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皱着眉,看了又看,还是没看出裴济有何过人之处:“两只眼睛一张嘴,论相貌还比不上罗一,也没什么值得殿下费神的吧?”
“你这丫头目光何时变得如此短浅,竟学会了以貌取人?”
戚长容终是睁开眼,无奈的捏了捏侍春的脸蛋儿。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侍春看的是脸,她看的是人。
但一个人的能力,又岂是一张脸能决定的?
裴济能在建州担任多年,在朝中某位大臣的打压下凭借一己之力得到整个建州的认可,已能证明他能力非凡。
若不是被困于此,说不定他还会有更大的成就。
想到此,戚长容面色一顿,指尖无意触及到手腕上温润的佛珠,她捏着佛珠摩擦,翻涌的心绪好一会儿后才恢复的平静。
这局势,她是越来越在意了。
侍春捂着被捏疼的脸蛋儿,依旧笑嘻嘻的:“还不是殿下教导的好。”
“浑话。”戚长容笑骂道:“孤可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
侍春嘿嘿一笑,眼中的猥琐之意几乎快要溢出来,她偷偷摸摸的在戚长容耳边道:“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殿下想想看,若风神俊朗的落将军变为满脸大胡子的粗犷大汉,殿下会否对他如此上心?处处为他谋划不说,还恨不得时时将人栓在身边。”
虽然是看中人家的才能,但此种形容方式,确实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
若不知真相的人听到此话,还不知会想到什么地方去。
闻言,戚长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倘若真如侍春所说的那样,她依旧会用尽一切方法保全君门,但是却无法用正常的目光直视君琛那张脸了。
戚长容忍着笑意,同意侍春的说法,意味深长的坦然道:“看来这人啊,还是要长得好看些。”
见她赞同,侍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笑了出来。
戚长容敛了笑容:“以貌取人没什么不好,怕就怕有些人只看得见外貌,而不知其心。”
侍春俏生生朝她的眨了眨眼,清脆的应了一声:“是,奴谨记殿下教诲。”
什么以貌取人,分明就是插科打混。
殿下年幼,眉宇却时常不松展。
她看不得,便只能想些办法使殿下轻松愉快了。
建州有数座城池,主城就是面前这一座,名唤黄沙城。
黄沙漫地说的便是这里。
裴济安排得当,将他自己的釜底让了出来,又破例添了些伺候的人。
可即便这样,条件仍旧简陋。
众人有些不安,生怕戚长容觉得他们怠慢,便想找些补救的法子。
不等他们开口,耳边就传来了戚长容的声音:“此处极好,劳烦裴大人费心了。”
这个‘极好’,不论是真心或假意,都让众人松了口气。
裴济拱手行礼:“殿下满意便可。”
在得知东宫太子会来东南之地时,他愁的头发都白了两根,想来想去,整座城池里也只有自己住的地方稍微好一些。
但与上京的繁华似锦却没有任何相比的可能。
所幸这位太子似乎和传言中的一样好相处。
这让他心下略有些欣慰。
毕竟,谁都不想来的人不仅帮不上忙,还只会挑三拣四给人找麻烦。
在裴济眼中,此次前来东南之地评论的实际上是君琛,之所以会捎带上东宫太子,只不过是帝王的手段罢了。
“今日殿下好生休息,明日一早,臣再与殿下说明此处情况。”
“裴大人自去忙吧。”
十数人离开后,原本有些拥挤的庭院这才开阔起来。
君琛与言青并不在院中,他们需要先安顿好随行而来的百人。
夜幕时分,宅院内异常的安静。
千里跋涉而来,所有人的精力都被压榨到极致,恐是一沾床就睡过去了。
洗漱完后,侍春打来一盆热水,脱去戚长容的鞋袜,将她的玉足放置热水内。
“不知是不是奴的错觉,奴总觉得裴大人似乎有些瞧不上殿下。”
侍春动作娴熟的按压戚长容脚底穴位。
闻言,戚长容也不意外:“在他眼里,孤就是来凑人数的,看不上也正常。”
侍春不服气:“可能是太子殿下。”
“嗯?”
侍春傲然道:“就算看不上,他也得憋着!”
谁敢说,谁能说什么?
例行按摩后,不顾戚长容的反对,侍春在她身上抹了些能使人肌肤细腻,光滑如雪,且对身体无害的药膏。
对此,戚长容十分头疼:“孤乃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用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简直荒唐!”
