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饱喝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文社等人做了充足的准备,一个大大的篝火点了起来。引得不远处的几个帐篷看到这边的篝火旺盛,也过来掺和。
四五十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凑在一起,那可就很热闹了。
江文社的动手动脚能力都很不错,现在已经能跟着当地人一起欢快地跳着了。
看到江奕一直在看,江文社指指那边:“江奕,你也去跳跳吧。”
“刚刚摔了一下,现在还有些疼呢。”
江文社满不在乎地就把他推了过去:“我还不知道你有多皮实?你再不去,那个美女就要被人请走了。”
这倒是提醒了江奕。
真要是有什么看对眼了就可以抱回帐篷的地方风俗,那可就太麻烦了。
“晓晴,一起去扭扭吧。就当是消化了。”
“你不是刚刚摔了嘛,这么快就好了?”赵晓晴很是不解地看着江奕,好像真的没有一瘸一拐的样子。
“当地人说这个没啥,跳跳舞可能还有助于恢复呢。”
“你刚才就跟江文社说话了,他也算当地人吗?”本姑娘可是一直盯着你呢,少来忽悠我。
“我们天天摔好多次,没事的。跳一跳才能恢复得更快。”赵晓晴旁边一个青年也插了一句,大概也是对赵晓晴上场有些期待。
场上的赵晓晴舞姿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是很有节奏感。看来也是练过的。
加上她的身材不错,外表又靓丽,很快就有男青年过来了。
江奕忽然就想起了那次在峄山顶上一个人跳着的女孩。
一个独立、自信的女孩,现在却变得有些内敛、哀怨。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她太多,自己欠了她太多。
“江老板,你怎么啦?”赵晓晴看到江奕有些不对劲,又扮回了女秘书的角色。
“真羡慕你们,能够这么无拘无束地。”
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哈萨克这边的几个小伙子、大姑娘们唱完了,汉族人这边也要出人了。
只是,这边没人敢上,唱歌跳舞本就不是汉族人的强项,更何况又有这么多人围观。
韩成斌被江奕看得直往后退,程德也摇摇头,江文社直接坐到了哈萨克族那边。
朱庆和太端正,不适合这些欢快的场面。
赵晓晴被她看得有些怕了,也无处可躲,只能祸水东移:“江奕,还是你上吧。你不是在宿舍里给大家表演过吉他嘛,这里也有人用,你好歹给大家交代一下。”
江奕也不敢让赵晓晴再表现,她太扎眼了。
他决定来个公平点的规则:“唱得好了会被敬酒,唱得不好会被罚酒。大家都怕,那就说好了,唱得不喝,不唱的喝。”
得到了哈萨克兄弟的同意后,韩成斌等人还是不敢上去。
真是大意了,没想到这一出。江奕只能自己站起来了。
“拿吉他来!”
有段时间没弹了,手指都像脚趾一样生硬。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故乡
当我离开它的时候
就象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
当我和她分别后
就象那都达尔闲挂在墙上
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
琴师回来都达尔还会再响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象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和蔼的脸庞
啊亲爱的战友
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这是著名歌手刀郎的《怀念战友》,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很是火了几年,直到被一些“专业歌手”群起而攻之。
江奕天生一副好嗓子,小学的时候在完全没有经过训练和指导的情况下,就被选入了校歌唱团。可惜他没有珍惜,农村里也对这些所谓的才艺无所谓。
直到大学里恋爱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抒发郁闷感情的手段。于是后来在卡拉OK厅里猛唱。
奇怪的是:自己唱得很投入,可是掌声却不多,而且都是自家人在鼓励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奕,你唱的是别人家的歌,这边的人分得可清了。”江文社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过来提醒了一下:“听他们在嘀咕,你唱的是塔吉克人的歌曲。那个都塔尔就是那些人用的。”
江奕这才知道:《怀念战友》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插曲,来自塔吉克族民歌中的一个爱情故事。
以前只顾着拿话筒就唱,能知道这首歌就是天山这边的人在唱就不错了,哪儿有闲工夫去琢磨这些背景知识的?
