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选择
噗啦啦啦——
也许是乌鸦，也许是猫头鹰，它们拍打着翅膀融入了夜空。
君临城中，除了旧城门等少数地方之前，夜里都是一片漆黑。
平民家中的油灯，那不比黄豆粒大多少的火苗根本不足以冲破这无边的黑暗。
而在君临城上却燃烧起了无数的火把，如同一条发光的锁链，将整个君临城都套牢。
带着儿子的的戴佛斯正在巡视各个城门的城防情况。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
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年被史坦尼斯斩断的指节总是隐隐作痛。
但是他却一点没有愤恨史坦尼斯的想法，试问一个在跳蚤窝里长大的平民，如果有人告诉他你只要砍下自己的四个指节就能跻身贵族，那么他是否愿意？
答案毫无疑问。
要知道在另一个时代，有不少人甚至愿意将自己的生殖器割下来，只为到皇宫里做事。
在戴佛斯看来，这不是惩罚，更像是某种烙印。
更何况史坦尼斯连首相之位都秘密地交给了自己。
他现在整个脑子里面想的，都是要守卫君临到最后一刻。
火把上的火焰被湿冷的海风死死地压制着，只敢在火绒的缝隙间探头探脑。
小指头已经提前在城里面安排了散布消息的人手，各种谣言早就搞得人心惶惶。
金袍子们同样也很快就知道了谷地军队要来攻打的消息。
也许是为了混淆视听瓦解军心，小指头命人将自己的军队数量夸大了许多。
再加上士兵们之间的以讹传讹，小指头的军队数量已经讹传到了十万！
同样的，他们也得知了风暴地和小伊耿的事情。
戴佛斯甚至不得不将军队中用‘金袍子本来就是坦格利安创建的’来蛊惑人心的家伙逮捕斩首。
从红堡开始，他经过国王门，雄狮门，看到的士兵士气都很差。
为了快速恢复民生，史坦尼斯削减了军队的开支。
本以为凭借着海军可以弥补一二，但是谁能想到居然这个时候杀出来了一个伊耿六世。
对于阴魂不散的坦格利安，戴佛斯有些恼火。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把相关的负责人叫出来训斥一顿。
很快，戴佛斯来到了诸神门。
负责这里的是鲁伯特带领的西境军队。
他发现相比于其他地方的守军，鲁伯特带领下的士兵要好得多。
不仅值守的士兵十分认真，这一千多士兵的士气也要比其他地方的士兵高昂的多。
好像人人都抱着必胜的信念一般。
一旁的戴尔也能够清晰的察觉到这里的士兵和其他地方的不同。
得到戴佛斯前来巡查的消息，鲁伯特也是早早地前来迎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戴佛斯问道。
“听说敌人很多，我们需要更多的箭矢，长枪还有...总之我们需要更多的武器。”
鲁伯特抬头挺胸地回答道。
戴佛斯和自己的儿子对视一眼，相比于其他地方，鲁伯特的回答实在是太提振人心了！
敌人多算得了什么，有足够的武器就行！
虽然军队不多，但是君临城里武器管够，戴佛斯开口道：
“可以，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我们保证坚持到殿下来救援我们！”
戴佛斯愣了一下，就算现在琼恩开始发兵，也需要二十天之后才能到达。
君临城将近十个城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到那个时候。
又巡视了一圈城防，他命人给城墙上的守军多送一些肉食，然后前往了席琳那里。
经过两年的努力，席琳的灰鳞病已经近乎痊愈。
脸上也仅仅剩下了淡淡的红斑，在半年前，她就已经可以不用头发遮盖地出现在公共场合。
在那半年的时间里，席琳露出的笑容的次数比他之前的人生加起来还要多。
可是这一切都在史坦尼斯遇刺之后戛然而止了。
此时的她守着一个骨灰坛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史坦尼斯。
早在一周前史坦尼斯就已经被火化，周围的光之王信徒告诉他，父亲已经投入了拉赫洛的怀抱。
席琳知道现在的君临正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
她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也许自己可以去祈祷？
可是席琳不知道自己该向哪位神明祈祷。
尽管她的父母都信仰光之王，可是席琳却总有些抵触。
人人都说七神只是木头，光之王才是真神。
可席琳因为不知道该相信谁，起码光之王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父亲。
在琼恩那个年代，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还是一个初中生。
现在整个家国社稷都压在她这单薄的肩膀上。
他现在面对的情况，比当初乔弗里面对的情况还要糟糕。
至少当年的乔弗里还有西境的鼎力支持。
君临的守军更是有将近一万人。
河湾地的八万大军不管怎样最后也是站在铁王座的那一边。
而现在，风暴地就在黄金团的铁蹄之下，河湾地和铁王座之间也没有什么深度合作的基础。
如果不是戴佛斯，现在怕是早已经做出了切割。
谷地派出五万大军来袭，河间地按兵不动。
至于琼恩......
凯岩城的军队更是遥遥无期。
重重如同山岳一样的压力之下，席琳反而进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境。
就在这时，戴佛斯忽然出现，来到了席琳的身边。
“殿...陛下吃过晚饭了吗？”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十倍于君临守军的大军正在袭来，当年史坦尼斯坚守风息堡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困境。
席琳转过身问道：
“戴佛斯爵士，您认为我们能守得住君临吗？”
戴佛斯攥了一下自己断指回答道：
“可以，当然可以。”他停顿了一下，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又继续补充道：
“史坦尼斯陛下留了很多武器，而且我们粮食也很充足。”
“士兵们的士气也很高昂。”
戴佛斯想了想自己与鲁伯特见面的场景，坚定了自己的语气。
“所以说我们现在缺少人手是吗？”
席琳意识到了戴佛斯刻意避开或者说遮掩的劣势，直接站起身开口问道。
戴佛斯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年仅十四岁就已经有了将近一米七的身高。
已经超过了自己。
身材长大，这是拜拉席恩家族的特征。
戴佛斯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是...是的。”
“那我们为什么不发动君临的平民呢？”
“陛下，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但是效果不太好。”
席琳的眼睛看向了史坦尼斯的骨灰坛，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了起来。
“明天劳烦您把君临的平民都召集起来，让我来试试。”
......
