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怕丢了小命,不敢言。
几番踌躇,周世仁在心中设想,若是有人看中了自己的女人,只怕他会把那人掐死。
异位思考,便是戚长容有可能把自己掐死。
或许,以东宫太子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到最后,他极有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
周世仁咬了咬牙,先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见状,戚长容挑了挑眉头,虽已猜到他想说什么,却并未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周世仁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做好开口的准备,君琛却抢在他前面淡淡的道:“该用午膳了,想说什么,等午膳后再言。”
周世仁:“……”
合着他白白跪了?
也白白纠结了?
听了君琛的话后,戚长容闻之有理,颔首应下。
见他们一言不发的往前面走,周世仁无可奈何,只能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跟上,心底吐槽了无数声,终是苦闷的憋在心底,半响不敢多言。
用午膳时,周世仁极其的激动,殷勤的为戚长容介绍各种菜肴。
“殿下,这是府中的脆皮鸭,脆脆香香的味道极好,您试试。”
“殿下,此乃山间野菜,天生天养不含一丝杂质,很是清脆,您试试。”
“殿下,此乃老参炖的鸡汤,补血养气,殿下日理万机,可是要补一补。”
说到最后,面对一大桌菜肴,沈从安手上的动作顿住,再一看周世仁后腿的模样,竟颇有些难以下咽。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周世仁这番样子了,仿佛恨不得变成人家的腿部挂件,怎是一个狗腿之词可以描述的?
再也看不下去的沈从安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玉箸,皱眉而道:“世仁,你要是不能安分用餐,不如替了布食小厮的活儿?”
在坐几人,只有戚长容身边站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府中小厮,其余几人都用公筷自食其力。
刚刚说了那些虚话,周世仁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此时一听这话,当即恨不得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沈从安吵闹起来。
然而很快,理智回笼,为了在东宫太子面前留下一个较好的印象,他又不得不憋屈的咽下这口气。
“沈兄,这脆皮鸭很合你的胃口,多吃些。”
河中鸭,嘎嘎嘎。
沈从安从周世仁的眼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口的鸭肉瞬间变得让人难以启齿。
就在他眉头一挑准备开口怼回去时,君琛轻轻敲了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声音,皱眉而道:“食不言。”
此话一出,二人休战。
周世仁也收回了狗腿的小心思,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饭后,戚长容捧着消食茶,望着欲言又止的周世仁,慢慢悠悠地问道:“周卿此时可言了。”
早已做好准备,不愿继续耽搁几经波折的周世仁立即跪在了地上:“草民有一事相求。”
“哦?能让周卿开口求孤,孤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事了。”
闻言,周世仁硬着头皮道:“草民厚颜,想请殿下为草民牵红线,为草民寻一爱妻。”
此话一出,戚长容与君琛对视一眼,前者挑眉道:“周卿玉树临风,正值壮年,乃是难得的美男子,若是要娶妻,想必多的是姑娘们前赴后继,想入周卿的眼,周卿为何求到孤的眼前?”
听到这话,周世仁僵硬的答道:“因为此人身份特殊。”
见他话没说几句,已是无地自容的模样,戚长容故作惊讶:“原来温卿已然有心上人了?”
“是。”周世仁梗着脖颈点了点头,望着戚长容的眼睛。
“这人孤难道认识?”
“是。”周世仁:“这人殿下不止认识,而且还很熟,并且……”有可能还很喜欢。
“这样说来,孤大概知道周卿在说谁了。”戚长容顿了顿,半眯着眼危险的道:“不是赵姑娘,就是孤的小妾。”
听到赵姑娘,周世仁下意识看向君琛。
后者面色冷淡。
周世仁收回眼神:“万不敢肖想赵姑娘。”
“那就是侍夏了。”戚长容冷笑一声,手指茶杯上的花纹缓缓摩擦,虽未露怒意,可俨然已是一副被冒犯的神情,危险而又漠然。
周世仁人自然知晓,自己觊觎别人的妻子,委实不算个君子,一时之间更为羞愧。
见他如此做派,沈从安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仿佛能夹死蚊子似的。
正在他开口,打算劝说两句,当个和事佬时,却见东宫太子面容凛冽,不容侵犯的摆了摆手,阻止了他所有来不及吐露出来的话语。
“孤不知,侍夏能有何德何能,竟能引得周卿的垂怜?”
