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已经赢得够多了。”
坐在范闲对面,徐渭熊平静地开口,四周的上阴学宫学子,都离得很远,只有一名学宫教习,站在旁边朝着远处比划。
两人的每一次落子,都会被复刻在一块很快的石壁棋盘之上,让众人瞻仰。
“他们两人落子好快啊,几乎不需要思考。”
“他们之前下过棋吗?为何对对方的棋路如此清楚。”
“这个范闲,第一手就下在天元,这种人不是高手就是蠢材。”
“他怎么可能是蠢材,光是围棋上,就连胜我们二十三场,如果这样的人是蠢材,那我上阴学宫全是废物了。”
范闲落下一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我不如来打个赌如何?”
“你说。”徐渭熊眉毛一挑,“如果是想赢下我,让我答应婚约,那我拒绝。”
范闲摇了摇头,一子落下,吃掉徐渭熊四颗棋子,“那算了。”
“你输给我,将来凤年遇到危险,无论你在何处,必须出手一次,可好?”徐渭熊突然开口。
“那我赢了,你欠我一回?具体要求我还没想好。”
徐渭熊沉默片刻,“你不能提出过分的要求。”
“可以。”
说话间,两人的落子已经将棋盘布满。
“算下来,我赢你两又四分之三子。”范闲起身,“承让了。”
徐渭熊红着眼,坐在原地久久不肯起身。
反倒是她的老师王祭酒迈步上前,朝着范闲一拜,“范公子才学盖世,不知可愿留在我上阴学宫,我家大祭酒刚才传话,倘若你愿意留在这里,他愿意将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
“可不敢夺儒家圣地大祭酒之位,若非今日你上阴学宫门下弟子挑衅,范某也不会和你们文斗百场,范某生平不好斗,最好解斗。”
说完,范闲回了一礼,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范闲,你这才学还真是厉害,将来我要是继承北凉王位,你过来给我当军师得了。”徐凤年站得很远,但也被范闲一天一夜,文斗连胜百场,折服离阳儒家圣地上阴学宫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北凉周边强敌太多,兴许哪天就被别人给灭了,我可没兴趣陪你徐凤年一起送死。”
徐凤年顿时哭笑不得,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到徐渭熊身上,“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我二姐。”
“她是上阴学宫赢你最后的希望,你就不怕今日之后,他被学宫内的那些学子排挤?”
“那上阴学宫就可以关门了。”范闲一步走入自己的马车内,声音从里面飘然传来,“技不如人不丢人,虚心学习便是,可若是自欺欺人,或者埋怨他人,便是自甘堕落。”
徐凤年撇了撇嘴,“这个范闲的确是有真才实学,不过也太傲了,我怕我二姐接受不了啊。”
……
入夜,上阴学宫的湖边。
同样是一株柳树,徐渭熊坐在这里,看着倒映在湖中的弯月。
“你来作甚?”徐渭熊听到脚步声,回眸看了一眼,便瞧见范闲那一张让自己厌恶的脸。
“若不是徐凤年怕你想不开,投湖自尽,我才不来呢。”范闲在她身旁坐下,“你的棋力不差,只可惜遇到了我。”
来的路上,几日里,范闲几乎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奖励给全部拿到手。
现在整个上阴学宫,能在这些方面和他一较高下的,找不到任何人。
就算是修炼儒道八百年的儒家初代圣人张扶摇,他也不行。
“我不会自杀。”徐渭熊倔强地抬起头,双眼和范闲对视中,一点也没有退让。
范闲伸手撩起一缕发丝,顿时吓得徐渭熊连忙起身。
“坐下,你也不想让你弟弟知道死士甲的身份吧。”
徐渭熊身体一僵,还是保持在原地没动,不过她脸上写满了愤怒,“徐骁告诉你的?”
“春秋十三甲中的兵甲,大楚兵圣叶白夔之女,你爹死在西垒壁一战,陈芝豹当中拖死了你娘,你侥幸未死。”
“按道理说,徐骁应该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为何会这般死心塌地?”
徐渭熊心脏一紧,满脸憋屈地瞪着范闲。
“关你何事?”
“你说北凉王府也真是奇怪,你一个,还有亡国的姜泥一个,虽说姜泥是因为徐骁给了她娘一个体面的死法,让她不怨不恨。”
“那你呢?真就成为一个冷血无情地死士了?”
范闲抽回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别让自己活得这么累,你不想和婉儿一起当我的平妻,那你最少也得让自己活得像她一样快乐。”
“呼”
徐渭熊羞怒之下,直接拂袖离去,“那个赌注……我不欠你了。”
范闲举起一只手,放到鼻尖,微微一嗅,还有着一股淡淡地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