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为你鼓与呼

潘伟达负责的基金这么快就要申请第二批资金到位,这引起了江奕的警觉。

江奕对这些投资基金的要求不太严,尤其是这些香江的职业经理人,在国内更是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市场。所以这些人相当于处于一个真空地带:规范的法律还没有建立起来,市场自我约束还有待形成,自由发挥的空间就相当大了。

出资人代表来考察,潘伟达没怎么放在心上。自己现在走到了最前面,还没什么盈利就要第二批资金到位,香江的投资基金也要接受投资人代表的盘查呀?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个实在是非常年轻的家伙直愣愣地就过来了,跟香江那边先做足功课、再严阵以待形成了鲜明对比。

“朴素的内地人呀!”潘伟达叹了口气,似乎投资人的土气也影响到了自己的层级一样。

江奕和刘伟到了以后,也没让潘伟达介绍情况,就直接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内地这边1%的管理费,10%的收益分成,会不会太低了?”

“虽然比国际惯例要低,但是考虑到投资基金的规模都不小,加上内地经济在高速发展阶段,我相信香江的职业经理人是能够接受的。”潘伟达很清楚投资人代表心里的想法,不就是担心留不住这些香江人么?

也不看看哪儿能这么大批量成立投资基金的,而且能把政府的钱忽悠过来,那么哪个被投资企业敢不睁眼忽悠投资基金的?

搞得不好,我们投资基金代表政府的资金告你一个“侵吞国有资金”,让你这辈子翻不了身。

更不用说兰陵和任城这边千奇百怪却又能够领风气之先的小企业了,到处都是黄金可以供投资基金去捡。

“你们投资的时候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最大的困难啊,就是很多初创期的小微企业还没有去会计师事务所审核账目,那些企业我们又不敢相信。”潘伟达一边说一边微微一笑,看你以后还怎么说我们投资节奏不够快。

还不都是本地企业的账目不够清晰闹腾的?

江奕欠了欠身,他知道潘伟达说的是实情。华国的企业,即使在香江或者纽约上市的那些大企业,账目相对来说是比较规范的,但是依然受到了很多关于账目真实性方面的处罚。

市场规则是当前最大的短腿,我们花了这么大价钱请你们这些香江的职业经理人过来,又委以重任,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带来市场规则、灌输一些规则意识么?

“现在投资人控股的企业都有财务经理轮换,而且是指定机构出来的职业经理人,有些我们投资人没有参股的企业就没办法要求这些了。”江奕也在想办法让这些企业接受“公共财务经理”,也就是由独立第三方派出的人担任本企业的财务经理,只是主动接受的私营企业并不多。

“我们香江那边的企业,谁要是敢财务造假,那些在英伦读过法学院的法官们非把企业主罚个底朝天不可。”潘伟达对江奕的询问不置可否,提不出好的建议出来,只好拿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出来。

不是我不想干,而是本地的环境不允许、条件不够。

“你说的也对,现在市场还没有形成,也就没有执法者,”江奕知道这些香江人所谓的“心理强势”,也没去搭理他的态度问题:“刘伟你记一下:大湖城家电商城可是试着去建立一个规则,优先让那些建立了规范财务纪律的企业的产品入场。”

刘伟还没言语,潘伟达可就纳闷了:“大湖城家电商城也要赚钱的吧?再说了,那里能卖几个产品?”

江奕想了想,好像也是,又追加了一句:“大湖城家电商城扩张到三线城市的步伐也该加快了。另外,新成立的‘不赚钱超市’也要加上这个规则,以后让那些没有起码规则意识的企业无路可走。”

江奕像是回答潘伟达,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刘伟知道这时候在让自己通知各相关方,潘伟达就头大了。

什么“不赚钱超市”?不赚钱还开超市干嘛?

