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从龙之功

逼宫一事,以安侯爷的失败为落幕。

内乱刚平,燕皇驾崩以及着令燕二王爷燕北辰为新皇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出。

距离那日混战已过去了三日。

在这三天内,伴随着国丧,朝中势力重新洗牌,凡是与安侯爷以及大皇子燕政有所牵连的官员皆被以各种理由放逐。

甚至于,与这场叛乱有直接关系的大多数朝臣统统被斩首于菜市口。

而这一切都是新皇颁布的命令。

这一次,燕北辰的所作所为,彻底颠覆了以往他‘活菩萨’的形象,手段之很辣令人闻风丧胆,而又无法指责。

燕亦衡安然无恙的回了兰心府邸,想起参见新皇的那一天憋屈,就气得面色扭曲。

然后,对戚长容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戚兄,你就是这样欺骗你的兄弟的?”

矮几旁,戚长容盘腿坐着,一边饮茶,一边查看从外传进来的消息,听到燕亦衡怨念满满的话后,头也不抬的回道:“此话何意?”

提到这事,燕亦衡就气的慌,可又不知找谁散气,只好翻了个白眼,道:“你敢说他之所以会登基,其中没有你的一份功劳?”

戚长容摇摇头,不至可否:“这本就是孤与新皇之间的交易,孤为他的皇位尽一份心力又如何?”

燕亦衡‘呵呵’的冷笑,只觉心里憋得慌:“在你们之间的交易中,无辜死去的人何止千万?”

戚长容终于舍得从信件中抬头看他,眸光坦然到燕亦衡不敢与之对视,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需要孤重新提醒三王爷,那些死去的人并不无辜吗?”

“奢望不该奢望的,肖想不该肖想的,那些人,总要为自己不该存在的雄心壮志付出代价。”

燕政是,安侯爷也是。

就连在深宫中被烧成黑炭的德妃也是。

没有谁是无辜的。

“死了那么多的人,鲜血与尸体堆满了宫门,戚兄难道就不觉得可怕吗?”回想当初出宫见到的那以幕,燕亦衡就忍不住作呕,眸中隐含一丝悲凉:“几千的宫人一同清理,也清理了整整两日,才还宫门口一个干净。”

戚长容弯唇一笑,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你该庆幸当时叛军没有丧心病狂到屠城,否则何止要清理两日。”

要不是燕政想着登上皇位,这成安哪会像如今这般平静?

因国丧的原因,每个人都穿的极为素淡,可此时,燕亦衡忽然觉得这股素淡还没有戚长容一个言不由衷的微笑来的渗人。

这人,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在她翻手间,死去的人不知何几。

最令人恐怖的是,那些人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死后连个锁魂的对象都找不着。

仿佛会察觉燕亦衡眼中的悲戚,戚长容收回淡笑,挑着眉头道:“三王爷,孤总算明白,在诡异的成安内,你为何能平安长到这么大了。”

燕亦衡瞬间被带跑了心思:“为何?”

“因为你运气够好。”戚长容说的直接:“先是有你母妃和祖父在前方为你铺一条安全的路,后是有孤这等善人愿给你指条活路。”

“……你是善人?”

“难道不是吗?”戚长容眯了眯眼,声音逐渐转为冷淡:“要不是孤为你谋划,你能得燕皇一道免死圣旨?”

“……”

这倒还真是。

燕亦衡很清楚,要不是最后那段时间戚长容给他指了条明路,这道圣旨估计就与他无缘了。

“而且,三王爷与其在这里指责朕狠心,不如先想想你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哥,想想他,或许你就会觉得孤是何等的和蔼可亲了。”

这一次,燕北辰之所以能大获全胜,毫无阻碍地登上皇位,完全取决于他的狠心程度。

那安侯爷也算是一个人物,虽然最后败在自己的慈悲中,但到了最后关头,其实仍旧可以率领着全部逃离,即便逃亡过程会狼狈不堪,但也不代表没有一战之力。

偏偏这时候,燕北辰扔出了三具尸体。

燕政,德妃,以及燕穆善。

就是三位至亲的悲惨死去,才会导致安侯爷在悲痛下自乱阵脚,被燕北辰带领禁卫军以及各方前来支援的军队一网打尽。

听到戚长容平静的一番话后,燕亦衡彻底没话说了。

他有什么资格怨戚长容满腹贼心?

