谓是家喻户晓，周药想不到这位总裁助理竟然这么年轻。
于是，十个人的岗位就这么定了下来。
后勤部六人，穆龙、王翠芳、李胜发、陈旗、尹丹青、谷蕊。设计部一人，昏迷中的秦思南。总经理卫同书，文字秘书周药，行政秘书赵凯歌。十个新员工老老小小，完全没有面试，凭着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定了岗位，果然是游戏才会搞出来的。
“大家都十分优秀，让我们最后再一起喊出我们的口号！”背头男振臂一挥，高喊道，“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六个后勤部的人已经熟悉了背头男的套路，忙不迭地举起手臂跟着高喊：“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他们说完，卫同书点头，露出一脸赞许的表情：“说得一点不错，加油干，公司会重用你们的。”
赵凯歌神情复杂地看着走马上任的新领导：“难怪你只能去天桥底下算命。”
“为什么？”卫同书饶有兴致地搭话问道。
赵凯歌：“你做别的职业可能会被人打死。”
光屏上，角色抽取的进度已经走到了最后，写着众人部门的铭牌突兀地出现在了桌面上。
台上三人对突然冒出来的铭牌毫不惊讶，中间的王董起身发表讲话：“希望各位在百迪工作愉快，这里有几条员工守则必须要遵守，请大家注意。”
坐在台上最右边的男人起身，把一本封面写着“员工守则”的小册子分发给众人。
“第一条，尊重领导；第二条，请保管好你的工作铭牌，不要弄丢；第三条，工作时间为每天上午九点至晚上六点，不准迟到早退；第四条，工作期间严禁谈论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不准打扰其他同事工作；第五条，未经领导批准，严禁去其他楼层串门；第六条，不把今天的工作留到明天；第七条，严禁协助他人完成你份外的工作。”
七条内容，每一条都密密麻麻地重复了好几页，看起来触目惊心。周药翻了几页发现都是“尊重领导”，决定把本子揣回兜里。
“哎呀，总经理应该是领导吧？”卫同书的惊讶听起来有些刻意，“那实习的应该也算吧？”
“算，实习总经理的权限只有正式总经理的一半，”背头男站起身来说道，“好了，请各位赶紧前往各自的部门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吧。”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祝你们在百迪集团度过愉快的每一天。”
悠悠的音乐声再度响起：“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在音乐声中，三个男人从台上起身，哼着歌走出来会议室。
三个男人走出会议室的一刹那，众人的手环再度发出了“滴”的一声响。周药碰了碰手环打开光屏，光屏上多了一个类似于游戏中接取任务的栏目：□前往二十三楼总经理办公室报到（00:04:57）。
括号里的时间还在不断地往下减，没有人清楚等到清零的那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
“赶紧出发！”穆龙瞳孔一缩，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这是限时任务！”
他带头往门口冲，冲到一半又来了个急刹车，转头看向卫同书、周药和赵凯歌三人：“后勤部在十六楼，你们要去几楼？”
“二十三楼。”卫同书报出答案。
穆龙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怨怼——员工守则第五条给员工上下楼层加上了限制条件，卫同书三人在二十三楼，自己和其他五人在十六楼，就算拿到了线索也很难第一时间聚集在一起讨论。
要是当时他们跟着一起鼓掌……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卫同书晃了晃白布幡，“就算只有一半的权限，实习总经理也是领导。我可以批准总经理办的人前往十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