可惜刘伟没有配合他,自顾自地记录着。这个微胖的家伙早就嫌弃香江人的口音和态度了。

潘伟达眼巴巴地看着江奕,却没人搭理他,尴尬至极。只好拿一些别人的事情,给自己一个台阶:

“江老板,这个···最近倒是接触了几个韫州的人,真是···应该是人傻钱多吧,什么都不懂,带着钱就要入股。我估计他们最后肯定是输掉短裤回韫州。”

“韫州人,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有多大资金?他们还在兰陵吗?”江奕一旦激动起来,就是连续三问。

看着潘伟达憋成猪腰子一般的脸色,刘伟只能尽力憋住自己的笑容,把自己憋成了一只气鼓鼓。

“这个是他们竞标的时候跟人聊天,我们听到的,应该还在。他们还没有入股成功,估计还不甘心。资金方面估计也不多,也就是小几十万吧。”潘伟达是职业经理人出身,有问必答。

只是江奕这样的老板不好应付,完全没有章法,自己暂时也只能忍了。

“嗯,第一期资金用的地方都比较稳健,风险可控。”江奕看完了投资项目清单,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己投资的项目,没有什么风险。

潘伟达听到这里,脸都绿了。“稳健”、“风险可控”这种词语用在私募基金身上,那简直就是一种羞辱了。

他刚要狡辩几句,江奕站了起来:“第二期资金是申请的3000万吧,尽快到位、尽快投出去。”

什么情况?刚要站起身的潘伟达直接被击倒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对江奕刚才对自己的“不公正”评价进行还击,还是该对投资人的第二期资金到位表达感激之情。

最终,“经理人”的理性占了上风,他终于选择说出了“谢谢”那个更喜庆的话语。

“你们好好干,等到几个月后人民大学的毕业生到岗了,投资速度还要加快。那时候就会有很多企业分红,投资人也会为你们的成就鼓与呼的。”江奕说完后,想要拍一拍潘伟达的肩膀。想了想还是算了,香江人说不定悄悄地给你耸一下肩呢。

江奕在前,刘伟在后。趁着没人注意,刘伟悄悄给潘伟达剧透了一下:“潘经理,大湖城家电商城要是扩张了,就有上百个城市有家电商城了,能不能对兰陵的企业有点儿影响力?至于‘不赚钱超市’,你就等着瞧吧,估计过不了十年就能成为全球最大的超市。”

潘伟达被刘伟戏谑的眼神盯得发麻,不过他的话倒是听懂了。

好家伙,上百个城市布局家电商城,这是多大的气魄?全球最大的超市,如果是不以赚钱为目的的话,组成全球最大也有可能。只是不赚钱的话,你图的是什么呢?

不过,当他想起刘伟不善的表情,他终于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是多么地拙劣了。

以后还是老实点吧,人家才是老板,是衣食父母。

江奕确实是想鼓与呼,不过他的重点并不在投资基金这边,而是刚才潘伟达漫不经心的几句话的指向:韫州人!

越省是华国第一批走出当地、也是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如果能够吸引他们的资金到创业的兰陵、任城,效果恐怕远超过他们前期的重复建设加工厂、后期的楼市炒作大军。

“江奕,你这么关心韫州人,要不要找人通知那些韫州人过来聊聊?”刘伟做事情比江奕干脆得多,江奕这么多钱,找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江奕只是笑了笑,他更想营造一种机制,一种自己不在场却能达到自己目的的模式。

有点像是阳谋,却是屡试不爽。

差不多了,江奕一招手就让刘伟闭嘴、动手:

“我们的目的就是不仅要吸引韫州人为代表的浙商的资金,还要把潮汕那边的资金也拐过来;

“这次要换个玩法,以前没怎么吹牛,这次要大声地鼓与呼;

“让资金比较多的家电厂分红,几个报纸宣传一下分红的情况,营造投资致富的印象。”

刘伟一秃噜嘴巴:“不行啊,现在那些企业自己用钱都紧张呢。总不能刚刚分红就要去借钱,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现在还能借到钱的都是最好的企业,投资人的视角跟你这样的穷人不同。找几家控股的企业,尽快发布‘增发股份’的消息。

“最好是宣传一下老太太稀里糊涂地把钱给了侄子,结果误中大奖;或者有个男的因为投资股权,短期没有钱用,被他老婆逼着离婚,最后听说股本翻了几番不想离了;还有就是有人投了钱没去管,结果一年多以后被人提醒才发现自己躺赢的故事。

“再找专家说一下世界的财富故事,谈一谈这种支持创新对于国家和民族的好处,提醒一下相关的风险,营造支持创新的氛围。

“总之,要传递一个信号:新时代的英雄是这种勇于创业的技术人才、经营人才。”