再多的怨言也改变不了事实,反对无效。
侍春头也不抬的再抹了一层,在戚长容几乎铁青的注视下,理所应当的抿唇笑道:“殿下有如此一张好容颜,自是不能浪费了,这样精致的一张脸,怎能配上一具粗糙的身体?”
“……”
在某些方面,侍春委实算得上油盐不进。
纠结一番后,戚长容果断将烦恼抛之脑后,想起了另外一回事:“你去查查,孤被贼人掳走时,是谁负责保护马车。”
那段经历不太愉快。
戚长容眼眸暗沉,想到不愉快的事儿,语气低了下去。
见她的样子,侍春一怔:“事情过去好几日了,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
“前些日子大家都在全力赶路,那时孤腾不出手来,这时得了空闲,正好能将蛀虫捉出来。”戚长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透露着些许疲惫。
若不是怕消息透露出去引得人心惶惶,她早就出手将那吃里扒外的家伙收拾了。
侍春是个聪明人,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后立即炸毛,眉头一竖,悄脸上满是煞气:“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吃里扒外,与敌人里应外合?!”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一直以为是意外。
戚长容戳了戳侍春的额头,既宠溺又无奈的说道:“傻丫头,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巧合,大多数的意外和巧合都是被有意为之。”
想到戚长容的一身伤痕,侍春恨得牙齿痒痒,应了一声后,恶狠狠的说道:“等将那人寻出来,奴要用世上最毒的毒药,让他生不如死!”
这一次,戚长容倒是没有反驳。
若能发泄心中一口恶气,手段毒辣点,那就多毒辣点吧。
总归,她是护得住侍春的。
至于漫天飞的流言蜚语,她从不放在心上。
嘴长在那些人的身上,他们想如何说,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第二日一早,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宅中的仆人们皆睁开眼睛,有条不紊的准备新一天的事宜。
戚长容稳坐主位,桌上只放置着几道小菜。
相比京中的山珍海味,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即使戚长容是个节约的主,从来不铺张浪费,用这些来招待她,却是失礼了。
侍春正待发怒,戚长容却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勿要轻举妄动:“罢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与那些在死亡边缘徘徊的百姓相比,孤的待遇已经不错。”
话说完后,她便开始进食,一点也没有被怠慢的自觉。
侍春瞧得心疼,又不好当众反驳她,只好下定决心,打算在暗中开小灶。
殿下从小锦衣玉食,又怎能受这等委屈?
用完早膳后,戚长容在陌生的宅院里溜了一圈。
这一溜不要紧,反倒是将她多年的疑惑弄清。
她终于明白为何裴济能力斐然,却依旧要受打压的事实了。
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即便能力再高,也会在暗中被人穿无数小鞋。
就像这一次,她是尊贵的太子,他不好吃好喝好脸的招待着也就罢了,甚至或许还与宅中的仆人说了些什么,一路走来,那些仆人要不就当看不见她,要不就敷衍了事的请安行礼。
嫌弃之意不要太明显。
不知怎地,戚长容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石子从耳旁划过,只差一点就要让人破相。
她回头看了一眼侍春,莫不做声的做了个手势。
侍春了然,似是不经意的朝某个方向靠近,在角落里抓出一个偷窥多时的半大孩子。
“你是哪家的孩子?可知窥探天颜该当何罪?!”
“不止窥探天颜,还妄图行刺太子,其罪当诛!”
侍春力气不小,单手将男童拎了起来。
而男童的手上正握着一把弹弓,显然之前的那颗石子就是他所为。
“你放开我!我爹是黄沙城最大的官,我要让我爹砍了你的脑袋!”
男童原是裴济之子。
裴然先是反抗,得知反抗无效,最后放声大哭。
戚长容不是圣人,自然没有莫名其妙的怜悯之心。
此时的她,仍旧悠哉悠哉地抬头望天。
今日的天气,真不错。
今日的运道,还凑合。
……
东宫千里驾临,原本就忙的裴济更加忙碌。
无论是城中的安防,亦或者随行百人的安排,都能让他焦头烂额。
他正忙着,府中的老仆却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
裴济放下墨笔,却没有发怒,略有些不满的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他裴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府中的奴仆自是极有规矩,极少有乱了阵脚的时候。
正因如此,他才有耐心发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