还好这两个族没有多大芥蒂,否则要是犯了忌讳可麻烦了。
就在江奕还在后怕的时候,对面已经开始起哄了:“再唱一个,再唱一个!”
看了一圈,还是没人救驾。
江奕有些尴尬了。哈萨克族的歌曲,本地人唱的肯定比自己好,唱不过他们,就怕不会放过自己。
忽然之间,那首封神的歌跳了出来:对呀,那个故事不就是发生在这边嘛!
“好,我再给大家唱一首新歌。这首歌讲的是一位牧羊人和一个养蜂女的故事···”
江奕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首歌的背景知识,很多人又开始急哄哄地催着要他别耽误时间了。
江奕这次放下了吉他,没有准备就上场,也只能是清唱了。
“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
山谷的风它陪着我哭泣
你的驼铃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
告诉我你曾来过这里
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
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
我愿意陪你翻过雪山穿越戈壁
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
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
他们说你嫁到了伊犁
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那拉提
还是那里的杏花
才能酿出你要的甜蜜
毡房外又有驼铃声声响起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
再没人能唱出像你那样动人的歌曲
再没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让我难忘记。”
停顿,长达十几秒的停顿。
江奕担心了:难道还不是他们这边的歌?
突然之间,“啪啪啪”地鼓掌声就响了起来。
“真是太棒了!”
有些小伙子已经在哼着这首歌的旋律了。
原来是被震惊了,江奕松了口气。
你们高兴就好,我终于可以歇歇了。
“这首歌是什么故事?刚刚没听清。”原来催着江奕唱歌的人又开始闹腾着,让江奕讲一下牧羊人和养蜂女的故事。
“牧羊人和养蜂女互有好感,但牧羊人等来的却是养蜂女嫁人的消息。多年之后,养蜂女的丈夫去世了,牧羊人说他不在乎她有两个孩子。但是养蜂女不想拖累这个男人,于是连夜带着两个孩子悄悄地离开了。”江奕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想说的完整地表达了出来,真不容易。
想要骗骗哈萨克人容易,想骗程德这种人就难了。果然他开始发难了:“我们怎么没听过,是谁的原创?”
“作词好像是一个叫做亦夫的,我也是刚刚听过。”
夜色渐渐深沉,人群也散去。
等到要进帐篷的时候,事情来了:
“我的呼噜声太大,江奕也打呼噜,相互干扰。”程德第一个嫌弃江奕。
赵晓晴也麻烦。其他都是男的,只有赵晓晴一个女的,本地的女人又不愿意和她一个帐篷。
最后,忽然发现帐篷还不够。于是江奕和赵晓晴要共享一个帐篷,还好够大。
“没问题,你先睡吧。”江奕倒是没太推脱,像乒乓球一样推来推去地,对女生也不好。
程德像是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一样,朝着江奕挤挤眼:“江奕,刚才你唱歌的时候,赵晓晴一直捂着嘴巴看着你,眼睛里都是小星星。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抓紧了哦!”
程德知道江奕曾经透露的“有女朋友”之说,这次估计也是被赵晓晴感动地不行,所以愿意推上一把。
“这里的星星怎么这么亮?”江奕看着天空发着呆,感觉到那些“宝石”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一样。
“这里的人说,这里是离天神最近的地方。”江文社的声音传过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
“真羡慕你。文社,咱俩要是能换一换多好?”江奕解除了警报,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又躺了下来,不用抬头也能看见那些闪亮的宝石。
“我才不跟你换呢。”江文社也躺在旁边,就像以前一起放马、一起玩游戏时躺着看云彩一样:“你梦想的生活已经被我偷走了,你以后就安心地赚钱吧。”
“你怎么知道我梦想什么样的生活?”
