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根毛毛,值十万啊?”邱葵暗暗咋舌。
“签一签吧。”塔坨斜卧在云朵上,翘着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好是自在,“毕竟欠我十万灵珠呢。”
他随手一挥,邱葵的眼前凌空出现一张契约,没有纸质,就悬空着几个鎏金色的大字。
“厨娘?十年!我、我吗?”邱葵一碰那契约,字就躲开她的指尖,“不、不是,就一根毛的事,你要我给你做十年的厨娘?再说,我不是承诺过,我死后,遗体上贡给您吗?我这诚意,日月可鉴啊!”
“所以,签啊。日月可鉴的诚意。你都是我的,又何况是你的时间。”塔坨摇着腿,一副不讲情面的样子。
人族十年时光,于他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只要他想跟着这小姑娘,这小姑娘便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他。
妖族可是不死不休的种族。
只那盘古印的庇护……着实让他心生危机,怕小瞧了这丫头,最后超出掌控,得不偿失。
有着契约,便是名正言顺了。
“十年哎!”邱葵皱着眉,她最向往的就是自由了,一下用掉十年自由,简直砍掉她半条命,“你怎么突然馋我的厨艺了?你不是馋我的身子吗?”
“你该庆幸自己年轻,这身皮肉还能撑十年。”
“呵,是不是我老了,您老的牙齿,就嚼不动了?”
“我不会让你老。”
“那你就是让我死早点儿了?”
“二十年。”
“什么?”邱葵一炸,这怎么讨价还价,还能涨价呢?
“你若是怕早死,签八十年也未尝不可,或者,签尽你的余生?”塔坨这么一说,邱葵算是明白了。感情她这厨艺,还能续命啊。
“行吧行吧,十年就十年!”为了爷爷,十年自由算什么,邱葵大拇指在刀刃上一抹,然后借着鲜血印在契约上。
“十万灵珠就买我十年,那我一年就只值一万灵珠啊!这什么云,跑一趟比我的身价都高。”邱葵戳了戳那一样软蓬蓬的云朵,悄声嘀咕着。
“姑、姑娘,在下,在下筋斗云。虽是空路之中,最贵,可也是最快的一种。再、再者,眼下这天,马上就黑了,尊上发布的路令是抵达烛泷沟,仅、仅我们筋斗云可以夜行,且在明日天亮之前,必、必定赶至烛泷沟。这、这点姑娘放宽心,十、十万灵珠,绝对,不亏。”筋斗云结结巴巴说完。
邱葵眉头一拧,“你这意思是,空路不止你这一种?”
“对、对对,我,我是最快,最贵的一种。”筋斗云解释着。
邱葵瞟向已经闭着眼假寐的塔坨,幽幽吐出一句埋怨:“你坑我。”
“是你自己说要最快。”塔坨掀开一只眼的眼皮,白色睫毛颤了颤,问:“十万多吗?”
“多吗?”邱葵反问,她对外界的概念可是一无所知。看来,赚钱也必须提上日程才是,否则这一路上,十年十年地签下去,只怕她余生的自由,可就真签完了。
一想到刚刚出谷混,就稀里糊涂成为一头妖兽的御用厨子,邱葵心中多少有些悲凉之感。
以至于一路上,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也生不出多少赞美的旖旎之感,只昏昏沉沉地思索着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匠魂谷的未来,又该怎么发展。
在这般忧思劳虑中,邱葵趴在软绵绵的云朵上,竟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惊雷,从黑幕一样的天际横劈而过,这才将她惊醒。
邱葵一睁眼,就看见电闪雷鸣中,天际亮如白昼,大颗大颗的雨滴劈头盖脸地砸来,让人冷得一哆嗦。
这十万灵珠的筋斗云,连个驺吾那样的金钟罩都没有,纯露天啊!
邱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塔坨喊道:“大王,结个罩罩避风挡雨啊。”
“省灵,免得虚。”塔坨这会老憎入定一般,泰然自若地任由****袭来,这厮现在,不单是个落汤鸡,还是个铁公鸡。
邱葵也了然,他一伤再伤,一直没有完全复原,妖灵若是一直留不住,只怕接下来的恢复之期遥遥无望。只要不是危及性命的时刻,的确没必要再劳动塔坨出手。
邱葵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瞧了瞧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估摸快到目的地了,决定硬撑下去。
“姑、姑娘,眼下距离烛泷沟,只,只有百里之距了。我、我实在再难前行。”筋斗云突然出声。
“为什么?只有百里,那不远了呀。你打个翻身就到了。”邱葵赶紧说道。
“不、不是的姑娘,我、我们做云朵的,有,有原则限制的,遇、遇到雷暴天气,身、身体会同化,您、您瞧,我、我变成乌、乌云了,再下去,我、我就该电光闪闪了,怕,怕劈着您嘞。毕、毕竟,您是人族,可不。”筋斗云果真停下,不再随风飘动。
“我、我赔付您一万灵珠。真,真不能前进了,您,您会受伤。”筋斗云告知风险,它是一种高效率高风险的交通方式,众所周知,只这小姑娘似乎不谙世事。
“塔坨。”邱葵看向打坐的塔坨。
“降落吧。”塔坨耸了耸肩,解释,“我们妖族,最惧怕雷劫,与生俱来,能不硬磕,自然不硬磕。”
“好吧。”邱葵点头应诺。
筋斗云随即寻了快平坦之地,将人放下,赔付邱葵一万灵珠后,迫不及待地飞回天空去造势了。
这番与暴风雨的偶遇,实在突然,被迫降落后,四周遍寻不到遮挡物,邱葵只得兜着塔坨,晃晃悠悠,向着烛泷沟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去。
百里地儿啊,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眼下还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前面有个村庄。”塔坨从她胸襟内探出个脑袋来。
“村庄?”邱葵满身泥泞,视线被雨水糊住,踮起脚尖望出去,也只依稀辨出个轮廓,似有人烟。
自打离开匠魂谷,所遇所见都是妖族,她倒不曾见过外界的人族。
当下心中既惊又喜,提起湿重的裙摆,跌跌撞撞赶过去。
半个时辰后,大雨渐歇,晨光熹微。
邱葵站在村头的一棵老槐树下,鬼鬼祟祟地往里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