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侍从疑惑的应了一声,结了账以后,原路返回十二公主府。
公主府内。
鸟语花香,景致宜人。
所谓的茶花会,就是一群贵夫人小姐吃吃喝喝,若想摆弄的还可以炫耀一下自己的学识。
在蒋尤看起来尤其的无聊。
然而不知为什么,十二公主几乎每个月都会办一场聚会,各种缘由应有尽有。
以至于每个月,蒋尤都会躲出去一回,令人心中无奈的同时又觉啼笑皆非。
戚孜环正在与杨夫人说笑,仆从匆匆忙忙的从后院来禀:“殿下,驸马爷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不等戚孜环疑惑,杨夫人率先笑出声来:“真真是稀奇,这还是头一回公主办宴,驸马还在府中。”
闻言,戚孜环仿佛没听出杨夫人的言外之意,自然道:“他今日没有安排,自然在公主府。”
说完后,戚孜环又转头看向小厮,疑惑问道:“驸马可说有何事?”
不说杨夫人觉得惊讶,就连戚孜环也想不明白蒋尤此时怎么会在府中。
她明明记得,他一早就出府了。
谨记蒋尤吩咐的小厮眼也不眨的道:“驸马爷给公主买了根簪子,想请公主殿下过去一试。”
霎时,戚孜环的脸一红,却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从前蒋尤一时兴起,也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一支簪子罢了,她首饰盒里不知有多少。
想是这般想,可戚孜环却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首饰盒中的与蒋尤亲自送的怎么能一样?
见状,杨夫人道:“既然驸马爷有话,那殿下便去吧,总归咱们对公主府都很熟悉,不会出差错了。”
话落,其余夫人也发出和善的笑声。
“不用。”戚孜环摇了摇头,道:“杨夫人以及各位夫人都是客人,本宫怎能缺席?”
说罢,她又对小厮道:“你回去禀告驸马爷,簪子什么时候都能看,但不能对客人失礼。”
小厮笑了笑:“当然,驸马爷也说了,如果公主忙,就不必着急。”
听到这话,戚孜环终于满意了:“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小厮领命离去。
等人走后,周围的人接连打趣戚孜环:
“十二公主与十二驸马两相情深,都新婚一年了,驸马爷还时时惦记着公主,实乃难得。”
“是啊,驸马爷真是对公主极好。”
“日后我家女儿要是能遇上像十二驸马这般的夫君,那我也就知足了。”
“那罗夫人可要擦亮眼睛,在上京的一众青年才俊中找到合心意的女婿。”
“我倒是想,就怕家里的那口子不答应,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哪里能轻易嫁出去?”
“罢了罢了,明明是在说公主殿下与驸马爷的事儿,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你们也忒不识趣。”
笑闹声越发浓郁,闻言,戚孜环大大方方的朝罗夫人道:“若日后罗姑娘找到称心如意的夫婿,定亲之时还请罗夫人告知本宫一声,届时本宫定送上薄礼一份。”
闻言,其余夫人自然而然地提前向罗夫人祝贺。
能得公主殿下的承诺,那该有多荣幸啊。
见戚孜环仿佛忘了曾经的事,也忘了蒋尤的腿之所以会废,是因为罗家的儿子。
罗夫人显而易见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心底刚一松,她又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苦笑。
蒋尤是废了不错,可她的儿子罗文昊也没讨着好。
只希望十二公主当真能忘了那些事情,真心大度的与罗家来往,否则以罗家的地位,在这上京,怕是尴尬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
正院内。
正在等待中的蒋尤焦躁的接连写废了两张纸,望着纸上错乱的笔画,他直接伸手将纸揉作一团,随手准确的扔入纸篓中。
就在他耐心即将耗尽,打算叫人前去问一问时,之前被他打发去向戚孜环传消息的小厮小跑着进了屋。
身后,空无一人。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蒋尤的眸子刹那时间变暗。
“公主怎么说?”
