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想做什么,你想让我无后顾之忧。”
君琛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再将人抱紧了一些:“正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都在无法生你的气,无法生你气自己于不顾的气。”
“戚长容,你很好,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被夸赞的戚长容挑了挑眉头,无视脖颈间的濡湿刺痛,继续问:“那将军可欢喜?”
“得你真情,无胜欢喜。”
……
翌日,生物钟一到,戚长容已然清醒。
侧眸看去,床榻上的另一边已空空如也。
戚长容撩开床帘,侍夏已捧着洗漱用具在外等候。
“君将军呢?”
“将军在院子里打拳。”
侍夏的眼神很复杂,特别是看见戚长容脖颈处显眼的红色印记时,眼神更复杂。
洗漱过后,戚长容还能从铜镜中瞧见身后侍夏欲言又止的模样神情。
见状,戚长容慢慢的道:“不必如此表情,孤与君将军昨夜只是同被而眠,聊了些事,并未做出格之事。”
侍夏表情郁闷,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指了指戚长容脖颈的某一处。
霎时,戚长容便想起了昨夜某人覆在她脖颈间作乱时的些微刺痛感,难得有些沉默。
反倒是侍夏调整好‘自家殿下有可能被拱了的’郁闷之情,主动道:“这印记太显眼,只能用脂粉盖一盖。”
脂粉?
戚长容挑了挑眉,倒是摇头道:“不必,待会儿围条围脖便可。”
主子都发话了,侍夏只好作罢,神情中仍有一丝郁闷。
君琛进来时,侍夏正在柜子中翻找围脖。
见状,他不由担忧的看着戚长容,低声问道:“气温已在回升,殿下还觉得很冷?”
“倒也没那么冷。”戚长容指着他昨日的犯罪证据给他看,略微欣赏的看着他从脖子红到耳根:“但这个东西,需得遮一遮。”
难得的艳色。
戚长容挑眉,无视他困窘的眼神,把侍夏翻出来的围脖给他看了看:“将军觉得哪一条更好?”
这一次,君琛倒认认真真的选了起来,指着中间的道:“若殿下并不如何冷,这条薄的便可。”
于是,在侍夏幽怨的注视下,戚长容用了君琛选的鹅绒围脖。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入了正厅。
厅中除了迟安与卫衡外,还有君琛带来的小将领骆泽晖。
见戚长容与君琛缓步而来,几人连忙起身,郑重其事地向二人行礼。
“太子殿下,大将军。”
戚长容在主位上落坐,君琛正准备在下首入座,却听见有人唤了自己一声。
戚长容眸色淡淡的看着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结于君琛的身上。
后者略略一顿,却是面色坦然的落坐。
戚长容淡淡的道:“昨日多亏君将军前来支援,才能大获全胜,此位置非君将军莫属。”
什么位置?
她身边的位置。
除了君琛以外,底下的三人没有听出戚长容的言外之意,但不妨碍他们对君琛的崇敬之情,其中以卫衡的视线最为火热。
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偶像终于坐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只觉得血液都快沸腾起来,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热度,以至于额上都冒出了汗珠。
此时,谈及正事,迟安道:“如今草原已乱,当初派出去的人如今也不知还剩几个,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三日之后,举军而出,一举拿下草原,扬大晋之威。”
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人热血澎湃,久久不能自抑。
骆泽晖下意识看了眼君大将军,却见自家将军懒懒散散的坐在靠椅上,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东宫太子,眸中带着令人看不清的暗光。
正当骆泽晖想再看几眼以分辨大将军的喜怒时,却见君琛回首,给了自己一个略含警告的眼神。
骆泽晖连忙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再不多言多看。
至此,几人离开布置。
卫衡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面,直到正厅的戚长容与君琛双双而出时,才眼眸一亮,看起来不那么激动的走到君琛面前,长长的作揖道:“君将军。”
君琛停下步子,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他的身上:“你是?”
“在下卫衡。”卫衡忙道。
“有何事?”君琛懒散不已。
“在下仰慕将军多时,可否能请将军指导一二?”
