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没敢再劝酒了。
没想到十几分钟后,老人家竟然没事儿一般,拉着几个人要去看厂里的展览室。
“我以前也去过华国,那时候大学刚毕业不就,就作为工程师的助理去支援华国的钢铁厂建设。1960年我回来后正好赶上这个钢铁厂投产。”老人家指着展览室的照片就喋喋不休。
感情这个老人喝多了不是胡闹或者睡觉的类型,而是变成了话唠。
一张巨大的图片占了整面墙大部分,老人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们看看这个,这个就是总统当年在我们厂担任书记的时候。”
图片两边就是纳扎尔巴耶夫在冶金厂的生活、工作等内容。
忽然,江奕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中文写的文件?”
“这个啊,是一个华国的共青团青年写来的一封信。我们的总统当时也是共青团员,就主动很热情地跟他回了信,后来两人成了笔友。这就是苏联和华国的伟大革命友谊!”老人家对这一段历史如数家珍,就怕你不问他。
看到江奕感兴趣,江文社赶紧去记录一下信件的内容。
“咔嚓”一声,赵晓晴已经把实物拍了下来,然后跑过来向江奕展示刺探的进展:
“我看信件的内容,那个人好像是川蜀省的一个初中老师,你可要欠我一顿大餐了!”
“老人家不是说从燕京来信吗?”江奕现在可不敢轻信赵晓晴了。她跟自己待久了,都学坏了。
“你不知道以前对于跨国信件往来都很谨慎?”
好吧,江奕又输了一场,只是寻找这个人的代价也太高了。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川蜀省还是太大了,你家又不是自建了情报部门的。”
“放心吧,心里说他们学校附近、离市区20公里左右有一个钢铁厂,有苏联专家曾经来过。川蜀省有几个钢铁厂接待过苏联专家的?我们家人打几个电话就能找到这个人。”
大概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江奕有帮助,赵晓晴第一次摆脱了“累赘”的角色,也不再吐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整个冶炼厂和江奕的预测差不多,只是情况更坏。这就表明还能再压一下价格。
真能找到这个总统笔友的话,再聘任到这里工作,说不定能够收到奇效。
哈萨克斯坦这边的钢铁产业整合可以有一个人坐镇了。
临别之时,老人家脱了脱帽子:“你们要是拜访总统的话,请代表我们厂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拜访总统?”
“你们要是想收购这个钢铁厂,没有他点头怎么可能?我也知道这个很难,他也很难,这个国家什么都缺,最缺外汇了。”老人家也为帮不上忙感到羞愧。
这个厂吃老本太狠了,已经没办法再打“亲情牌”了。
本来想着收购这个钢铁厂给他们总统一个见面礼。没想到现在想送礼也没人引见。
找不到解决思路时,很少发表意见的翻译却提出了一个另类的建议:“他们国家的驻华大使是个汉学家,对华国很友好。可以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可能引见。”
这条路说起来非常地高大上,实际上却是江奕的软肋。
外交是江奕回避的事项。杨书记倒是有些关系,只是他现在这个情况,怕是没人敢帮他。
“刚才那个副总工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来着?总统缺什么?”
“什么都缺!”江文社终于开口一回,只是信息没什么用。
“最缺钱,是外汇。”韩成斌也终于开口一回。他只记得跟钱有关的事情。
“那就给他们总统1亿美元,我们获得石油合作的谈判权。”
华国炼油专家有些幸灾乐祸地又去联系了吉分:“我们出1亿美元,希望获得里海石油的谈判权。”
不出所料,听到这个消息后,石油产业顾问吉分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你们真的仅仅因为谈判权利,就给我们1亿美元?”
“没错。我们老板说:总统阁下的出席本身就是对我们莫大的认可。”
“好!”吉分自己就应承了下来:“我帮你们安排,这两天就有空,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们。”
对于哈萨克斯坦来说,1亿美元可是一笔巨款。吉分这是给总统多大的贡献?
华国炼油专家傻了:“你不用跟总统汇报的?”
求求你赶紧拒绝啊,你不拒绝我怎么教训小朋友呢?
“不用,总统正好这两天有空!”
