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被检察院带走了。”
一个消息在208、209两个女生宿舍传开了。
由于这时候已经下课,很多人在宿舍里,传播的节点就比较广泛。
顺带着210宿舍里两个隐藏在经济系的女生也把消息传到了整个经济系新生队伍。
然后就有第二波、第三波浪潮,延宕开去。
“让你小子蹦得欢,小心秋后拉青砖。”有些同学现在还是怒气未消,尤其是长得胖点儿的那几个。
“何班长,这下子消消气了吧?”室友跑过来看望大姐大。
午饭之后,消息就像信鸽一样又传回来了。
江奕回来了!
“听说大概好像只是出去吃了个午餐。”
“我知道了。”何红丽早就猜出来了。
庞老师那儿都没接到什么通知,那还能有什么事儿?
估计就是个熟人关系,顺便来看一眼本省的状元。
大落之后就是大起。不少人在那里传诵江奕的“丰功伟绩”了:“这个江奕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首都的检察院也能有关系?”
“是啊,不显山不露水地,净是放大招。”
何红丽捂住脑袋,可是这些声音却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想不听都不行。
江奕当时也挺纳闷。他看到楼下写着“检察院”几个大字的车就发憷。自己怎么会进入燕京这边检察院的法眼?
“江奕,你这真是···女大十八变。”一个中青年男人似乎没有预料到江奕会变成这样,竟然有些不敢认的样子。
江奕也没认出来,两个男人就有些尴尬。直到一位女士下来解了围。
“江奕,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是刘蔓莉,市检察院的。岩岩说了好几次,今天才有机会和启亮凑在一起,过来看看你。”
这个时候江奕才反应过来。上次在宁岩家里见到,只顾着叫阿姨,然后就是跟宁刚斗智斗勇,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就少了很多。
“上次只记得您家是在燕京,宁岩也到这里来过假期,没想到···”
以前只知道是穿制服的,没想到是这么恐怖的来头。
“小奕,我在市法院。还记得我姓什么吧?岩岩说你都快把她忘了,我姓白。”中年男人这才介绍了一下自己。
江奕愣住了。这一家子的职业,一个比一个正,名字一个比一个冷。让江奕有些不寒而栗。看来宁岩家这一关还真是不好过。
如果说检察院系统一般还管不到平民的经济案件,法院系统可就是全包了。
刘蔓莉这次倒是很热情,拿出了女主人的架势:“小雪倒是还记得你,有空到家里去坐坐。”
“对对,平常工作日都忙、凑不到一块去。以后周末了有空可以去家里,都在的。”
哪儿还敢去你家?现在就已经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发自本能的担心。
一个宁刚已经让他忌惮三分,亲戚里的安检法都凑齐了。
人家在国家机器里已经是自成体系,指不定其他要害部门还有布局。要是被他们瞄上了,还怎么跑?
江奕的猜测很快就被落实了。
“本来我弟弟也想见见你的,他现在比较忙。”白启亮又补了一句,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您还有个弟弟?”
江奕这一句小孩子话倒是成功地让白启亮放松了警惕:“哈哈哈,我这个年纪的就没有独生,不过他们电力部门也都是瞎忙,让各地自己去建电厂就行了呗,还非要计划、统筹地。”
我这都是惹了什么人呐?
有了内心的警惕,这三个人的午餐吃得就有些味同嚼蜡。
“岩岩说,很久没跟你联系了。我也来过你们学校两次,你也都不在。”大概是真的有怨言,刘蔓莉一上来就是毫不客气。
“十月底才从莫斯科回来,十一月份又去长安差不多一周时间,”江奕说得心虚,对方听得费尽,总之就是可信度不强,“不过我后天就要回任城一次,应该能见得到。”
刘蔓莉这才柔化了审视的目光。一个长途电话还要花你多大的心思?