“不行。”君琛抿了抿唇,以为他是想拜师学艺,不知想到了什么,直言拒绝:“我已经有徒弟了。”
卫衡颇为失落,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时,想了想后,君琛又道:“骆泽晖是一个很好的师父,你若有意,可寻他去。”
说到这儿,君琛回想起眼前人的身份,顿也不顿的道:“但,君门不收他国兵将。”
失落中更添颓败,卫衡自是有些难受,但他也知晓君门的铁律无错。
毕竟君门名声甚响,倘若收了他国的弟子入门教导,日后很有可能就会兵戎相见,平添痛苦为难。
与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便定下规矩。
卫衡确实无功而返。
待人离开以后,戚长容歪了歪头道:“卫小将军挺好。”
“他很像一个人。”
君琛眯着眼看他的背影,直到人彻底不见后,才补完了下半句话:“若蒋尤能随心从军,或许就是另一个卫小将军。”
提到这人,两人都有些沉默。
仔细回想,蒋尤短暂的人生中,似乎全是迫不得已,或许这辈子他唯一能做主的一件事,便是在牢狱中选择了死亡。
是死亡,也是解脱。
见戚长容眸光清亮的看着自己,君琛忽而轻笑,然后叹息:“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遗憾,收那个弟子是源于与东宫的交易。
遗憾,挽救不了他既定的命运。
良久,君琛收回了笑意:“或许,如今凉国国破,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
蒋尤的所有痛苦都是来自于他父亲的野心。
如今他父亲的野心崩溃,连母国也就此败落。
想必蒋伯文死不瞑目。
戚长容道:“孤以为,将军会生怨。”
“如今,我已明白了殿下的苦心,不说无怨,便是怨,也只能怨世事无常。”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趋狗,便是殿下,也有可能是上天手中的一颗棋子。”
戚长容眯了眯眼,红唇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样的说法,倒是新鲜。”
二月初六,荒城拔城而起。
二月二十八,在戚长容与君琛的布置下,联合另外一方人马,六万七千余兵将横扫草原,以强势手段与各部族之间签订臣服条例,再从最强盛的族群中挑出了最强者,将之封为草原之王,在晋国的支持下统领一方。
封号,淮阴。
至此,草原之行圆满的画上句号,而戚长容与君琛的名号,也再一次想遍周边各国。
当一行人班师回朝时,消息以席卷了燕国与陈国。
同时,当初借出去的五万兵将,回来时还余有三万四千余人。
得此消息,燕北辰心情更为凝重。
晋国的太子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强大。
……
凉国国破、草原臣服,两大好消息令上京彻夜不眠,上至一品朝臣,下至布衣百姓,整整三日的狂欢。
然,晋安皇却陷入了沉凝中,情绪并不明朗。
在戚长容回宫的当夜,暗中召见传唤于她。
禀退左右,皇帝寝宫内只剩下戚长容与晋安皇。
望着下首翅膀硬的不能再硬的女儿,晋安皇心底情绪复杂至极。
无论是排除万难深入草原,还是无数危机中得胜归来,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君门有关。
甚至于晋安皇已然猜到,当初太子为何非要攻入草原的原因。
因君家小儿与凉国对战,而草原中的蛮夷人却在后方捣乱,如此才激怒了太子,是以她才会不顾百官反对,哪怕不要朝廷的一兵一卒,孤身奋战也要去。
这样的继承人,令他骄傲,也令他心惊。
良久,戚长容沉默多时,在无言的对峙中忽而跪了下去,额头轻触冷石,行了皇室中最大的礼。
晋安皇心下一沉,连带着殿中的气压接连下降:“太子这是何意?”
“儿臣有一事,要向父皇请罪。”
此话一出,晋安皇下意识便要张嘴阻止她接下来的话,可惜仍旧慢了一步。
“儿臣的身份,已被君将军知晓。”
“儿臣与君将军,已定了终身。”
简单的两句话无异于威力最强的炸弹,瞬间让晋安皇觉得浑身血液向上一涌,立时从龙座上站了起来,怒瞪跪地的戚长容:“太子!”
戚长容直身而起,跪于殿内。
望及震怒的父亲,她语气却很平静:“儿臣知晓父皇想说什么,儿臣很清醒,让君将军得知身份乃是意外,可定终身……儿臣是真心的,君将军也是真心的。”
晋安皇颤抖着嘴唇:“朕这就派人杀了他。”
说罢,他扬声往殿外唤,却因过于震惊而浑身失力,哑的不像话的声音自然传不出去。
“父皇!”
戚长容直视晋安皇的双眼,毫不畏惧的正面迎上他的怒火:“父皇应当很清楚,这戚氏的江山若想一代代的流传下去,就必当有血脉延续。”
“君将军,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