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建军节放假的机会，刘本献到了任城。
“邢行长，真不好意思节日期间还要打搅你。”
“刘行长可千万别客气。我们分行刚刚设立，哪儿有什么节日、工作日的区别？”
这时候任城的省辖行已经设立了，兼顾兰陵和周边其他未设立省辖行区域的业务。
“听说你们和江家的产业合作很多。我们在巴国也接触过一些他们的产业。”刘本献在申城获得的消息比较少，这次到任城就是专门来调查一下，解答自己的疑惑。
“刘行长你找我就对了。我们现在天天和江家的产业一起，哈哈哈，还真是忙得不亦乐乎，”刘本献调任总行之前在支行当过行长，大家认识得比较早，“你要是想去实地考察一下也没问题，我们就以贷后管理的理由去找他们。”
“暂时还不用，估计大部分问题在你这里就能解答了。我也不瞒你，主要是他们的产业太多，让我一下子也看不清楚。”
邢行长哈哈一笑：“别说你刘行长了，我在这里也是花了很大功夫才看懂一些皮毛。这还得感谢工行老大哥让给我们这个机会。哈哈哈！”
如果要说省辖行里面哪个开得最顺利，那绝对是任城分行了。客户是现成的，业务是工行得罪人转移过来的。关键是业务规模还无比庞大，超过了很多央企，再加上一些与江家业务来往比较频繁的政府资金，任城分行在几个月内就吃得膀大腰圆。
“老兄可是我们系统内的标兵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这里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们的对外贸易方面。”
曹希坤的“贸易大三角”理论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肯定或者否定的论据。
“你是说他们和前苏联的以货易货贸易吧？那可是真正的大手笔，轻工业品换飞机的始作俑者，后来听说西北几个省的小航空公司也在学他们呢。”邢行长一说起着就刹不住车了。
“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我怎么听说是首都一帮人在操作这件事？”
“老刘，你说的对呀，是江家在首都放着的几个人在操作这个事情。他们老板早就和苏联按照以货易货做过很多次生意了。现在几个国家独立了，苏联的好很多制度不能用了，所以才降低了很多。停手现在巴国的以货易货也在争取，不过进展不是很大。”
“他们老板是个什么样的神仙？这样的事情他竟然都能想到？”刘本献开心地摆出了自己的十八般武器，却发现人家早已经练过了。不由得脸上一红。
“我敢说他们老板绝对是牛人！很多事情都能够领风气之先，所以这几年发展才这么快。你就拿那个苏联产业园来说吧，给兰陵贡献了多少产业？人就就是敢做！”
刘本献乐呵呵地看着邢行长尽情吐露心声。任城人民得是多么委屈了你呀，才让你这个省城的专家这么憋屈？
“他们绝对是有国际视野的，你看他们的BP机和程控交换机现在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通过香江和深城的子公司在操作，听说江老板本身还在莫斯科呢，这要是整合起来可是不得了。”
“莫斯科？”刘本献忽然觉得一道亮光闪过，“他们在非洲和巴国之外还有其他国家也在布局？”
国际信贷商业银行被取缔，不就是缺一个强力的母国吗？罗沙国应该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国民和企业。
“不止啊，听说他们已经收购了伦敦的金融机构，还打算在瑞士也找一下收购对象。老兄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刘本献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本来觉得他们通过这些国家是希望能够保护自己，可是罗沙国现在和美利坚、欧洲强国关系这么好，也起不到这个作用。”
“那怎么会是关系好？不是已经传出来说美利坚想把罗沙国再肢解为十几个国家吗？也就是叶总统一厢情愿。欧洲要是和美利坚关系这么好的话，还搞个什么欧元出来干嘛？”
邢行长是齐鲁本地人，对国家大事的操心程度让刘本献这个南方人自愧不如。
刘本献从邢行长这里也看到了另一个视角：“要按你这么说，江家的布局不只是为了经商，还有其他目的？”
这下子就比较敏感了，不过好歹是同事，又是老交情，邢行长压低了声音：“老兄，我也只是猜测。我觉得江家是去海外争资源去了。巴国可以帮我们国家争一些中东的石油，非洲那边的矿产也很多。西方人嫌他们穷、不带他们玩，江家就用自己的产品换他们的资源。”
说完了，又补了一句：“一家之言哈，出了门就别传了。”
搞得这么神秘的样子，你干嘛还要说呢！
“尼日利亚也是石油出口大国。只是我们国家自从发现了大庆油田开始，就一直是石油净出口国。他们费这么大劲搞石油干嘛呀！”
又说到自己的碗里了，邢行长又开始掉书袋：“老刘，我查过了。咱们国家出口石油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啦！”
“这是真的？”一个拐点即将来临，超出了刘本献的经验。
“真的不能再真了？现在兰陵和彭城的企业正在连云港、日照那边建什么石油储备基地呢。”
这样的话，“贸易大三角”还真的就说得通了。
华国现在有求于西方国家的资金和技术，现在还没有进击世界金融和能源市场的能力。通过多层嵌套、离岸中心模式包装成西方的机构，最好再有一个让美利坚忌惮的对象，才能安全。
罗沙国这杆猎枪，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老刘，你这次去巴国有什么使命必达？”邢行长终于说累了，让出了舞台。