“是不是宁刚找过你了?”果然还是男人懂得男人,一直说话不多的白启亮一下子就猜到了根源。
只是,宁刚早就已经警告过了。
“可能是我比较怕他,我小时候在家里也总是吃不开。都觉得我不够乖。”希望能有些同情心吧。
大人们还真是比较吃这一套。
两个中年人围着一个未成年群殴多不仗义?
白启亮首先就被统一了战线:“你别太在意他,他就那样,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只要能搞定你···能让跟你刘阿姨处得好就行。”
“就是宁岩的妈妈,不是我。”刘蔓莉补了一句。
看来这两口子还比较默契,不想他们的工作性质那么严肃。
吃过了这个艰难的午餐,江奕如临大赦。
以前光顾着从二代们身上借力了,现在副作用来了。
一代难搞了!
“你今天说这么多干什么?”外人走了,默契可以不用再继续营造了,刘蔓莉率先就开火了。
“还不是为你那个外甥女?真要是不想谈就干脆点儿,这样半死不活地谁能受得了?”跟以前正好调了个儿,原本最看好江奕的这个姨父,现在反对地最坚决。
“以前是谁说过他‘每逢大事有静气’的?还说什么‘有大将之风’,咋变脸变得这么快呢,学过川剧了”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别说过了两年,地点都变了。”白启亮的逻辑能力的确很不差。
刘蔓莉现在倒是有些站在江奕的立场上,甚至比以前还要支持他:“谁让你那个两头翘天天盯着他?放在你身上好受吗?”
“谁的两头翘?”白启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两头翘是齐鲁语境里的“连襟”。
“你说是谁的?难道你还想换个人?”这个词语没用好,被数落也是应该。
“这个宁刚也是的,江奕家里不就是涉及面广一些吗?非要这么严防死守地干什么?”白启亮迅速调整了立场。
“你少来,你们法院系统是无罪推定,安全部门可是严防死守、防患于未然地。”刘蔓莉也调整了立场。
白启亮被噎了个半死。
俺们学法学的讲究逻辑,不跟你们女人计较了。
大概也反应过来了,刘蔓莉不由得脸上一红。
“我想起了一句话,呵呵呵,我姐经常说姐夫是‘反江奕起家’的。”
白启亮一愣,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哈哈哈,这个倒是挺形象的。他也就是这两年对江家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多、市里更倚重他。要不然以他那个臭脾气,副职肯定要坐到老了。”
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不再互换角色,车里都是一片和谐。
“上次听他说,好像要在京城加强一些沟通力量,不会是针对江奕这一家的吧?”女人心细,刘蔓莉本能地感觉到和江奕一家有关系。
“不至于吧?任城是一个吧九百万人口的地级市,难道还能瞄着一个小孩子?”对于民事案件,法院系统向来是不告不理,很多事情就不愿意多猜,白启亮就不像检察院系统那样到处寻找蛛丝马迹。
“小孩子、小孩子,你看看整个任城,现在谁家比他家大?”
“要是这样,以后岩岩有得苦吃,”白启亮叹了口气,忽然又抱怨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是知道了今天就不来了。”
“我不也是才刚刚把几条线索刚刚缝合在一起?”
长辈的来看望小辈,这种信号可不一般。
更不用说白启亮还牛气哄哄地把家里的十八般武器都亮出来,威逼的效果都出来了。
“江奕,”白启亮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江奕和宁岩的关系,“希望···一切顺利吧。”
今天太吓人了,江奕回到宿舍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学海四合院了。还是那里清静些。
只是,还不到两个小时就有人敲门。
难道同学们不准备期末开始了?
“你是江奕?”又是一个中青年。
“我是何红军,哈哈哈,区政府的。”来人一句话差点儿让江奕汗毛都竖起来了,今天咋都是当官的过来找事?
何红军一看效果达到了,又是一阵大笑:“何红丽是我妹妹,他说你是他同学,正好大成同志也多次让我照应你一下。怎么不欢迎呀?”
