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彩玲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不停地捂着自己发热的脸庞。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消化完毕。
“玲子，到了，这就是刚才那个大爷说的任城最大的博识了。”
这是新华书店旁边的一栋五层小楼，入口处两块牌子分驻左右。左边的是“博识教科”，右边则是“新东方培训”。
估计这是找对地方了，陈彩玲让郑志强去停好摩托，自己一个人先去看看。
临街的墙上、玻璃上写满了培训广告，不过并不显得零散、混乱，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
进了门以后，门口放了一张桌子，上面牌子上写着“咨询/报名处”。只是凳子上却是空的，估计是去午餐或者午休未回。
看到旁边有两堆传单，陈彩玲拿来看了看。左边的一堆是博识教科的广告，差不多都是职业类培训，满满的几页写满了培训班的日常安排；右边的则是新东方培训，主要是外语、中小学课程和兴趣爱好方面的培训。
两个桌子拼合成了“L”型，长条的那边放着一台电脑，陈彩玲现在看到它可亲了，似乎那里寄托着自己的前途命运。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看就是培训机构的制服。陈彩玲这下子可算逮住一个了解情况的：“电脑培训报名是在这里吗？”
“你是问我吗？”那个小姑娘指着自己，像是不太确定陈彩玲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
这里还有别人嘛，陈彩玲暗暗嘀咕了一声：“我就是想问一下这里的电脑培训课程。”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你问吧。”听了陈彩玲的疑问，小姑娘没再多问，她笑嘻嘻地坐到了电脑桌旁，快速地敲打了几下，调取了一份文件出来。
“我还想问问这个。”陈彩玲指着一个英语培训的VCD碟片传单问了一句。自家不就有影碟机嘛，真是天助我也！
“你们要是有影碟机的话，可以播放新东方的英语教学视频。我就是用这个学的，嘻嘻！”
“有没有电脑学习的VCD呢，我也想去看看。”听到这里，陈彩玲起了一个“走捷径”的想法。前几天她可是见识了通过VCD练戏剧的效果。
“电脑学习也有视频，只是你们最好还是找个老师，要不然太难了。”说到这里，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前几天有人买了电脑，却怎么也找不到D盘在哪，打电话给卖货的。
“卖货老板让他打开‘我的电脑’，那人回答说：‘你的电脑我怎么能打开呢！’
“卖货老板：请您打开您的电脑。那人又问：我电脑开着呢啊！
“卖货老板：请问您的桌面上都有什么？那人回答：有水杯、半桶方便面！”
小姑娘几句话把刚刚进来的郑志强给逗乐了，陈彩玲也在笑着，只是有些勉强。她也没怎么听懂这些专业术语。
“兰兰，跑哪儿去了？”一句声音远远地传来，小姑娘就像是老鼠听到了猫叫一般，冲着陈彩玲做了个鬼脸之后，立马怕怕地闪了。
“强子，你给我看着点儿，我去试试那个电脑。”经过今天多次轰炸，陈彩玲现在对电脑的兴趣大增，说话的功夫就坐到了电脑前面。
谁知道她刚一坐下，电脑屏幕忽然就黑了，把陈彩玲吓了一跳：“我什么也没动，怎么就突然坏了？”
郑志强看到陈彩玲紧张的样子，乐得更厉害了：“玲子，得亏你出来了，要不然还真得就是新时代的文盲。那不是坏了，你碰一下桌子上的小老鼠。”
陈彩玲找了找还是没看到什么“老鼠”，直到郑志强把她的手按在了一个塑料上。
“我可不敢动，要是再弄坏了怎么办？”经过刚才被吓住了，陈彩玲现在可老实多了。
“这不是坏了，是屏幕保护程序。你摸一摸试试，要是坏了我赔，行了吧？”
有了郑志强的保证，陈彩玲这才碰了碰鼠标。果然，屏幕一下就亮了。只是陈彩玲再也操作不了了：需要输入密码。
“被人用密码锁了，用不了。”郑志强摇了摇头，没想到这里的人保密意识这么强。
“我刚才看到那个小姑娘敲了什么，看我的！”陈彩玲冲着郑志强笑了笑，直接就找到了一个键盘按了下去。
可是：密码错误！
“不对呀，我刚刚明明看到上面就是这六个星号。”
