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日跑到一中去，没想到正好是周日。
“都是王思忠这个家伙，一个婚礼整得我生物钟都混乱了。”江奕只好在附近找找地方。
“你还要不要打电话？不打的话就让给我。”江奕播了几次宁岩家里的电话，每次没等响几下就挂掉，听到后面人的催促，最终还是放弃了。
算了，还是别让宁刚知道自己过来了。
一中附近的图书馆今天正好开放。晦气的是那个角落里被一个黑衣人占领了，还自带了小台灯的。
很多人还在元旦就假期的节奏里，图书馆里人并不是很多，江奕另外选了一个角落，趁着还没有忘记昨天的“灵机一动”，赶紧把军转民的合作方案列出来。
军队的企业真是一堆宝贝啊。
曾经出产“三九胃泰”的南方制药厂，汽车制造厂这种特许经营权企业更是一大把，而且很多牌照都是私营企业望而不得的。
“江奕？”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颤音。
“真的是他！”另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
江奕放下了耳机，却看到了宁岩和韩菲凡站在身后。
“原来是你们占了我的座位，我刚才竟然没有认出来！”好久不见的江奕，第一句话竟然是抱怨两个人占了自己的宝座，让两个女生很是哭笑不得。
宁岩刚刚升腾起来的一丝酸楚也被他化解了。这个家伙总是这样让人不能正经点儿！
两人在那里倔强着，韩菲凡却很难受：“到外面站会儿吧，少在这里招蜂引蝶了。”
那不是好奇的目光，而是掺杂着一些怨恨。江奕估计这大概是由于被自己一下子拐走两个漂亮女生的原因吧。
“外面也有空位子，我们到那里吧。”宁岩和韩菲凡飞快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有那个台灯。
那里确实太暗了。台灯收掉以后才发现，那里不适合看书、写字。
“江奕，你找过我吗？”宁岩还是那么直接，这个问题像是伴随了她很久一样。
“打过好几次电话，都害怕是你爸爸接到。”
“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晚上九点以后我就回去了，不要超过···响铃五声就行，要是我和妈妈在的话，他一般不会接。”看得出来，宁岩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
宁岩一身蓝色的外套，显得清冷、独立，跟江奕记忆中那个开朗、外向的女孩有些出入。
她好像有很多事情想说，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果然变成了一句常例式的问候：“过去的半年里，你还好吗？”
“我见过你小姨和你姨父，没想到都这么厉害。”江奕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紧张，好像宁岩也成了穿制服的一样。
“我看你是做错事了还怕见到他们吧？”韩菲凡打趣着江奕，她早看出来江奕的心虚，只是没有直接揭穿他。
“可能是这里来来往往地人太多了吧，我总觉得有人不怀好意的样子。”江奕找了一个借口。
宁岩看了看周围几个假装上洗手间、打开水的家伙，不由得也笑开了：“韩妹妹魅力大，那些蜜蜂和蝴蝶又追出来了。以前要不是有我镇着，恐怕你是见不到她了。”
“还好意思说我呢，谁收到了那个男生的小纸条？”韩菲凡用手一指，接着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果然是美女面前是非多。
“那个同学，你是喜欢我吗？”宁岩直直地问着那个故作姿态的男生。
“不不···不是，我是看看···看看几点了。”大男生没想到一个女生这么生猛，一下子被打击地连连后退。
“你还是挺老实的，至少有个优点。下次记得让图书管理员把钟表先修好了再来看时间啊。”宁岩顺手还给他点了个赞。
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韩菲凡脸也红了。
“宁岩，你这么高傲的样子，蜜蜂们都蛰不了你，我看非得蜂王才能制服得了你。”
“蜂王从来不出动的好吧，人家在家里躺着接受工蜂的贡奉呢，”宁岩不再多唠叨了，抓起韩菲凡就走，一边问着江奕：“我们要回学校去，你去不去？”
“今天是星期天，传达室倔老头放你们进去吗？”
“不放我们进去，还补放状元进去吗？”宁岩连个反对的机会都没给他，带着韩菲凡就先走了。
这小姑娘跟谁学得这种道德绑架？
江奕也只能快步跟上。
一中传达室的老人还记得江奕的模样，拦都没拦就放他进去了，免去了很多麻烦。
走在种满梧桐树的主干道上，前面就是两个说说笑笑的女生，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只是，在大学里没有的距离感也再次产生。
高一一班现在是高三二班，两个女生竟然直接开门进去了。
“你们有钥匙？”
“宁岩经常周末过来学习，谭老师也知道的。刘伟还是坐在那个地方，你的座位现在换了一个人。”
从高二到高三，楼层换了，座位的大格局竟然没有什么变化，谭老师还真是一个守旧的人。
江奕还在那里缅怀过去，韩菲凡却没打算放过他。
“江奕，你失踪了这么多天，这次罚你站着！”
“好，我就站会儿，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座位、只剩下我的传说了吧？”
“江奕，你最喜欢讲课，给我们讲讲吧。”自从进了教室，宁岩似乎就有些疲惫的样子，不想多动弹。
韩菲凡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江奕那次化学课，也拍着手同意宁岩的提议。
“好啊好啊，你就讲讲化学课了，上次讲的那些很带劲，比老师讲得都好玩儿。”
“那行，两位小朋友听好了。”江奕对这个不陌生了，他一步走上了讲台，只是这一次，一道亮光闪进了脑海中。
讲台上的半尺高度，立体化了江奕与两位女生的距离。江奕终于明白了高中与大学、女生与女人的差异，哪怕只是短短一年。
宁岩，或许还有韩菲凡这两个清纯的高中生，与自己之间这种男女生的打打闹闹、小的暧昧，竟然真的浅到只是一种起哄。