江文社没理他这个茬,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着自己的大逻辑:“你发达了,我是最占便宜的。等我长大了,你想把我摆到哪儿都行,这几年我要大块的吃肉、大碗地喝酒。咱们任城,不是白有水浒的,得有几个好汉才能衬得起来。”
大块的吃肉、大碗地喝酒,就是几个好朋友最羡慕的生活。水浒传在任城的影响最大,梁山好汉们的追求已经融入了很多人的血液里。
“你跟那个宁岩有过什么了?牵过手了吗?”江文社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开始关心江奕的私生活。
江奕还是没有说话。
“还是这边的人最好,哪儿有汉族人那里那么多条条道道?喜欢了就喜欢,不喜欢就靠边。”江文社也没指望他解答,还是自顾自地继续着自己的逻辑:“你从小就心事多,就像二奶奶一样,以后可要多注意。我爸说过几次,二奶奶这么操心,怕是会···有麻烦。”
“你是老小,做错了事情有哥哥姐姐、爸爸妈妈帮着收拾。”江奕被江文社的唠叨提醒了,那个影子又出现了:“你见过宁岩,你觉得要是有一天我消失了,她会怎么样?我也总是觉得我操心太多,怕是会折寿。”
那个顾虑始终挥之不去,江奕不知道自己这么悄悄地来,会不会悄悄地就被收回了。
江文社听了这句话,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你别吓唬我,江奕,这几年你确实太厉害了,就赚这么多行不行?”
“我把这个选择题交给你:就像现在,你看到火烧过来了,其他人都叫不醒。只有你能救火,但是你可能要把自己坑死了。”
“那得看睡着的人是谁。”江文社可不敢乱说,这里面事情太重大。
“你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在里面。”
“那还要选什么。行了,以后我不再问这个问题了。”江文社果然最了解江奕,也最支持他:“我就喜欢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了,就给你看着边疆省的一大摊子。”
江奕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问了。江奕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其实你没必要去挣钱。你姐姐这么能赚钱,你爸爸也厉害,你跟着当个富二代就行了。”
“你还不是一样?你跟那个宁岩还没扯明白呢,现在又出来一个美女。你是怕自己性子不长久,还是想再以后遇到更好的?”
“宁岩和赵晓晴两个人···无法比较,她们在各自的阵营里都是最好的。你还记得我们家里养过小猫小狗吧?如果不是小马卖掉了,我妈会收养一只小猫吗?如果不是小猫丢了,会收养一只小狗吗?”
“人还能跟小狗小猫比的,你也真是!”江奕越扯越远,江文社不喜欢听了。
赵晓晴却听明白了。果然养过狗和猫的孩子都心软。
果然自己追求的终究只是一个泡影。
有宁岩那匹小白马在,自己就没法成为他家的小猫。
晚上她一个人在帐篷里躺下后,却又担心江奕在外面着凉,就走了过来。在两人刚开始谈起宁岩的时候,她就听到了,由于好奇心驱使,她隐藏在不远处,却没有让两人知道。
风慢慢地大了。下半夜,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躺在外面熟睡中的江奕和江文社竟然一直都没有醒来。
赵晓晴叫醒了江文社,这才把江奕拖到了帐篷里。
“你怎么知道下雨了?”这个小雨叫不醒一个在帐篷里睡觉的人,江文社暗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昨晚他太兴奋了,想要跟江奕分享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道这个大学生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晚上睡得很轻,听到有风声才想起来是在帐篷里。本来想让江奕把帐篷捂严实一点的。”赵晓晴很少撒谎,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
还好江文社本就是个马大哈、神经大条,也就没观察这些细节,还以为真的就是这样。
“江奕这个家伙以前睡得也死,可是跟我比还是差了点儿。怎么这两年修行又高了?”
一句话把赵晓晴逗乐了,眼睛里的星星也在一闪一闪。
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就喜欢比这些无聊的把戏。
江文社也没再多想。江奕也依然没有醒。
那夜的风和雨好像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