“那些夫人笑闹的厉害,公主殿下实在脱不开身,让驸马爷先等等。”
蒋尤皱眉抱怨:“每月一次的茶花会,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要说。”
小厮不敢接话。
从珍馐阁时,驸马爷的情绪就不对劲。
只可惜当时他有事先离开了会儿,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明白。
索性蒋尤并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此事与你无关,她不想来,谁都不能勉强,你先下去吧。”
“是。”
书房与卧房相连。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蒋尤命令他们带上房门。
随后,便在戚孜环的梳妆台首饰盒一通乱找。
他找到了一个专门放簪花的盒子。
从前他没注意过这些,如今开始找寻,才发现原来戚孜环的首饰竟然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有很多甚至他没有丝毫的印象,应该是最近所得。
蒋尤的心狠狠向下一沉,不期盼的想到今日在珍馐阁包厢外偷听到的话。
难不成父亲真打算对付东宫太子?
可那东宫太子虽然心黑了点儿,但她是一位挑不出毛病的储君,受百姓朝臣的爱戴,由她继承皇位再为合适不过,父亲何必要多此一举?
心里的疑虑渐渐加深,蒋尤手上动作不停,他研究那些簪花的构造,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底部打开,找到了一个能容纳一张脖子的小孔。
蒋尤的呼吸越来越沉,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对于今日听到的,他已然信了两分。
大部分簪花都有小孔,还有几个手镯也是空心的,能从两头分别打开再重新合上。
想要夹一张纸条带出来,简单至极。
然,翻完了所有的首饰,蒋尤还是毫无所获。
他顿了顿,开始把东西复位。
等到放置梳妆台首饰盒的地方看不出被翻过的痕迹后,他才扬声朝外面唤道:
“来人!”
很快,身穿灰色衣袍的小厮推门而入,恭谨的立在屏风外问:“驸马爷有何吩咐?”
“你去账房支些银子,去上京最出名的金铺买几朵好看的簪花回来,我瞧公主的簪花都旧了,该换换了。”
小厮不疑有他,领命而去。
即便外面的金铺每个季度都会专门来公主府一趟,拿出最新款的首饰让公主殿下挑选,可驸马爷想来想一出是一出,即使眼下还未到购买首饰的时候,也没人会因此多言。
约莫一个时辰后,蒋尤面前摆了一整盒最新款的簪花。
一朵朵颤颤巍巍的立在那儿,从远处望去,足够以假乱真。
蒋尤分拆了其中几朵,漫不经心的拿在手里把玩。
没有小孔。
底座不能拆。
霎时,他一颗心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落入寒潭之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来……杨一殊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虽然他没有找到所谓的信件,可若不是为了传递消息,这些簪花何必做成这般?
连上京最出名的金铺中的簪花,都没有孔洞……
见他神色似乎有所不对,小厮谨慎的问道:“驸马爷,可是这些簪花不好看?”
蒋尤不答反问:“金铺中没有比这些更好的了?”
“没了。”小厮如实回道:“这家金铺的簪花师傅是从宫中退出来的,从她手里做出的簪花,与宫中的几乎一般无二,整个上京除了皇宫,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它更好的了。”
“那算了。”压抑着心中的滔天震惊,蒋尤声音清淡的撇嘴道:“那算了,你下去吧,自个儿去账房领赏。”
小厮大喜。
他本以为驸马也不满意,估计要白白跑一趟腿了,可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驸马爷虽然确实不满意,但却没有克扣他的奖赏。
房内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蒋尤面上的漫不经心彻底褪去,眼底出现一抹暗色,甚至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心里突然升起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
父亲,到底想做什么?
……
傍晚时分,送走公主府的最后一个客人。
面对再度回归冷清的公主府,戚孜环面上出现一抹疲色,然一想到蒋尤正在房中等,她也顾不得疲惫了,提起裙摆便往正院跑。
仪态全无。
更找不到今日在花园里待客的半点矜贵之状。
所幸,整整一年过去了,公主府都是她的人,她倒也不怕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在背后嚼舌根。
若真有那等奴才,把他舌头拔了便是。
于是,当戚孜环回到正院,身后七八个小丫鬟同样跑得气喘吁吁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询问。
戚孜环立在门外,耐性十足的平复着呼吸。
她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
反正,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蒋尤看到她的笑话。
片刻后,确认不再微喘后,戚孜环伸手,从容不迫地推开了房门,眸色淡淡的走进卧房。
刚一进去,她便躺在美人榻上,抬手换来两个小丫鬟为自己捏肩捶腿,似不经意的问:
“累死我了,你今儿忽然回来的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