说到底,这本就是一个朝代更换的过程。

不是燕北辰,也会是别人。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他。

他很有自知之明,那个位置,他坐不稳。

复杂的心绪从心间滑过,燕亦衡撇了撇嘴,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转而问道:“戚兄,你从我这拿走的那五千人……到底派他们干什么去了?”

按理来说。

得知他被困在皇宫,那五千人应该马不停蹄在想办法营救他才是,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他看的分明,在最后这场混战中,来自各方的兵力都有,偏偏没有他三王爷府的。

提到那五千人,戚长容嘴角不自觉向上勾着,眼中透出细碎的光,显然心情很好。

见状,燕亦衡不由得更为好奇,追着问道:“不能说吗?”

戚长容暼了他一眼:“不是不能说,而是面对你……实在没有说的必要。”

潜意思就是,说了,估计他也不懂。

深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侮辱的燕亦衡:“……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见他固执的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戚长容想了想后,才给出最简单的回答。

“说来也巧,燕政叛乱之时,孤正好在燕国找到了几只晋国蛀虫的踪迹,就派你那五千人去收拾他们了。”

说是几只蛀虫,实际上是最简单的说法。

需要动用五千人去收拾他们的。

对方只能比五千人更多。

燕亦衡嘴角抽了又抽:“……戚兄,你实话告诉我,最后那五千人可以活着回来的能有多少?”

“只要运作得当,能活着回来的人很多。”戚长容蜷起手指,缓缓的在桌面上敲了敲:“倘若伤亡过大,孤会做出相应补偿。”

“那可都是人命啊?”

“孤知,但眼下的一切都是必须所为。”

没有选择。

燕亦衡根本想不明白这些复杂的东西。

或许他人生中遭受过最大的打击,就是曾经因为断袖一事而被全国上下贬的分文不值。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谁的命。

也从来没想过谁会来害他的命。

他太干净了。

关键的就像是一张白纸,过往二十年来从没有人能成功在白纸上留下痕迹。

唯有戚长容,只用了短短半年,便让这张白纸染上了五颜六色。

送走失魂落魄的燕亦衡后,戚长容召来侍夏,凝眉问道:“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侍夏摇了摇头,颇有些忧虑:“殿下,用五千人对付上万人,是不是有些勉强了?”

戚长容垂下眼眸,声音平淡:“敌在明我在暗,倘若不与他们正面杠,只在暗中做伏击,赢面并不小。”

侍夏叹了口气:“可就算是赢,估计也是惨胜。”

话音一落,戚长容睫毛不由得颤了颤。

然而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稳重,让人看不出分毫错处。

见状,侍夏也知道自己多言了,一时心下懊恼又不知该说什么。

掀开眼皮后,又瞧见戚长容手边的茶杯已空,便动作缓慢地为她满上一杯,随即一言不发的退回一旁。

……

燕皇宫。

正在处理叛乱之后各种烦乱后续的燕北辰。

面对一整桌子未处理的奏折,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在旁辅佐的陆续见状,将那些奏折内想要表达的意思抽丝剥茧的摆了出来。

最后,陆续无奈道:“如今文武百官损失过半,朝廷官员锐减,人手不足,导致乱象频繁生出,无人可用……是一国大忌。”

那些朝臣,要么因为投靠乱臣而被凌迟处死,要么因家人离世而大受打击,直到现在也没能从病榻上爬起来。

这其中不乏朝中重臣。

眼下,朝堂前所未有的空虚,实在令人汗颜。

“先从下面各处抽调人手,暂时稳住局面今年开设两场科举,选取有用之才。”

“放话给观望的世家们,若他们有能力出仕,朝堂将不再打压。”

随着燕北辰有条不紊的吩咐完,陆续跟着点头:“臣遵命。”

这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镇守在外的兵力不可调回,如果想稳住如今的局面,只能利用世家之间的牵制。

吩咐好这一切后,燕北辰忽而抬头望向陆续,眼神微不可见的凝重了几分:“陆国公,陆二公子……”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听到这一句未说完的话,陆续心下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理所应当之感。

压在心底的大石头虽更沉重了些,可也让他更踏实了些。

他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额头轻触于地:“臣有罪,未能管教好家中后嗣,令燕国差点陷入危机中,还望陛下惩罚。”

见他认罪认得如此干脆,燕北辰眼中的深意消减了些许,随后他起身,亲自扶陆续站起,面容温和:“二公子虽有罪,可大公子与陆国公也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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