“噗”，郑志强这次直接就没忍住，小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玲子，那些星号···不管你敲什么键盘，别人看到的都是星号。要是有人站在你身后，他们也不可能读出你的密码。”
“我···我不学电脑了！”陈彩玲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又犯了低级错误，嘴巴一撅就想罢工了。
“两位帅哥美女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的培训课程吗？”一个成熟一些的女士走了过来，操着流利的普通话，穿着得体的制服，一看就是职业女性。
“是，我们刚刚问了一个小姑娘，她被人叫走了，现在正等她呢。”
“小姑娘？是不是制服有些旧，长得比较瘦的那个？”得到陈彩玲的确认后，她笑着摇了摇头：“那个是小孩子，冒充的，她说了可不算数，一切以我说的为准。”
原来两个大人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陈彩玲的脸又开起了粉红色：“我看她在这里敲电脑还挺好地，密码也知道，怎么是个小孩子？”
“她呀，是我们老板的女儿，电脑玩得可溜了。就是太调皮，这个密码你就是不告诉她也没有，她三下五除二地就能给你破解了。”
“这么小就能学会电脑，拿你看我呢？我的文化水平不太高，英语和电脑都不行。”
那位女士一看这可是最好的客户嘛，白纸一张等着自己帮她绘图呢，脸上更加灿烂了：“学得好了还到这里干嘛？刚才那小姑娘连小学都没上几天，在博识混了几年，现在的电脑水平比她高的我就没见过。俄语现在跟一个叫苏菲亚的苏联小姑娘一样好，英语也学得好。”
“真的？这么难的课也能从零开始学？”陈彩玲一时激动，泄露了自己的“小白”基础。
女士知道这些人的情况，也清楚现在自己说得太多反而会起到相反作用，便没有跟两人多说，而是大声叫了一句：“江诗兰，这里欢迎你！”
刚刚那个小姑娘快速地现出身影：“华姐你叫我呢？”
“又穿了你妈妈的衣服在这里冒牌呢，小心我向你妈告状。”女士似乎余怒未消，对小姑娘的眼神就透露着一丝恐怖。
“华姐，你看我可以干活了吧？刚刚已经帮你拉了一个客户呢。”
“你们看，这个就是我们的电脑专家，现在只有15周岁，可是在我们博识的熏陶下已经茁壮成长了。过来，给这位漂亮姐姐展示一下WPS办公软件。”女士换了一个温和的脸色，让小姑娘过来坐下了。
还别说，坐在电脑前的小姑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熟练地操控着鼠标和键盘，还能简单给陈彩玲两人介绍一下使用方法。
“我妈妈说了，电脑就是新式生产力，现在是九十年代，要是不懂电脑的人就是文盲，不会用电脑做研究的科学家就是‘老科学’的家，要被淘汰了。”
“你学了几年电脑了？考级了吗？”
“我从12岁开始学的，现在没考级。”
“江诗兰的年龄不够，所以没法考级，她就是再厉害也只能是学生的身份。”女士这时候发现年龄还是个好东西，要不然还真的压不住这个鬼灵精丫头：“其实学英语没有别的，就是要多练。这个丫头就是跟苏联小镇里一个叫索菲亚的小姑娘玩得好，俄语才学得这么快。兰兰，告诉姐姐你的英语学得好是为什么？”
“是我经常去巴国小镇玩啦！”江诗兰似乎有些不太喜欢她的唠叨一般，多一句都不愿意跟她说。
“我们这里的老师也有在苏联小镇和巴国小镇工作的，他们会经常组织活动去小镇体验生活，很有代入感。”女士说到这里就不再多说，反正这些资源都是独一无二的，还怕你不来？
陈彩玲差不多能过确定了，这里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培训班。价格不高不说，离厂里也不远。
“我带你去看看教室吧，就在楼上。”被称为华姐的工作人员估计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主动提出来去看看现场。
没走几步，郑志强冒出来一句：“那个小姑娘···她怎么不上学呢？”
陈彩玲很兴奋，郑志强现在可没晕，他一直在盯着那个叫“兰兰”的小姑娘，担心她是个托。
“江诗兰呀？”女士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兰兰，叹了口气：“兰兰还是黑户呢，她的几个妹妹也都是，一生下来就没上户口，把户口留给她们弟弟了。”
