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陈三思面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望着戚长容的表情很是难言。
怎么说,这位长容太子,是真的一点也不怕他告密啊,连一步一步算计都敢在他面前直言,偏偏听了以后他心下竟然只觉得赞同,倒有种与她同流合污的错觉。
毕竟在这世上,好名声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想到这儿,陈三思连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杂乱的想法摇顺,提醒道:“这样的话,太子殿下不该与我说。”
戚长容挑了挑眉,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哦?”
见状,陈三思并未被她表面的迷茫所糊弄,正色道:“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事,我还想活着离开大晋,与我那些美人一同长命百岁。”
戚长容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
不说别的,就说陈国三皇子的后院,环肥燕瘦……那可叫一个美不胜收,粗略估计,最少都有二十来个。
倘若那些美人都与他一起长命百岁,这世道怕就是会不太平了。
陈三思不知她又想到哪儿去了,连忙将话题转了回来,认真的问道:“长容太子,你该不会真打算什么都不做吧?”
“孤还是那句话,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戚长容眉目清朗的说着,丝毫不顾及陈三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说完以后,她悠悠闲闲地抿了口茶水,而后享受般的半眯着眼,且嘴角微微向上扬。
一副极其悠闲的姿态。
让人看着便觉得……很不爽。
陈三思憋了一口气,有种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憋屈感。
半响后,他突然抢过一旁的茶壶,仰头将整壶茶一饮而尽。
他喝完了,她就没喝的了!
这也算是报了她不识好人心的仇。
“既然长容太子不喜外人插手,本皇子也就不再讨人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全凭长容太子自个儿所想!”
说完以后,陈三思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拂袖离开,一副气的不轻的模样。
离开之时,他动作闹得极大,甚至还摔坏了一整套备用茶具。
待姬方听到声响进来时,殿内哪里还能看见陈三思的身影。
在一看自家太子殿下那副做派,好似万事万物都入不了推荐眼,他当即反应过来了,那位陈国三皇子,恐怕是直接被气走了。
一时间,姬方不知是哭是笑。
自家太子殿下战斗力太强,他也很无奈啊。
招呼着底下的小宫人进来收拾,姬方磨磨蹭蹭的挪到戚长容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这般得罪陈国三皇子,是否有些不妥当?”
那陈国三皇子就算再纨绔,那也是陈国的皇子殿下,是陈皇的心肝宝贝。
要是不小心把人得罪得太过,到时候陈三皇子回了陈国,还不使劲儿在陈皇面前抹黑太子殿下?
即使姬方没有将潜意思全部说出来,可戚长容是谁?
她稍稍一听,再看姬方眉头紧皱的模样,便知道这家伙在担忧什么。
当下,她轻轻的笑开,温声安抚道:“你不必忧心,陈三皇子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说,可谁又能当真不担心?
望着戚长容诨不在意的神态,姬方到底收敛了些许,只叹息着道:“好歹陈三皇子是来为您鸣不平的,您这般待他,还不知他心里会怎么埋汰您。”
“无碍。”戚长容并不在意,见那些宫人将此处收拾的差不多,便道:“再为孤泡一壶新茶来?”
“……”虽然很不明白已然到了如此重要的关头,自家殿下为何还有心思品茶养性,但姬方仍是恭谨了应了声。
“诺。”
罢了罢了,殿下做事一向有分寸,又哪里需要他这个阉人做提醒?
想到这儿,姬方勉强放下心中的忧虑,亲自到茶室挑选新茶去了。
……
莲池宫。
费尽心思从外得知消息的莲姬冷笑出声,眼中满是阴毒:“这一次本宫倒是要瞧瞧,前后皆是死路,东宫太子还如何逃得过!”
