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校长说了,你这次表现得很不错。现在班长也要改选了,这次你要当候选人,等额选举。”接受过媒体采访后,谭老师又胆壮了一些,直接给江奕安排个官做做。
“谭老师,我要是当了班长,您想想咱们班会变成啥样了?”江奕并不紧张,自己的标签在那儿贴着呢。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谭老师也发现假托校长的意见有问题了。可是人家一向是喜欢把填空题交给调皮学生的:“谁适合当班长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三天内提出合适的人选,否则就把你报上去了。”你不是图省事儿么,就不让你得逞!
儿子竟然当上了班长,而且是江奕让给他的。酒厂的韩厂长站在成年人的立场,感觉这里面肯定是另有所图。江奕站在成年人的立场,也肯定是另有所图。
“韩刚傻吗?坏吗?”面对韩厂长的疑问,江奕直接反问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不过你要离他远点儿。”
“韩厂长,不知道你陪着韩刚多长时间?你知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快要到自暴自弃的地步?这些都是因为你的自大、目空一切,你的傲慢、不可一世,让他自卑、让他不敢去走自己的路、不敢做自己喜欢的事,你高兴了、满意了?”
“你,你没资格评价我儿子。”老子是一把手,只有我教训别人的份儿。
“你儿子?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你知道自己儿子一个朋友都没有,连班里最差的学生都知道他唯一的长处就是有个爸爸叫韩厂长。你有资格,你的资格就是你的血缘关系,给他吃穿开支?有一天他独立了,他会不会痛恨和你的血缘联系、痛恨你给过他的每一分钱?”
“你…”韩厂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江奕说的,不是将来时,而是正在进行时。儿子的冷漠、甚至仇恨,从多日见不到人影、即使见到也不搭理就能一览无余。
光是说不出话来还不够,你也得配合一下,至少也要给点儿眼泪吧。江奕继续:“好的爸爸是一座山,儿子是山顶的高峰,见识更加高远的风光;坏的爸爸是一座山,一座压在儿子身上的五指山,一生都无法翻身。”
“别说了,你说了这么多,也很了解韩刚了。你干脆直接说怎么办吧?”画风转变得太快啊,你不是应该先惊讶、暴怒到被打击警醒、再疑惑地看着我,最后才半信半疑地让我说说,你再判断对错嘛。
“我对韩刚的教育是失败的。”言简意赅,果然是一把手的总结能力。原来你早就知道,原来你只是死要面子地撑着,那就好办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做一件事:去参观他的表演,然后相信他能当好班长,多鼓励他。”
“这就是你定义的一件事?那天已经安排了会议。”
“你刚才说过了,听我的。”
韩厂长上了车让秘书改时间开会,这才想起来:我他妈哪儿说过要听你的?老子只说了让你建议、建议,决策权没有给你好不好?
韩厂长是个名人。人家厂里做的白酒广告就有韩厂长发表贺词的场景,一中校长都认识。所以韩厂长大驾光临,自然是得安排好,坐到了离校长最近的地方。韩刚一眼就看到了,他没有想到。第一反应是惊慌,自己的一切都是爸爸给的,同学们会怎么看我?又看到江奕那张有些调皮的面孔,对呀,你小子都知道了,还有谁不知道呢?我还在这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江奕不是说过嘛,投胎也是一门学问、一项高难度的技术。
这时候的大型晚会,开场一般是大联欢、民族舞,人越多越好。这次一中的迎春晚会也是这样,一一班舞,顾名思义,高一一班的舞蹈,还是自创的。
什么,编舞谭昕?这不就是我们的代理班主任嘛,同学们的激情被点燃了。好啊好啊,早就听说高一一班的老师会跳舞了,总算大家一起开开眼界。轻快地节奏,强劲的舞步,强烈地冲击着师生的视觉和听觉。太牛了吧,咱们一中什么时候也有这样多才多艺的老师和学生?这时候,有老师反应过来了,妈呀,今年的一等奖这么快就有主了?校长这时的乐呀,掩盖不住了。谁说咱们一中只出书呆子了,我们也有艺术细胞,而且是从我这里开始的。他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谭老师,这个小姑娘还真不是一般地运气好啊。
后面是几个唱歌、魔术方面的节目。“接下来请欣赏相声:王牌对王牌,表演者:高一一班,刘伟、韩刚。”哦,到了,韩厂长聚拢了一下眼神。
看到两个人有些手足无措,配合有不到位,普通话也没进入状态。江奕喊了一声:“普通话不够标准。”算是通过闹场,给两人制造一个协调的机会。看着江奕那张欠揍的脸,两人脚底下好像有了底一样:“你还北大的呢,普通话都不标准,你这是冒充的吧?”