浅到自己记不起是为什么会被人推着和宁岩扯到一起，然后就被人贴上了标签。
在其后的近两年时间里，一切无关风月、无关乎性，甚至与爱无关。有的只是一种朦胧的好感，更多的还是欣赏。
就像诗经中传颂的境界：思无邪。
大学里的赵晓晴，甚至陈娟都是一株饱满的花朵，有着强烈的第二性征；而今天面对的，则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被校园围墙遮挡了风雨的同时，也屏蔽了花开的催化剂。
“江奕，快开始呀！”韩菲凡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江奕扫视着台下的两个人，却不敢盯紧了。宁岩的表情会刻进心脏里，他怕有一天终究会负了她。
宁岩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江奕。
“咱们的化学就是变化之学。上回书说到，天帝要铸造一口钟，所以从民间找到了童男童女一十八对···”
“别别别···”韩菲凡第一个叫起来了，“换个好玩的。”
高一的阴影还没完全过去呢，今天又来捣乱。
“化学的很多知识我都忘了，在大学校园里，看得最多的就是。”江奕咳了咳嗓子，试着找找感觉，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化学的桥段。
“有一天，我看了《西游记》，我忽然发现，原来这本书里有太多的化学知识。
“《西游记》成书的时候，炼丹炉是煤炭炉，最高只能达到1200左右；孙悟空是石猴，主要成分二氧化硅，熔点1600左右，所以才会炼不掉孙悟空；
“为什么孙悟空会炼就火眼金睛呢？是因为二氧化硅在1200高温下出现了玻璃化，也就是镜子；
“八卦炉为什么会坏掉？因为孙悟空的组成不只是二氧化硅，还有一部分碳酸钙。在1200度，碳酸钙会发生什么分解？请一位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
韩菲凡大声地叫着：“宁岩！”
宁岩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她甚至不知道江奕的问题是什么，韩菲凡推着她走向了黑板那里。
“还记得碳酸钙的高温分解反应吧？”江奕一边递给她粉笔，一边小心地剧透着。
宁岩的反应让他心疼，可是他却无法再走近一步。
难道自己真的就像是那个至尊宝一样，在拥有了上帝视角和强大能量的同时，却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宁岩试着写下来化学方程式：caco3＝cao＋co2。但还是不太确定。
“对，二氧化碳是的八卦炉内压力增大，最终导致八卦炉爆炸，孙悟空破炉而出！”
看着江奕在讲台上意气风发地表演，宁岩想起了两年前第一次在课堂里遇到他，也是这样不停地要自己站出来回答问题。通过同学的目光，让自己屈服。
接着又想起了第一次在校门口遇见时。难道真的要应了韩菲凡开玩笑似地说出的那句谶语：小心为了这点小利，把自己也搭进去？
“孙悟空破炉而出之后为何变得狂暴呢？因为他身上的碳酸钙变成了氧化钙，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发生化学反应会发热，故而狂暴；
“后来孙悟空为什么又温和、听从师傅唐僧的话，一起去西天取经？大家想想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常年风吹日晒，发生了什么反应？”
这一次韩菲凡没有怂恿宁岩，试着猜了猜：“分解成了氧化钙和水？”
“下雨以后呢？再请一位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韩菲凡也没有推脱，自己就上来了，一边写一边问着江奕：“氧化钙吸收了雨水，是不是变成了氢氧化钙？”
韩菲凡已经融入进去了，她的化学一直不是很好，这次是第一次发现了化学的神奇之处。
“回答正确，韩美女进步了。氢氧化钙，俗称熟石灰，所以孙悟空的性情变得温和了。
“那么孙悟空为什么能够成佛呢？大家想想孙悟空身上的氢氧化钙在不断的吸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后，会发生什么？”
江奕再次指向了宁岩写的方程式。
“是不是又变回了碳酸钙？”宁岩嘀咕了一声。
“成佛要有金身的吧，这个跟金身有什么关系？”韩菲凡还是不太敢确定的样子。
“大家说得都对了。孙悟空的金身，就是坚硬的碳酸钙加上金箍变成的金箔，塑在斗转胜佛身上！”
江奕完成了西天取经的解说，两个美女叫着好。没有留意到外面一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
“江奕，我有个问题，”韩菲凡举起了手，还主动地站了起来，“我们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大学的女生？”
“就像大家喜欢你一样的那种喜欢吗？”
“你···哼！”女生很快就在这场不平等的性别战争中败下来。
“你们班是不是有人喜欢你？听说你在那里一个人住一个大的四合院，班里的女同学也都很喜欢去。”宁岩终于也站出来了，这次一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们班女生？嗯，应该是都挺喜欢我的。”江奕一下子想到了何红丽，再是秦海燕，笑得都挺不住了。
果然还是大学里的同学们个性鲜明、快乐多多。
“老虎不在家，我看看是哪只猴子在这里充大王呢？”钱英藏不住了，终于亮了出来。
“钱老师？”江奕傻了，当老师的也流行听墙根？
“你们坐。没事儿，我就是见不得有人忽悠班里的小姑娘，”钱英挥挥手让宁岩和韩菲凡坐好，一边继续打击着讲台上的这位，“看来还真是谭老师说得那样，江奕这样的人有毒。你们两个可别中了他的招。”
一句话让三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韩菲凡，今天就是来赞助的，咋稀里糊涂地被兜进来了？
钱老师像个王母娘娘一样的存在，驱散了横亘在三人之间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