纳扎尔巴耶夫是哈萨克斯坦的礼物,在他的驾驶下,哈萨克成为九十年代为数不多的几个快速走上正轨的国家。也是唯一一个在21世纪初人均GDP曾经超过华国的邻国。
2013年,哈萨克斯坦的人家GDP在13000美元,是华国的两倍。此后受到油价和罗沙国卢布汇率的不利影响,人均GDP转而低于华国。
为了把1亿美元“谈判权”花费用足,江奕这次调动了各方力量。
“这两位分别是汉克、韦毅飞,他们在伦敦和香江负责筹集资金。现在他们募集的资金已经上百亿美元了。”为了让两个人跟石油相关,江奕用了募集资金的视角来介绍他们。
“其实我们想要募集资金的话,再来一个100亿美元也没问题。谁会放弃发财的好机会呢?毕竟我们可是战胜国义大利和英伦的两个央行的。”汉克很清楚江奕的用意,悄无生息地就加塞了自己的“光辉历史”。
“你们做空过里拉和英镑?”总统旁边一个年轻人直视着这个英伦人,貌似不太相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没错,这个是《经济学人》和《金融时报》的相关报道,我写了一篇文章就在头版。哦,封面的那个帅小伙子也是我。请多多指教!”汉克很“谦虚”地把两份资料递给了对面的年轻人。
“我们的基金做得比较繁杂,当时有几亿美元委托了索罗斯,就是那个做空英镑和里拉的操盘手。不过我们自己也在资本市场里通过做空期货和股市赚了不少。这个是我们基金的情况。”韦毅飞也把相关材料递了过去。
这些资料都可以在监管当局那里查询,可信度很高。
只是一旁的吉分就很腻歪了:你这夹带的私活也太多了吧,都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没到正题呢!
江奕这个开胃菜在当时还不被人理解。
这时的哈萨克还是缺钱大户。只是谁能想到他们从穷到富只用了几年时间?
2007年,哈萨克斯坦的主权财富基金已经270亿美元,均来自于石油出口。哈萨克每年的石油出口超过300亿美元,大把的外汇资金需要找到合格投资人帮助管理。
江奕看到吉分的极限快到了,也就不再欺负这个老实人。正儿八经地报告起了自家的合作意图:“这次想要向总统先生汇报我们在石油方面的合作思路:一是我们希望入股田吉兹油田,二是我们愿意承担从田吉兹到华国石油管道的部分费用,三是希望能够参与里海油田的勘探开发。”
刚才已经亮过了肌肉,哥们儿不差钱,现在提出的就是给你们钱的渠道。
“田吉兹油田现在是由雪佛龙石油公司管理和开发,我们国家拥有的是收益权,如果你们想要收购的话,我们愿意转让一部分。”纳扎尔巴耶夫早就想找国际投资者出让一部分股权,换回一些紧缺的外汇。
“我们想要的不只是收益权,我们还要采购一部分原油。只有这样,我们才敢出资建设输油管道。”
江奕一方的要求合情合理。如果没有足够的石油,几十亿美元的管道建设费用就空悬了。
总统和吉分口头交流了几句,然后正式回复江一燕一方:“如果你们愿意独自出资建设管道的话,我们可以确保有足够的石油份额。”
三千公里的管道,至少要20多亿美元建造费用。这对当前的哈萨克来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们想参与也不可能。
只是拥有一个全程在本国境内的石油管道对他们的诱惑力太大。
由于哈萨克斯坦现在的石油全部通过罗沙国的原有管道,这中间可就难受了。因为这些石油原本就是苏联的,所以罗沙国管道公司很是不爽,每天只允许哈萨克斯坦输送3万桶原油卖给西方国家。
液化天然气的事情更是让哈萨克吃了哑巴亏。每天13万桶的石油天然气输出本该每年换来2亿美元,由于罗沙国这个“过路财神”当道,哈萨克斯坦连一半都收不到。即使哈萨克斯坦的总统告状告到了罗沙国的叶总统那里也没有解决。
“我们可以承担部分输油管线的资金,但是需要以6亿美元购买田吉兹油田25%的股份。”
哈萨克斯坦占了田吉兹油田80%的股份。出让25%的股份,还剩下55%,依然是绝对控股地位,倒是不会心疼。
只是从田吉兹到达华国最近的阿拉山口的输油管线也有3000公里,这些人有这么多现金吗?
“如果达成协议,我们将在10天内到账7亿美元。”
江奕说完,明显地看到对方几人面部的震惊。
那个与汉克交流的年轻人反应更是强烈。他就是哈萨克斯坦国的央行行长,他非常清楚现在国库有多么困窘。
整个国家的外汇再加上贵金属也只有7亿美元。可是总统还要用这些钱做太大的事情,大到他都难以承受相应的后果。
谈判出奇地顺利。江奕的胃口大开了。
“田吉兹附近、里海沿岸的三号区域,现在探测权还没有转让,我们希望能够参与。”
“这个实际上已经在和一家跨国石油公司谈得差不多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公开。”吉分对江奕等人的贪婪有些不开心,一下子谈这么多项目怎么行?
