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所谓的任务,安室透的好奇心已经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地步。在被发布了任务的人面前窜来窜去,走来走去,一副十足在意的模样,但就是咬着牙不肯拉下脸去问那个死对头赤井秀一。
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幼驯染诸伏景光身上,他相信自己多年的挚友一定会特别特别体谅他,然后尽数将一切内容都告知给他的。
但是当他装模作样故意路过在看书的苏格兰第八次的时候,苏格兰妈咪总算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颇为有些难以言喻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安室心中一喜,只要有这样一点苗头就扑啦啦的冲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自家挚友清秀和善的脸庞上,嘴唇一开一合,说出一句。
“抱歉啦安室,这件任务是杜百酒的隐密,在未成功之前我们可都不能泄露一点儿相关信息的……这是我们在答应任务的时候就一起答应了的,嗯……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不如去问问杜百?”
安室透彻底蔫吧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幼驯染说一不二的性子,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但是确定了的事比谁都难以改变心思。
至于景光提到的————
找杜百酒问问?
那就更不可能了,安室透又不是傻子。这件事他能够发现,定月彻就是有意在避开他这个下属,往常明明有什么任务都是交代给他第一个知道的,结果现在居然全世界只有他不知道,这种落差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太好受。
当然,新出智明不算,那小子今天连晚饭都没下来吃,小上司还犹豫着要不要给他送一份上去,哼,真矜贵。
但是新出智明毕竟是刚来没两天的人,同时也不算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定月彻有什么任务要求不告诉他也没什么好指摘的,这一点新出智明看起来也算是清楚,一切时候都是被动接受信息,而非主动出击询问。
他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吧。
但是他不一样啊…!他可是从一开始,他家小上司刚回国就跟在杜百酒身边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兢兢业业马不停蹄的相当优秀的金牌下属,一直以来都是颇受重视的存在,结果一朝夕之间,却变成了宛如外人一般的待遇。
这样的结果,安室透很难接受,所以他郁郁在心,也不想去找自己的死对头赤井秀一认输,然后求他告诉他任务内容是什么。
于是裹挟着这样的纠结和痛苦,安室透十分郁闷的回房间休息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定月彻,苏格兰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幼驯染,带着一点担忧的走过来靠近,手里带着一杯仍有余温的牛奶,放到了定月彻面前。
定月彻抬头看他一眼,没有额外掩饰的心思其实十分好猜,更别说是定月彻这样心思玲珑的家伙。
纤细的手指接过玻璃杯,牛奶乳白的液体在杯壁挂上浅色的痕迹,乳香顺着热气逸散,定月彻的神情似乎有些享受的握住了这杯温度适宜的牛奶。
还说不愧是苏格兰妈咪吗,这种事做的还真是完美无缺,虽然安室也能够偶尔有这样的行为,但是就连入手的温度都有掌握的技巧,该说不说还是你苏格兰配得上一句妈咪的称号。
看着苏格兰有些心事微微的模样,定月彻把脑袋往牛奶里埋下一寸,咕噜咕噜抬着杯子灌了一大口,让玻璃杯里白色的液体痕迹下降一截,才心满意足的开口。
“我知道苏格兰你想说什么啦。”
定月彻轻轻的摆摆手,毕竟安室透和苏格兰的关系摆在那里,他不想知道也不行。
他又不是一个全无情商的人,安室透的那一套作风就差把“我特别特别不高兴,我特别特别想知道内情”写在脸上了。
而作为既知道他们的背景故事又了解安室透这个家伙个性的小上司来说,定月彻对于苏格兰欲言又止的状态就完全理解了。
于是他特别豪迈的将糖分爆表的牛奶一饮而尽,玻璃杯塞回苏格兰的手里。
“安室不适合知道任务细节,按照他的性格,提前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还容易想多。”定月彻的笑容亲切,一副天真小崽子的模样对着苏格兰眯眯眼的笑。“苏格兰也不想安室心里不好过吧,那就好好再遮掩一下好了,反正……他不会被隐瞒太久的,对吗?”