江奕说得很快,直接灭了刘伟插话的欲望。

终于说完了,希望这些组合拳能够留住这些韫州人的资金,最好再回去传达一些消息后、吸引更多的浙商带资进场吧。

唯一的不足在于兰陵股权托管中心成立的时间太短,还没有形成“批量生产百万富翁”的示范效应。真要达到这样的爆炸性效果,估计还要等两三年。

其实不用江奕主动去招惹韫州人,黄生勤等人早就被江奕的组合拳挠得痒痒地。

“会首,今天丰收了吧,豆浆机的股份终于入手了。”小黄看到会首今天这么开心,脸上也是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这才主动凑上去跟他说两句。

“小黄,知道我为什么要入股不?”黄生勤今天捡了便宜,见谁都是笑脸:“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以后谁要是想进入家电商城,那就要有‘公共财务经理’。豆浆机厂就是这样的。”

一边说着,一边大嘴巴就裂开了,笑意不言自明。

“豆浆机现在股价还不高,您老后面还要不要找其他股份?”小黄知道黄生勤的兴致很高,这时候只能顺着他。

“这几天有不少人已经赚钱了,咱们还得再看看。你去把几个叔叔堂兄叫过来。”黄生勤心里大概有了一些想法,这次是要跟大家说道说道了。

“会首,今天看来是有好事了!”

“会首,听说今天得手了?”

几个亲友一人一张报纸地拿来,分享着自己的心得。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兰陵似乎有一张大手罩着,净是给你们想要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次他们几个人才是那张大手照顾的重点。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现在有个想法,你们看看可不可行。”会首这几天也关注到层出不穷的“造富”新闻,这时候又有了他人的支持,表现的欲望更加浓厚:“我现在入了一股豆浆机厂,后面我打算再开一个标会,拿来的钱都放在这边。”

说完这句话,他就停住了。

那个年龄比较大的亲戚却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也加入他的“大标会”。

每个会首都是当地有影响力的人,承担着标会的秩序维持重任。但是标会有个重大缺陷:中标的会员每个月都要支出一部分资金,才能保持不断线。

比如会首召集了24个成员加入,这些成员也叫“会脚”。首期会首可以获得每个人拿出的同等规模资金,但是接下来24个月里他每个月都要拿出同等规模的资金给其他成员。

黄生勤这次组织的标会有24个人,每人出资1万元,所以他首期获得的就是24万元。但是接下来的24个月里,每个月他都要给其他中标的会脚1万元。

按照他家里的资金,他能够应承三五个月的流动性。但是如果三五个月以后他手里的股份卖不出去,可就要断线了。那对于一个标会可是会产生连锁反应的,尤其是他作为会首还是标会的秩序维护者。

年龄比较大的亲戚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会首,你的意思是咱们多召集几个标会?”

“没错,我寻思着要是能有四到五个标会,恐怕就能接续上了。”黄生勤很高兴,这个老哥果然没有白白地跟来,最了解自己的心思。

有了四到五个标会,就能及时地相互补位,这山不亮那山亮,每个月卖出一些股份,给其他会脚进维持。

黄生勤的想法其实就是分散投资的思路,只是他是在不同的标会之间腾挪,不知道这个专业名词。

“要是这样的话,会首自己就能再组织一个标会,我加一个。”这个年龄较大的亲戚一直以黄生勤的马首是瞻,也多次跟着他的标会,信任度很高。

“会首,我这边怕是呼应不来,”小黄看到黄生勤的眼神转向了自己,有些心虚:“不过我二叔应该能说动。”

小黄这个资历肯定做不了会首,众人一听就是哈哈一笑。

“我舅舅也刚刚开了一个标会,他要是看了这些报纸,肯定也会动心。”又一个亲戚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估计他要是能开一个标会的话,早就会加入黄生勤的行列了。

黄生勤的心定了,他又咳了一声,众人一片肃静。

“这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咱们明天就回去,这里的事情要保密一些。”

“会首,我二叔···”小黄有些为难了,要是保密的话,怎么说动自己二叔投资?

“对,我舅舅也是···”

“这个都上报纸了。”

黄生勤想想也是,自己能有多大能量?

“好吧,那就别说得太过了,免得以后收不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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