“超生的呀？怪不得没法上学呢。”郑志强和陈彩玲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快乐的小姑娘竟然还有这么低落的过去。
刚才的疑惑一下子就转变为同情，以及一种幸运感。
“也是他们命好，遇到了我们的老板···哦，投资人。一家五个姐妹现在都在跟着妈妈在博识教科听课，喜欢什么就听什么，人也很乖。”降到这里，华姐竟然哽咽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难堪一般。
“华姐···她们现在不是已经成才了嘛，说不定是运气来了呢？”陈彩玲也有些情绪激动，刚刚华姐的讲述引发了她的“母性”一面。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华姐迅速地调整了一下心情，又远远地看了一眼江诗兰：“是啊，不只是兰兰，她妹妹也很不错，喜欢音乐、跳舞样样通，跟着扶桑的专家老师学了一口流利的日语，估计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她们的妈妈在这里教课还是培训？”郑志强知道陈彩玲又中招了，他必须帮忙把把关才行。
“她们的妈妈就是我们博识的副经理，以前是···算是村里的困难户，后来跟着投资人老板出来了。”
“你们这个老板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呀！”郑志强隐隐觉得自己听过这件事情，这个神奇的事情，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
“我们这个老板可厉害了，任城和兰陵投资了很多产业，这次的影视艺术节都是他一手推动的。”
“你说的不会是···不会是江···”郑志强越听越觉得近，难道又是他？
“对呀，我们投资人就是刘连秀，BP机、电脑、学习机，还有最近刚出来的VCD，可多了。你们要是报名了绝对不怕被人坑了。”
话说到这份上，郑志强也没什么疑惑了。
原来自己转来转去还是在江奕家打转，原来江奕家竟然帮助了这么多人，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兰兰，该回去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电脑前的江诗兰，只是笑了笑：“今天没惹你的华姐生气吧？”
“绝对没有，我还给她拉了个客户呢，喏，说不定会有两个。”江诗兰一边说着，一边把陈彩玲和郑志强指给王素英看。
“你们好啊，欢迎到博识。旁边这个新东方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如果是全日制教育领域的，他们比我们强；如果是职业教育培训，我们更专业一些。都是同一个老板，有一些差异化的分工。”
王素英优雅、青春靓丽的气质，在第一时间就吸引了陈彩玲的注意，以至于她有很多内容都没听到。
“你是说，兰兰···这个小姑娘是你女儿？”
“其实我也不喜欢穿得这么正式，同事们非说是工作需要。”王素英被人问得多了，尤其是喜欢八卦的女士们更是出奇地一致。
陈彩玲的嘴巴张得大大地，她完全无法把这个职业女性与一个超生游击队队长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村姑，或者村妇。
自己看到的那些经历生活折磨的中年农村女人，又是什么模样？
“王经理的家就在任城，不过已经常住兰陵了。她倒是经常来这里，老板在任城有很多产业，招工的时候都认博识的证书···”华姐还在做着最后的工作，这次她估计说不定真能一次性“抓住两个”。
“强子，我也想像王经理那样，我要在这里学英语和电脑。”陈彩玲的脑回路果然和强子不同，王素英的出现抹去了一切质疑，以至于她还没有问其他的情况就下了决心。
“最近这段时间没有折扣，等到元旦的时候我们会有活动，两个人一起的话还可以打折呢。”华姐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一眼郑志强。
双重优惠抛出来，肯定没得跑了。
“嗯，我也参加，跟你一起学。就报这个周末班。”
郑志强和陈彩玲不同，他想的是工作需要。
不过两个人有一点是共同的：都是看到了一个参照系。
陈彩玲是看到了王素英和她的女儿，郑志强则是看到了龚言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