“甭管普通话准不准,咱是正牌的北大,北十里铺大学,简称北大。”北十里铺,就在任城市的一个县里,这句代入感极强的话,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也让两人稳住了阵脚。
可是没有完全按照预设的节奏,中间出了意外。
韩刚:“有人说我只是有个好爸爸,我觉得江奕说得对,我生下来第一天就比你投胎的技术高强,你还有什么可豪横的。你就看我,我骄傲了吗?”
刘伟瞪了韩刚一样,这小子今天很邪性啊,竟然不跟老子商量就擅自加词,怼了一句:“我为你骄傲了吗?你还自己先傲上了”。
看到这些,江奕放心了:俩小子这算是从我这里毕业了。看到韩厂长跟随各位老师同学笑着、开心的样子,韩刚也慢慢地进入了状态。嗯,上台了,你们都得要听我的,现在我最大。
今晚,韩班长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从此,他不再是“不就是有个好爸爸嘛”那个韩刚,他是那个“人家韩家果然是有强大传统的”那个韩刚。临时的加词不啻于一次公开宣布:你们传说的那些都不是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地,现在我来告诉你我是谁。你不服,不服你来啊,站出来咱们遛遛。
对于高一一班来说,江奕挖掉了班里最大的一个隐患,变成了秩序、学习的最好标本。有什么比让大家看着一个最大的学渣慢慢向上更有冲击力的?老师们很快就会发现,这备课的内容不够了啊,以前不都是每堂课留下几分钟匡扶正义、教训坏孩子的么?你们都变成了齐天大圣,我这哮天犬、第三只眼到哪儿施展?连带着人们看向谭老师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你这傻白甜原来是扮猪吃老虎啊,一个个煞星都被你收了,还在那里忽闪着大眼睛扮演无辜无害?。
“韩厂长,你这是来退货呢,还是来做总结?”
“江奕,我上次说话也有些不恰当的时候。”嗯,输得起,是个大丈夫。“听说是你让出这个机会给大家上场的。”见识过利益纠葛的,果然都多疑。
“我要说,我喜欢打妖精,您相信么?”
“我信,别人我不会相信,对你,我宁愿相信,你和别人不同。”自己儿子是个小妖精,自己可不就是个老妖精么。“我们厂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是几瓶酒还比较受大家欢迎。”
嗯,是的,过年过节的都还难以买到。不过,韩厂长,过几年全国白酒市场可就变喽,您的风光也将被那些标王们掩盖。“受欢迎,肯定受欢迎了。”江守义同志不只最喜欢喝白酒么,尤其是有出处、可以吹一吹牛皮的这种。
韩厂长习惯性地把酒递了过来,江奕也没在意。等到酒瓶易主后才发现不对劲,两人都发现了。
“哈哈哈,给未成年人送酒,我这也太…”
嗯,太男人了对吧。“正好我爸喜欢喝酒,他挺喜欢您这款。”
“等有空了,两家聚聚。”这个恩情对小孩子是没办法回报,那就按照成年人的方式,从他爸爸那里报答一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