“也不瞒老弟。这次是去考察华苏直接使用人民币支付清算的可行性了。”虽然有些涉密，但是刘本献希望通过邢行长的分析，帮自己更好地看清前路。
“真的？那你们可是干了一件大好事呀，任城、兰陵可要好好地感谢你们了。这些落后国家哪儿有什么美元呀？要是能够直接用人民币，这个贸易瓶颈可就打开了。我们也就不用一亿件衬衫去换他们一架大飞机了。”
邢行长再度忧国忧民。刘本献却陷入了沉思中。
人民币走出国门，听起来很好，却需要央行、外交部门、财政部门、税务部门等国家层面，以及地方政府等各方面一起努力才能达到。以一个企业，还是一个私营企业，去推动这样一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至于吗？
“妙啊！”邢行长一拍桌子，“老刘，巴国这个布局可是太好了。沙特一直被称为美利坚的钱袋子，他们早就不开心了；华国想去、可是那里太扎眼，卖几颗导弹还行。巴国却不会被美利坚提防，要是能和巴国搞好了，就能稀释印度洋战略通道的价值，华国的能源安全可就大大提升了。”
华国在中东的出访、每个采油合同，都会被西方媒体大书特书，那里是西方高水平生活的基础，一直被他们看得很紧。石油危机曾经造成美利坚70年代的“滞涨”，让美利坚差点儿输掉了冷战。
“你的意思是，要想去中东这个地方去火中取栗，必须有一只代为出手的傻猫？”
邢行长口无遮拦的一席话，扫清了刘本献心中的疑惑。
“你觉得以后那里要是人民币多了，是不是可以建一个人民币离岸中心！”
这次邢行长没那么有信心了：“巴国那里的资本市场也不发达吧？风险也太大，我估计有点儿悬乎。”
“如果在巴国开发收费模式的高速公路，赚那些在巴国开发资源的西方公司的钱，还有发电厂、甚至矿产资源开采权，也都有投资机会。”
邢行长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些项目主要是用银行贷款吧？”
“可他要是把这个收费公路打包以后卖给银行和投资机构呢？而且，现在巴国已经有三个证券交易所了。”
“还是不行，巴国现在的实力，中东产油国怎么能看得上呢？”攻守异位，现在邢行长成了反对派。
“那要是他们找一个大型银行担保呢？比如华国银行，或者以后我们行的国际评级达到A级，那能不能行？”
遗憾的是，交通银行始终没有获得A评级，直到十几年后在A股市场和香江交易所上市，并从股份制行转为国有行、获得国家信用支持后才如愿以偿。
“发达国家的金融机构愿意吗？”
刘本献听到这里就开心地笑了：“邢行长，你刚才不是说过，江家已经在香江、伦敦和瑞士等金融中心布局了吗？而且你能确定江家以后不会在中东推动人民币支付清算，不在那边找一些金融机构伙伴？”
刘本献脑海中的“金融大三角”再度成形、拔高，直到“人民币大循环”跃然而出！
前世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是在2015年开始启动，并依托香江资本市场作为离岸金融市场，为境外的人民币资金提供投资平台。遗憾的是，这时候美利坚已经从次贷危机中走出来，并成功搅乱当地市场，将人民币的支付结算份额牢牢摁在2%以下。
自己的设想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刘本献觉得自己血向上涌，越看越觉得自己更像是第二个激情满怀的邢行长。他一气呵成写完了雇主的可行性报告。
接下来，他开始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银行就是胆小怕事，人民币离岸中心这样的抱负是没办法写进去了。就让我的这些猜测自娱自乐吧！”
可是，胸中有大量的能量在左右奔突，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很晚了，刘本献还是睡不着。
巴国与美利坚、苏联的关系都不差，只是因为体量达不到对手那么重要，所以每次在印地亚和巴国“二选一”的取舍中被牺牲掉。这么说来，华国和巴国的友好应该是长期的。
他提起笔来，第二篇报告也是一气呵成。
首先，在支付结算方面，从华国的商业银行向巴国进行人民币贷款开始，到巴国购买华国的设备和技术，推动华国的生产和出口，再到建立跨境人民币清算系统，不再借道SWIFT；
其次，是巴国获得了中东石油美元的入口，今后进军资管行业，成为区域金融中心和人民币离岸中心；
第三，在实施方面，建议在巴国收购一家银行，在卡拉奇证券市场交易所、香江证交所等发行资管产品，吸引中东资金；
第四，借助英格兰、瑞士等国的大型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一方面吸引欧洲美元投资重点资管产品，一方面带动资本市场国际化和规范化。
江奕收到这个报告的时候已经是高考结束以后了。他一边看一边笑了：“谁说银行的人不疯狂？这是直接想要对美利坚的钱袋子下手啊！”
现在美国的国债还不算多，如果到了30年后的30万亿美元国债，那才叫好玩呢。因为一旦中东等国的石油美元停止流入美利坚，国债的利率提高1%的话，每年的利息支出就会多出去3000亿美元，接近美利坚军费的一半。他的军事霸权就没有了根基。
美利坚的十几艘航空母舰还不马上扑过来？
最后，江奕只回了一句：“他这个报告应该是交给央行的吧？不过我哥哥说了，这个人还是挺有水平的，两年后咱们这边有钱了再找他聊聊吧。”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否则你的命运只能是早夭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