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何辅是唯一的将领

邙山的夜色很干净,何辅躺在老人躺椅里,仰天看着深邃夜空,耳边倾听着三弟周万平说着出征物资、人员准备情况,孙氏坐在儿子身边,不时用着蒲扇驱赶着偶尔一只闹人蚊虫……

周万平看向摇着蒲扇的孙氏,脸上有些犹豫。

“大兄,陛下只允了咱们三千卒刀剑衣甲,是不是要再买些?”

何辅皱眉好一会……

“暂时不需要,大哥典韦、高顺、十七那里已有千五甲兵,再加上陛下给的三千,咱们手中甲兵已经不少了。”

“听大兄的。”

“邙山骤然抽调三千卒,青壮劳力肯定是不足的,在未来几年里,邙山可以多招收些青壮流民,但要仔细筛选,但凡与太平道有任何牵连的,一准不许招纳!招纳的青壮,无论男女都要习练刀枪之术,基本的站队训练不能丢。”

“大兄放心,三弟不会疏忽的。”

“嗯。先生在世时就说了,万清虽聪慧、机敏,稳定性却不如你,你有内政宰辅之才,有你在,我的后背可安。”

何辅看着周万平,神色颇为郑重。

“三弟沉稳、心细,有宰辅之才,但你缺少一些临机决断之能,大兄名声不甚好,暂时无法为你寻个合适辅佐之人,但那曹操非常人可比,若你遇到生死难以决断之事,可以拿着大兄的信件去寻他。”

……

“数年前,大兄初遇那曹操时,先生说他是‘治世能臣、乱世枭雄’之人,你明白先生的评价意味着什么吗?”

“大兄是说……此人胸怀大志,非人臣之人?”

何辅一阵沉默……

“曹操有治国、平乱之才,可若用他,就必须能压得住,不仅要才能压得住他,还要有足够的家世、威望,而这都是你我所欠缺的,所以……若遇到难以决定的事情时,你可以去请教,却不可以露了底,更不可以让他介入咱们任何事情之中!”

周万平郑重点头。

“三弟记下了!”

何辅眉头微皱,好像有些事情难以决定一般……

“地下格斗场关了!”

周万平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

“三弟听大兄的。”

何辅仰头看着深邃星空……

“大兄不在雒阳,邙山要尽可能的低调,害人不可有,却不可无防人之心,出入都要有百十人敢死营在旁,有时候……危险不是你能看到的敌人,而是你背后的兄弟……”

周万平心中猛然一惊,一脸骇然看着躺在藤椅里的何辅,就在张嘴询问时,院墙外一阵马蹄声传入小院。

何辅一挺身站起,看向摇着蒲扇的阿娘,脸上多了些笑意、淡然……

“家里来了客人,孩儿要迎接一下,阿娘就不必等孩儿,您先休息吧。”

又拍了拍周万平肩膀,走向洞开的院门。

“那董卓来了,咱兄弟去迎接一下。”

……

正如两兄弟所料,当他们带着人来到邬堡村寨外时,近百敢死营“押解”的董卓已经来到一里外。

两兄弟站在营寨外,临近了的董卓却心惊不已,邙山大营邬堡村寨虽不是真正城池般邬堡,却也差不了多少。

如同真正坚固城池一般,村寨四周有条如同护城河般壕沟,壕沟深两丈、宽三丈,壕沟泥土全都堆在了临近村寨一侧,每隔百步就有一处警戒土屋。

两丈深的壕沟很难攀爬,三丈宽的距离也很难让人一跃跳过壕沟,再加上所有泥土全都堆在村寨一侧,有突出木刺阻拦,想偷袭尤为困难。

村寨不是县城,也不是朝廷认可的屯田邬堡,是没资格修建军事要塞城池资格,哪怕再小也不允许,但以屋舍代替城墙还是可以的,无非把外围屋舍墙壁整厚实些、高大些。

夜色无法看清楚整个要塞般村寨,可董卓是谁?南征北战了几十年的他,只看了眼宽阔壕沟和村寨门前的“城垣”的箭楼,又如何不知眼前村寨的易守难攻?

远远看到村寨门前一群人,董卓以及一干大将尚在百步外时,所有人就已经跳下战马步行。

“呵呵……”

远远看到董卓等人下马,何辅轻笑了声,迎面走向为首的董卓……

两人尚未来到近前,正在董卓心下犹豫是不是先抱拳,何辅却率先抱拳迎了上,董卓也忙将大手抱起,牛辅、李傕、郭汜等人的脸色也自然了些。

董卓南征北战二三十年,军中资历远不是何辅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可以向四世三公的袁家低头,可以向权势滔天的张让低头,甚至可以向未来大将军的何进低头,但却很难向何辅这般初入军伍的毛头小子低头。