至少也得等到下一次再谈吧。
那岂不是还有一次谈判权的费用可以入账?
“那个地块是不是太大了?我觉得给我们一半就足够了。”这次是韩成斌按照既定的谈判策略提出了新的建议,也分担一下江奕的火力。
这个地块占地8000平方公里,是哈萨克斯坦域内最大的一个里海油田探测区域。江奕早就瞄上它了。
“如果分拆成两个相同面积的地块,你们愿意出价多少?”总统忽然加入进来:“我们也没必要隐瞒,整个地块的出让价格是35亿美元。”
听到这句话,年轻的央行行长精神一震,吉分却有些丧气。
美孚石油可是自己负责联系的对象。
“如果是靠海的那一侧,我们愿意出价22亿美元,期限也是40年。我们需要单独运营。”
韩成斌的出价比美孚石油公司高了26%,已经有相当的吸引力了。只是,万事都有万一。
“还是???算了吧。”为了少量涨价,得罪美利坚划不来。更何况,刚刚处置完的核弹头还靠了他们的援助。
下一步还要美利坚给哈萨克斯坦核保护呢,现在哈萨克斯坦最需要这个提振国民士气了。
“我觉得22这个数字不吉利,25亿美元好听一些吧。”那个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
韩成斌等人听着都脸红,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22就不吉利,25就吉利了。
溢价率上升到44%,总统还没动作,央行行长着急了,小动作明显地多了起来。
总统看在眼里,他全程主导了新货币的准备工作中,何尝不知道现在外汇有多紧缺、有多宝贵?
“后面就由石油部负责具体谈判吧。”
好家伙,又是25亿美元的生意达成了意向。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这样一个巨额的项目,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价格竟然可以波动这么大。跨国公司也不是这个玩法呀!
哪怕变动10%不是都要左请示右汇报,谈上不下十轮才能达成协议的?
怪事年年有,今天都遇上了。
“总统先生,海上的石油现在虽然暂时还不能开发,但是我觉得这并不影响拿它来融资。”江奕瞄着里海就眼馋,这次不把最大的潜力压榨出来,自己肯定都睡不着觉。
旁边那几个地块自己拿不到,那也要给敌人下点绊子才行。
“那里也能融资?沿海各国现在还没有达成协议,怕是???”央行行长从江奕这里已经获得了三十多亿美元的承诺,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这个年轻的投资人一下。
里海的宝库引发了众多纠纷,到现在里海到底是海还是湖泊都没整明白呢。所以,尽管沿海各国穷得要命,尽管西方石油公司瞄了很多年,真正的开发却一直没开始。
“那里虽然还无法开发,但是并不影响融资。我们可以组建银团贷款,为贵国融资20亿美元。就用这些闲置的海上油气资源质押。”这个算是江奕的“搅屎棍”,就是要让那些西方石油公司不得安稳的。
“这个不行,”吉分还没听完就急了,“这些区域还要跟几个跨国公司谈判。”
“我们只是质押,等到需要转让的时候,换一个质押物就行了。”江奕现在只能欺负你们不懂银行操作了。
年轻的央行行长应该是没有亲自操盘金融行业的,不知道这里的道道。
名义上是质押,实际上质押权却很广泛。比如你们提交的新的质押物不合格、质押评估标准和价值需要多轮磋商;
再比如针对质押物的任何变动、设定其他权利需要事先告知质押权人,还要取得质押权人同意。
现在同意换质押物,只有哈国的人才会觉得很简单。跨国公司在评估的时候则会把这个视为较大的不确定性,达到部分阻遏竞争者的目的。
“我们国家的确很需要借一些外汇,不过贵方可要在贷款利率和质押要求方面给我们一些优惠。”或许是看到了江奕的急迫,总统本能地感觉到没这么简单,所以没有给出一个热切的回复。
可是江奕却并不满足:1亿美元买来的谈判权呢!
“总统先生,我觉得贵国的铜业公司、国家石油公司???”
“今天就不谈铜业公司了。”吉分这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江奕。他划得很清楚,你付费是为了谈石油,铜矿等资源不在其中。
刚才那些融资、私募话题,已经忍你很久了。现在再想夹带私活,没门!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