听到这句也许有贬低侍夏的话语,周世仁转了转眼珠,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连忙回道:“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说侍夏姑娘本就不丑,就算她面貌真的不如人意,可草民若是喜欢上了,那就是真的喜欢与她的面貌无关。”
听得这话,戚长容直接气笑了:“你倒是会强解人意。”
这周世仁看起来不是个蠢的,可偏偏眼力差劲,可若是说他聪明,他又怎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转移话题?
她是问的侍夏面貌如何?
能被挑入东宫当侍妾,便是愚蠢过人,也不会面貌丑陋。
这时,君琛忽而开了口,望着房顶不知是在提醒谁:“殿下已经有未婚妻了,明年三月的婚期。”
花落。另外三人都转而盯着他。
但只此一句。
说完了之后,君琛就摆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任由几人的事现再怎么火热,都再无反应。
周世仁心中一喜,猜到大将军是站在自己这一头的,又正经的道:“侍夏是东宫的妾室,可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引起正妻,东宫会迎来真正的女主人,太子妃想必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美人,若是让未来的太子妃知晓太子曾如此宠爱过一个妾,只怕会与殿下生出嫌隙。”
戚长容掀了掀眼皮。
“眼下,孤是太子,三妻四妾乃是寻常。”
“未来,孤是天子,三宫六院更是普通。”
说到这儿,戚长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周世仁一眼:“孤相信,未来的太子妃一定是贤惠大度的,区区一个妾室而已,她不会放在眼中,更别说记在心里。”
君琛看了一眼戚长容。
如果这话是在说他……
那么很抱歉,他不止放进了眼里,还吃醋的很。
戚长容伸手,借着餐桌的阻挡,在君琛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想来,她是故意说这话刺激周世仁的罢了。
君琛满意了,慢吞吞的收回视线,不在此事上纠结。
简单的话语,让周世仁瞬间面色如土。
他自然知晓东宫太子的身份特殊,这样的人别说只是养一个妾,便是真正的三宫六院、有三千嫔妃,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异言。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得偿所愿?
他很担心,那样一个骄傲的姑娘,当东宫迎来了真正的女主人后,会不会被磋磨死。
就算未来的太子妃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是冲着侍夏爱钻牛角尖的性子,这一生只怕都不会好受。
就在他左思右想,脑中一片空白时,戚长容又慢吞吞的发了话:“你当真是真心喜爱侍夏的,也不介意她已经嫁给孤当妾?”
“是,不介意。”周世仁沉思一会儿,认真而苦恼的道:“曾经,我从未想过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可现在……”
幸亏侍夏只是一个妾,对于东宫太子而言,只是渺小沙砾堆里的其中一颗。
幸亏有将军在一旁,太子不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如此,他方有勇气,作此一问。
戚长容明白他的欲言又止,思考了一番后,故作犹豫的道:“此事,也不是不行,毕竟孤的太子妃还未过门,不可在此时就与太子妃心生隔阂。”
“此话当真?!”周世仁如在沙漠中行走多时,孤渴具存的行者突然寻到了绿洲。
“自然。”戚长容顿也不顿:“孤不会以此事开玩笑,至于能不能抱的美人归,就看周卿有多大的诚意了。”
“殿下请直言。”
戚长容道:“永远效忠于孤。”
周世仁顿住,在第一个要求上就卡了壳。
随即,他不动声色的瞧了瞧君大将军,却见某人依旧以一种诡异的眼角度望着方顶,根本接收不到他的眼神求助。
“……草民乃是将军的门客,将军效忠殿下,而草民效忠将军。”
戚长容‘嗯’了一声,淡淡的看了周世仁一眼:“侍夏不嫁无功名在身之人。”
周世仁再看了一眼君琛,道:“若将军同意,这门可草民当不当都无所谓。”
戚长容眸光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此次伐陈,你需得在旁协助。”
闻言,周世仁隐隐的激动起来:“只要将军愿意带草民,草民必定为晋国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戚长容眼神难得有些复杂。
所以,在周世仁眼中,上司比媳妇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