无论上战场为帅,抑或者成为使者……只要长容太子敢踏出上京一步,必将让她死无全尸。
在一旁侍候的宫人连忙垂首装聋作哑,手上利落的剥着核桃,将果肉剥出后再呈给莲姬。
被服侍好了,莲姬眉宇间的阴毒散了些许,一只手轻轻抚着还未显怀的腹部,忍不住得意的道:“你一个小家伙倒是有福气,来的正是时候……明年待你出生,太子殿下倒是正正巧巧的给你让了路。”
说着,莲姬抚肚子的动作越发轻柔,眼神中也满是慈爱。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腹中孩子的身上,只要这是个儿子,那么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她一开口,贴身伺候的宫人当然也只能卖力的应声附和,一时间将莲姬捧得飘飘然。
“去给本宫拿纸笔来。”莲姬推开正在为她捶腿的小宫女,半坐起身懒洋洋的道:“本宫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太师商议。”
话已至此,宫人连忙笔墨伺候。
自从莲姬与蒋伯文达成某种交易以后,在莲池宫伺候的宫人,便悉数变成蒋伯文的眼线了。
他们不止能当双方的传声筒,还能单方面监视莲姬的一举一动,甚至于……牵制整个后宫。
笔墨挥洒而下,转瞬间,娟秀的字迹印于绢布上。
待字迹干后,莲姬随手交给最近的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吩咐道:“务必将此物亲手交到太师手中,此次,必定不能让东宫太子有幸逃脱。”
“奴尊令。”
绢布被层层叠起,深藏于胸腹之间。
即便不用偷看,宫人也能猜到连接在绢布上写了什么。
无非就是催促蒋太师加快进度,不要再给东宫翻身之余地了。
……
燕国率先挑起战争一事很快传遍上京,未免引起恐慌,百官皆下意识的将此消息控制在手,未曾流入民间。
不过,战与和已然瞒不住满京权贵。
当温麒玉身穿朝服急匆匆的赶往君家时,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周世仁心下一个咯噔,便知道事情大条了。
能让堂堂的状元爷如此失态,可想而知事态有多麻烦。
偏偏这时候大将军不在府中,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以君家之力也绝计无法颠覆整个朝堂。
周世仁面皮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自知挣扎无用,干脆自暴自弃的问道:“说吧,朝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端坐于堂前的温麒玉瞥了正准备喝茶的周世仁一眼,面色凝重:“燕国之战,蒋太师意图推举太子入军营为主帅,户部尚书意图推举太子为议和使臣。”
也就是说,一方要战,一方要和。
可不管是战是和,都与东宫牵扯不清。
闻言,周世仁刚入口的茶水蓦地喷了出来,他震惊道:“蒋伯文这个老贼也就罢了,我早知他居心不良,可为何裴济也扯了进来?!”
温麒玉揉了揉眉心,头疼欲裂,没好气的反问道:“你问我,我问谁?”
事到如今,他仍未想清楚,刚刚上任的裴济为何会选择趟这趟浑水,并且还好像站到了东宫的对立面。
“那是你的顶头上司,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话落,周世仁急的来回走动,眉宇间笼罩着一丝忧愁:“如今东宫的处境可不太好,前有狼后有虎,进退都不能。”
温麒玉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郁啐。
他想到了今日刚下朝时的情景。
因前些日子他一直在旁协助裴济处理户部事务,并且倾尽全力令裴济在最短时间内掌管了户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户部尚书。
是以,自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他厚着脸皮拦住了裴济下朝回府的路,本想问他一问,可结果谁知裴济竟直接无视了他,干脆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于是,他便什么也探不出来。
温麒玉将这一茬儿与周世仁说了。
听完以后,周世仁咬牙道:“裴济此人出了名的嘴严,他要是不想说,谁都别想撬开他的嘴。”
“难道如今的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东宫陷入险地?”温麒玉抿了抿唇,一向苍白的面上竟出现两抹红云。
显然被气的不轻。
“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周世仁深吸了口气,愁容满面是:“我家将军离开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东宫,要是让他知道我把人照顾到战场或是敌国去了……他还不扒了我的皮?”
听到这儿,回想君琛面无表情的模样,温麒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对于这位名震四国的君门之将,他心中实在有些忌惮。
一声深沉的叹息传来,温麒玉接着道:“那现下我们能做些什么?”
此话一出,总觉得忽略了某些事的周世仁脑仁忽然一阵闷疼。
半响后,仿佛回想了些不太愉快的记忆,他愣怔的问道:“对于此事,东宫太子是什么态度?”
温麒玉仔细想了想当时戚长容在朝堂上的反应。
因距离隔得实在太远,他未能清楚的看见她的表情。
不过最后,东宫倒是答应的挺干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