一辆绿底金花马车行驶在大街上，前后各有十名甲士。
沿着主干道行进的甲士和马车，和周围的平民之间有一股强大的割裂感。
甲士们铠甲明亮，马车豪华奢侈，但是四周的建筑却显得有些残破。
这些甲士大部分都是戴佛斯安排的人。
而马车里面坐着的，则是梅斯和红毒蛇。
他虽然限制了梅斯和红毒蛇的行动，但是却也不敢太过分。
这两个人一个是高庭的公爵，另一个是多恩亲王的亲弟弟。
如果能够渡过此次劫难，铁王座还要继续和两地进行合作呢。
当时史坦尼斯考虑到自己进攻君临的时候，君临曾陷入了一次规模不小的饥荒。
再加上琼恩之前的提醒，考虑到天气越来越冷，应该提早屯粮。
所以这两年，他在君临各处都修建了粮仓，这些粮仓里面的粮食足够君临五十万人吃上半年。。
然而在史坦尼斯与此不久，这些粮仓去遭到了恶意的破坏，让他们损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粮食。
这就导致了一个极为严重的后果。
君临内再次人心惶惶。
再加上有心人的煽动，打砸抢烧的时间时有发生。
看着外面似乎是刚刚从火灾中救回来的半幢建筑，红毒蛇开口道：
“我听说琼恩曾经混进金袍子的队伍里，还得了一个‘魔手琼恩’的称号。”
红毒蛇对于未曾见过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旺盛的好奇。
一年多以前，他曾经写信给琼恩，琼恩告诉他这叫‘分筋错骨手’。
听听，多霸道的名字，能够将人的筋骨都扣开。
然而，一旁的梅斯对于这些事情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种几乎坐以待毙的感觉对他来说非常不好。
梅斯将自己的手指塞进自己的袖口说道：
“你说，这君临，戴佛斯守得住吗？我估计小指头能带出来七八万人。”
红毒蛇笑了笑说道：
“哈哈，不会的，他那里会有七八万人，也就不到五万人而已。”
“嗯？你怎么知道？”
“我在学城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养殖信鸦这么有用的学问我怎么可能没有学过呢？”
梅斯本想说学城对于养殖信鸦这项技术控制得相当严格，红毒蛇是如何学会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对于这位亲王而言这都不算什么。
于是他眼睛一亮道：
“这么说你有自己的信鸦？”
红毒蛇颇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哪怕他们的人数再打一个对折，君临也很难守得住，小指头应该是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
梅斯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甚至有谣言说，整个世界的雇佣兵团都跑过来给小指头打仗了。
这也是为什么戴佛斯在平民中征兵困难的原因。
“我准备过段时间就离开。”
红毒蛇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让梅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可...可是...”
梅斯压低声音，指了指外面的甲士。
戴佛斯虽然允许他们出来，但是派出来的人确实绝对的心腹，他的二儿子阿拉德。
没办法，老洋葱相当能生，这一点让史坦尼斯为之羡慕不已。
他一共和自己的老婆生了七个儿子，这七个儿子还全都活了下来。
就算琼恩没有穿越，导致黑水河之战的战况改变，戴佛斯还剩下三个儿子。
红毒蛇有些不屑地说道：
“我的公爵大人，你要知道，除了阳戟城以及学城之外，君临是第三个我呆了超过两年的地方。”
“所以你一早就谋划着离开了？”
“不，我只是想掌握主动权，万一铁王座和多恩只见产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至少不会给家族添麻烦。”
红毒蛇将帘子放下来，同样压低自己的声音道：
“现在铁王座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西境了，或者说戴佛斯和席琳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琼恩了，除非琼恩比小指头发兵还要早，不然他不可能赶到君临，你说对吗？”
梅斯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说着，红毒蛇便翻开自己的衣角，那里绣着一副简易版的君临地图。
“现在除非是坦格利安家族的黑死神在世，不然拜拉席恩家族的王座已经没救了，而且就算黑死神在世，先烧谁还不一定呢。”
三言两语，红毒蛇就给拜拉席恩家族判了死刑。
“所以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原来红毒蛇早就搞出来了三条地道，他想要梅斯和自己一起离开君临。
主要是这眼看就要天下大乱，多给自己拉一个盟友总不是坏事。
尽管这两三年里，高庭因为史坦尼斯的刻意限制，声望以及实力都有所下滑。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是七国的顶级望族。
于是二人很快就敲定了‘出逃计划’。
时间就在五天后，毕竟他们总不能等到小指头都来攻城了才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二人抵达了钢铁街，发现席琳正在发动百姓守城。
席琳戴着雄鹿王冠，正慷慨地讲着什么。
虽然紧张，但是却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可是我们需要面包！”
“对！我们不在乎谁来当国王，我们只要面包！”
一时间场面混乱，席琳被守护在一旁的戴佛斯护送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梅斯和红毒蛇相视一眼。
这其中很明显有人在操控舆论，一般的平民根本说不出‘我无所谓谁来当国王这样的言论’。
梅斯也在心里打消掉了那最后一丝丝念想，君临铁定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