军队不同于文人官吏,拿刀砍人的兵卒不是老实耕种的农夫,想让脾气暴躁兵卒认可,就要证明自己,而征战二三十年不死,本身就已经是无需证明的能力。

董卓是武人,即便他跑来了雒阳贿赂求官,那也是与东西羌、匈奴、鲜卑争斗、厮杀了二三十年的武人,也还有身为武人的骄傲,哪里会轻易向一个初入军伍的毛头小子低头。

何辅自屁大点时,就骑着根木棍冲阵杀敌,之后又跟着老人学习了将近十年的兵略,自是清楚军中规矩,而且他也从未想过破坏亘古不变的规矩。

“董校尉为国征战几十年,乃我大汉朝柱石大将,小痴只是初入茅庐的小子,还望董校尉莫要怪罪小子之前的无礼。”

何辅抱拳就要深深一礼,董卓吓了一跳,原本抱着的拳头忙变成了两手张开,拉着何辅苦笑。

“大公子是匈奴中郎将、安北将军,卓只是个州郡校尉,可当不得大公子如此。”

听董卓这么说,周万平脸上露出些不悦,何辅却若无所觉,拉着董卓手臂,走入村寨。

“呵呵……”

“匈奴中郎将、安北将军不过是个虚名,军中自有军中规矩,董校尉是前辈,小痴就算再如何猖狂,那也不敢折辱了董校尉。”

何辅又是一阵苦笑。

“唉……”

“短短数年间,平定东西羌有功大将仅剩下了董校尉一人,若不是……罢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董卓苦笑道:“大公子不怪罪末将就已是恩德,又哪里敢有怨……”

“呵呵……”

何辅重重拍了两下董卓手臂。

“董校尉可莫要再说这般话语,不过是中了他人算计罢了……”

“呵呵……”

“董校尉与阿父是同一辈人,若认可小痴是侄儿,日后不再提及今日之事,若何?”

董卓心下很满意何辅的态度,脸上却是一副惭愧。

“这……这是不是不妥……”

“有啥不妥的?在外人面前,小痴是匈奴中郎将、安北将军,私下里你我就是叔侄……”

何辅又挠了挠头。

“叔父也知,陛下、大公公们暂时也还在气头上,小痴就算……就算有心相助,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法子……不过叔父放心!但凡有机会!小痴一定设法在姑父、姑母面前替叔父求情,至少也该有个符合叔父身份的将职才是。”

董卓鼻息一阵粗重,又一脸的悔恨。

“若是知晓侄儿如此仁义,咱又岂能……”

“唉……”

“咱啥也不说了,就依侄儿所言!”

何辅大喜,一手拉着董卓,又招呼牛辅等人。

“侄儿早已为叔父备下了酒水,走走……大家伙今日不醉不归!”

“走走……”

……

何辅拉着董卓,招呼一干西凉将领,周万平眉头皱了下后,也露出一副老好人笑来,余者都是一副扑克牌无一丝表情的脸。

何辅身边亲随都是敢死营一员,都是英雄楼从阎王手里抢的人,是老人这些年培养的忠勇死士,对董卓阴算自家少主最是厌恶不喜,也全是一副冰冷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刻意如此,除了给何辅留了“清平盛世”四兄弟、锦衣卫头领周小婉、敢死营头领周十三以及周嗣忠、周嗣良、海商周嗣孝一干宦官外,一个正儿八经的统兵武将都没有培养。

周嗣忠、周嗣良是武宦,余者还有几个宦官,不是在海上飘着,就是做着文案工作。

周万清、周万平走的是文人路子,一个是谋士,一个是内务杂事。

周万盛看着像是武将,实则不是,老人虽教了周万盛不少武艺,干的却是拦路打劫勾当,之前在渤海贩私盐,后来就管着英雄楼的阴暗事情,干的全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周万世是上党郡太守,可他实则只是上党郡铁矿山的大管事,是个大匠,耕种、内务什么的,全是老人活着时候培养的寒门书生帮着打理。

周小婉、周十三,一个是女密探,一个是死了一回的保镖打手。

老人数十年来,一己之力养了将近十万孤寡妇孺,培养了各种各样的人,诸如英雄楼里那些女医护,有些人能够猜测到,知道老人利用英雄楼招募了数百悍勇死士家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老人根本不在乎这些死士,老人真正目的是那些女医护!

老人培养了各式各样的人,培养了些习武教头,每个村寨都有数个刀枪剑戟、骑射教头,偏偏却没有培养一个统兵将领。

除了何辅外,一个统兵将领都未培养!

跟随老人学习了将近十年的武略,从兵卒挑选到兵卒的日常训练、营地营建、排兵布阵……等等,老人不知与他讲过多少征战故事,他还年幼时,老人说什么他就认为是什么,年岁渐大后,他才知道,老人说的故事很多都是假的,可内心又坚定相信老人说的都是真的。

老人知道该如何培养统兵大将,他有足够的钱粮物资,有足够忠心人手,有足够硬的内廷人脉关系,可老人偏偏几十年来,一个统兵大将都未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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