“大成?难道是军代表?”
“哈哈哈,那是我的老团长了,”一扭头大声喊了一句,“何红丽,快过来吧。”
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露了出来,何红丽脸上红红地,好像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不是不让你说我也一起来了嘛!
何红军指着自己妹妹:“我本来想让小妹一起来,她非说你要复习考试,就不来多打搅了。都是同学,讲究这么多干什么?”
看来自己的企图没暴露,何红丽这才脸色好了点儿。
只是这情况不对啊,你这个官员怎么跟一个小青年这么热乎劲儿?
何红军指着江奕:“小妹,我原来军队里那个老团长一直让我照应一下江奕,这次多亏你让我找到他了,哈哈哈。江奕,可要多感谢一下我这个小妹。”
何红丽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处于维护自身形象的需要,她终于咧出了一个笑脸。
看着一大一小两兄妹表演,江奕感到很挺有喜感的。
江奕把这兄妹二人让进了正厅里,气氛这才舒缓了一些。
只是刚刚跟何红丽闹腾过一回,她就这么好心地帮自己介绍亲哥哥来帮忙?有些诡异。
大概是看出了江奕的惊诧,当哥哥的又是一阵笑声:“我跟妹妹差了十几岁,都快差着辈了,所以都比较让着她。你以后多让一让这个小辣椒。”
“哥!”何红丽有些炸毛。说好的要给江奕一点儿颜色瞧瞧,亏得自己还一再叮嘱点到为止、别太过分了。
“这次算是找到组织了,以后您也多来玩。”江奕差不多看出来了,这个小妮子可没安好心。
何红丽正是听到同学们吹捧江奕的口气,觉得气不过才悄悄地带着哥哥去四合院瞅瞅。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自己这小心思还差点儿暴露了。
“老团长最近可能要到京城来一下,到时候一起喝酒啊,哈哈哈。”果然是大院里出来的,一步到胃最直接。
“您是我这里认识的最高级别领导了,以后多给我们指导。”江奕在京城的产业可是有不少,想看看能从这位身上获得哪些帮助。
“不用客气,以后叫我军哥就行。也就是个基层干部,靠着认识的兄弟们多,以后要是消防、质检、卫生这方面有什么困难,我让人多给你规范规范。”何红军对江奕的目的是门清,他本来也没想隐瞒。
老团长能介绍给自己的,还能有什么大问题?
江奕清楚了,这差不多是个处级干部,区里的部门负责人级别,在几个部门待过。
这几个部门对忠诚度要求很高,军人转业比较合适。这个对自己帮助确实很大。
何红丽从头到尾就很少说话,后来还干脆拒绝了一起晚餐。只是却阻挡不了两位男士以后约饭。
真是越想越生气。
“找到人了吧,那家伙给教训怎么样?”隔壁的秦海燕凑过来,“要不要广而告之?”
“见到了,”何红丽再次费力地堆出了一个微笑,“别告诉别人了,我哥哥要我低调。”
这次不只没给江奕点儿颜色瞧瞧,反而给人家送去了一个靠山。要是万一以后两个人勾搭在一起被同学们发现了,可改如何是好?
自己的哥哥可是有好几个室友见过的。
“哦,那就给他留点儿面子。”秦海燕猜个七八成。她也是政府部门的子弟,对这些了如指掌,“就让他再蹦跶几天。”
要是针对没有坚强后盾的,都是尽可能高调;只有针对那些深不可测的的,才要尽力封闭消息,免得对方启用自身的力量。
“海燕,其实他也挺···做了挺大贡献地,现在哪个班有咱们这么好的会议室?又愿意请大家去门票,要不然就算了吧。”何红丽终于还是亲自挂了免战牌。
“也是哈,毕竟是提前一年参加高考、现在还是未成年呢。”
“等过了明年他就是18岁了,那时候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两个女生找到了缓冲的台阶,心情终于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