小上司的表情犹如想到什么令人愉快的事,笑容的弧度加深竟然变得有些古怪。
“就当是个迟来的礼物吧……没有人会提前告知惊喜的具体内容的,你说对吗,苏格兰。”
见苏格兰的表情似乎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以零的性格在知道了这些任务内容之后,一定会忍不住提出反驳和阻止的意见的,还不如先按照定月彻的意思来进行好了。
杜百酒的智力在黑衣组织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存在,虽然现在好像变得有点怪怪的,但是任务要求都告诉他们,也在心里预演了好几次。
以苏格兰的眼光来看,是完全有可能且成功率极高的,所以面对定月彻的决定,他没有更多的意见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准备收走喝完的玻璃杯。
定月彻满意的拍了拍苏格兰妈咪的肩膀,声音并不大。
“那就辛苦苏格兰啦——请明天也要好好的保守秘密哦。”
苏格兰离开之后,定月彻坐在沙发上,斜靠的姿势算不上完全松懈,但也多多少少降低了些一开始的抵抗。
没错,抵抗。
一个正常人突兀来到另一个陌生世界产生的恐慌和犹疑。
毕竟在突然之间,脑子里的记忆就只支撑着他平凡寡淡的上半辈子,但他睁眼又闭眼好几次看见的可是一个光怪陆离的……
外国世界。
这让一个完全没有缓冲也没有铺垫的少年,要一瞬间的适应也的确是太强人所难了一些。
还好他在那天晚上眼疾手快的看到了一个实在是眼熟过头的身影。
就好像是在陌生环境遇到了一个稍微熟悉的人一样,有那份额外的安定就能使得状态回升许多。
所以定月彻能静下心来帮助柯南破解米花町市政大楼爆炸案件,也是因为柯南的帮助,能给他一个逐步缓解心情和接受现实的过渡。
想象一下,如果是穿越瞬间他是在被组织安排做任务的路上,或者就是组织任务的杀人现场,一睁眼一抬头看到的是枪械林立,血液淋漓,各个家伙都凶神恶煞,像极了黑社会的剧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崩溃。
所以,现在的定月彻很满意自己听话懂事还能干的下属,暂时用不到他去主动处理任务,也就不用亲自杀害别人。
虽说不管是枪支还是体术作为此前的自己都给他留下了足够的经验值,以至于哪怕没有学习的记忆也不会遗忘的干干净净。
但是真要让他亲手下场去完成狙杀别人的事,还是有些过于强人所难了一些。
定月彻对目前的自己有相应的自知之明,在尽力不引起琴酒重视的前提下,尽快找到恢复的办法以及这段时间里对自身的维护,才是要紧里的要紧事。
月色逐渐从客厅里没有拉上窗帘的阳台玻璃门投进,将一整个客厅都映衬的莹莹光泽,温润又冷清。
定月彻虽然已经从下属们各自进入的房间和一些细节推断出了,这栋小别墅里哪一间是他的房间,但是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愣愣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依照他如今的目力,外边的路灯周围有多少只围绕着扑腾的飞蛾和小虫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定月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少年人清峻的目光显得有些空洞,在月光的沐浴下,更是多了一分神圣,稚嫩却完美的五官,仿佛静谧的神明。
不知道坐到了多久,定月彻似乎是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
虽然这栋小别墅里的设施家居装备都是很好的选材,但是奈何他现在的耳目都比之前加强了何止一点。定月彻还在自己耳朵里摸到了一个特别隐形的耳机,凭借着一切的东西都有他既定的道理,也同样是对自己选择的认可,定月彻并没有摘下那个耳机。
夜晚本就寂静,新出智明拉开门走出来的时候,那一点细微的响动仍旧是被坐在沙发上没有睡去的定月彻捕捉到了。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举动,只是在脑子里通过耳朵捕捉到的细微声响,描绘出对方拉开门,踏出第一步踩到门口小地毯上,噪音降低的模样。
又听着他一步一步踩着木质楼梯往下走来的动作。
定月彻仍旧不发一言,也没有突然出声,没有搞恶作剧惊吓对方,虽然他那么短暂的想了一下。
他听着新出智明来到客厅,走到冰箱前面,取出了什么东西。也并没有回头看,莫名的,定月彻有些累,他想就这样蜷缩在沙发上静静的闭上眼昏睡。
很困呢……
客厅虽然有庞大的落地窗透进光线,但是针对夜晚来说这样的亮光仍旧是算不上明亮。
不过,对于某些人或者事情来说,已经是足够的程度了。
定月彻睡着了。
就那样乖巧又毫无防备的躺在沙发上,柔软的内衬使得这个年轻的家伙并不太高的体重也堪堪陷进去一个凹陷。
新出智明缓步,从厨房冰箱的位置慢慢走来。
简洁干练的无框眼镜闪着冷冽的白光,一些危险的因素似乎在活跃,在舞动,在张牙舞爪。
原本执握手术刀的精致手指,好像拿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在莹莹的月光里,散发着不输于月亮的光泽。
只是医生的身影逡巡良久,也看了躺的乖巧毫无醒来迹象的定月彻,手指却向卡顿了一般,一点一点的又往回收拢了回去。
不知时光流逝的,只知道就连月亮的光都被云彩遮了又开,开了又遮,反反复复的不知道几次以后。
新出智明的手再次动了动,眼镜被他摘下拿到了手上,然后又踏着轻松的步调,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寂静依旧,只是侧躺在沙发上的孩子,身上多了一条沙发原本搁置的毯子。
再仔细看呢,那孩子的眼皮似乎在听见声音远离以后,微不可察的轻微抖了抖呢。
时光转移。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出任务并没有什么时间段的限制和爱好以及倾向性,但是好像有些同行更加倾向于选择月明星稀的半夜,虽然有凌晨时分任务目标会更困倦更放松警惕的原因,但是赤井秀一显然不是在乎这点便宜的家伙。
他对自己的枪一向很有信心。
所以,任务的时间点对他来说也不是必须的条例。
比如现在,明明是十分悠闲又自在的午后,慵懒的阳光落在他眉眼出耷拉下来的一点碎发上,投在他眼皮上一点清晰的阴影。
他在这条街道上已经蹲守了三个小时了,从正午毒辣的阳光直射到现在已经有些倦怠的温度来说,哪怕汗水浸透了一些贴身的衣物,赤井秀一趴伏隐蔽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错移。
他在等,等一个通过苏格兰这个原情报组成员,通过他手底下仍旧掌握的部分情报信息来源中得到的讯息,等那个注定会出现在这个街道上的家伙。
虽说上次苏格兰所在情报小组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足以震撼其他心有异的组织成员了,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情况苏格兰的位置应该十分尴尬才对,但是据那群原本就很在意情报流通的家伙们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苏格兰因祸得福,虽然此前被一把手琴酒不满,但如今是转头就攀上了杜百酒的高枝儿了。
再度见面的时候,苏格兰本以为会受到的一些刁难和嘲讽不仅一点没有,甚至对方毕恭毕敬又诚恳热情的模样让他好一阵恍惚。
对着自己的幼驯染表达出一些疑虑以后,被脸上甚至带着自豪的挚友拍了拍肩膀,安抚他说没事这是正常的情况。
正常的情况吗。
苏格兰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