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受命的蒋尤仍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受过一次伤,他心性越发坚毅。
闻言,连半点犹豫也无,狠狠的一点头。
言青拘谨的站在旁边,望着君琛驾马从后门飞驰离开,一时有些不适应。
面对这身居高位,不可随意对待的大舅哥,他实在是亲近不起来,倒是心底的惧怕分毫不减。
不过,他对君琛离开的原因极有兴趣,想着,言青也就问了:“殿下,君将军为何离开?”
“离开,自然事因为有事。至于是何事,你就莫要再问了。”
有事却不能说?
言青沉吟一番,脑袋转的飞快,看着伤势未愈的蒋尤,再看看面容温和的东宫太子,耸了耸肩后笑道:“罢了,殿下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不问不该问的。”
说到底,他虽是戚长容的妹夫,但不是她唯一的妹夫。
她不信任她也属正常。
“言青。”戚长容轻声唤道:“孤有一事要你去做。”
“但凭吩咐。”言青眼中笑意褪去,神色不动。
两人越过蒋尤,前往竹廊下,待行走至外人无法偷听的距离,戚长容淡淡开口:“此事事关重大,需你亲自去做,不可假手于人……”
言青倾耳细听,好半响后,他才从后院离开。
一直为他们把风的蒋尤看着言青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跺了跺脚表示不满,阴阳怪气的道:“同样事妹夫,殿下似乎更信任九姐夫。”
戚长容奇怪的瞧了蒋尤一眼。
他是蒋伯文那老贼的儿子,将他留下已是很不错的宽容决定,她又怎可能相信他?
万一哪一天矛盾突发,蒋尤将自己在他父亲面前卖的一干二净,她又该如何?
不过,想是这样想,说却不能如实说。
于是,戚长容的表情十分轻松,随口问道:“此话何意?”
“你宁愿吩咐柔弱书生做事,也不愿意让我帮忙。”蒋尤冷哼一声,神情间满是控诉。
他们几度生死,就算不能推心置腹,他以为也应当比旁人更亲近几分。
“你?”戚长容目光微微一凝,停下脚步认真打量他一番,然后摇头,继续抬脚向前走。
“摇头是什么意思?”蒋尤心里一急,快步跟上去:“你是觉得我没能力,帮不上你的忙?”
“一个伤势未愈的病秧子,孤不觉得比文弱书生好到哪里去。”
“喂,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受的是皮外伤,再休息两日就能痊愈的!”
“先把你的姿势矫正,再来与孤说你痊愈了。”
一瘸一拐的走着,受伤的那条腿还有明显的不便。
这样,别说痊愈了,只能勉强算是有好转。
实在被烦的厉害了,戚长容也不恼怒,温言说道:“保护孤的安危,是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旁的,你一概莫管。”
蒋尤点点头,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他生性缺根筋,很容易的就被说服了。
侍春从庭院外走进,正好听见了戚长容对蒋尤说的话。
“所以,为了保护好孤,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听从大夫的医嘱卧床休息,这样一来,才能再最关键的时候发挥最大的作用。”
侍春听的直翻白眼。
哪有人诅咒自己遇到危险的?
“既然懂了,就自个儿回屋休息,倘如孤要外出,自然会派人叫你,,明白吗?”
“明白!”
见小少年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忽悠了过去,从自己身边经过时还是一副热血沸腾的激动模样,侍春忍不住想,就算有一日殿下的身份暴露,东宫之位坐不稳了,也能凭借一张嘴保全自身……
将蒋尤打发走了后,戚长容耐心尽数消失。
回到房间,她将精简过后的名单交给侍春:“让暗卫们查查这些商队的来历,莫要惊动任何人。”
跟随她出京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有能力有手段者。
然而那些人,戚长容不能百分百放心的用,她还没忘记或许队伍里已有了内奸一事。
所以,她只好让他们在明面上活动,正好可以做个遮掩迷惑暗中的敌人。
本就不热闹的府邸莫名其妙的走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人身份至高,一时间,奴仆们更是惶然。
但戚长容不主动说,谁也没那个胆子敢随口问。
约莫过去一日,第二日下午,接近傍晚时分,裴济急匆匆的从府外快步奔了进来,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激动的喊道:“殿下,事情有进展了!”
此时,戚长容正在温书,眉眼间皆是平和。
见到裴济激动的样子,还命侍春给他倒了杯水:“有话慢慢说,何故如此着急?”
“殿下,傅厢在清溪镇抓到了叛乱之人!”
戚长容吃了一惊,朝他看了一眼:“哦?这么快?”
裴济接过茶,然后道谢,仰头将温茶一饮而尽,喜滋滋的说道:“清溪镇有一渡口,傅厢按殿下的吩咐,对来往频繁的商队进行盘查,对过往或暂时停泊的船只也进行搜查,最后在一商队中搜出大量刀柄。”
“他人呢?”
“清溪镇距离黄沙城很有些距离,想必现在他正在押送犯人回来的路上。”
“可有派人接应?”
“殿下放心,臣都已经安排好了。”
简单的对话后,戚长容果真不再多问。
不过,她仍有些惊讶傅厢的办事速度。
而就在这时,韩愈步履匆忙的行至门前,却刚好被出门的侍春拦了个正着。
“你这小子好不讲礼数!殿下正在与裴大人商议正事,怎容你胡乱强闯!”
“小夫人,确实有大事发生,须得立刻回禀殿下,还望小夫人通禀一二。”
“你且先等着……”
韩愈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春以蜗牛般的速度转身。
不等侍春进屋禀报,里面的二人已然走了出来。
屋外的动静太大,他们想当做不知也不行。
戚长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精,自然分的清韩愈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
见他急地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心下一沉:“发生了何事?”
韩愈急地满头大汗,有些为难的道:“属下也不知该如何说,还请殿下移步一看。”
对他心有怀疑的侍春正待开口阻止,戚长容一个凌厉地眼风扫过,她便不敢再肆意妄为。
本该冷清地街道上异常地拥挤,许多人惊慌而来又惊慌而走。
城墙上,一具尸体悬挂在最高处。
那人似乎刚死去不久,脚踝处还不停地滴下鲜血,在他脚下汇成一滩。
戚长容不过看了两眼,就听旁边传来一阵有一阵的尖叫声。
转眼看去,一面色苍白的妇人着急捂住年幼孩子的眼睛。
裴济气急败坏的拎着城门守卫的衣领:“谁做的?是谁做的?!”
守卫哭着一张脸:“属下也不知晓那人怎么就被挂上去了。”
“你不知道?你们一直守在这里,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这仿佛闹剧的一切,戚长容眉间略过一抹清傲的神色,淡淡的杀意流转其中,但转瞬即逝,她仍是那个病弱的东宫太子。
“殿下,那人胸前有张白布,上面好像写着字。”侍春扯了扯戚长容的衣袖,如是说道。
“疏通百姓,将人放下来。”
得了她的吩咐,城门守卫分工合作,裴济也参与其中,保证日后会给百姓们一个说法,才勉强将人疏散。
很快,死者被从城墙上放下。
他的手腕被粗布勒出一条深深的印记,早已失去声息。
只瞧了一眼,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只因此人的死因太过惨烈,竟然是被放干了全身鲜血而死,整个人都干瘪下去,死状异常可怖。
侍春强忍着嫌弃惊惧,翘着手指将他胸前的白布取出展开。
偌大的白布上只写了八个字——若想结束,快还人来!!!
以鲜血生生写上的字带着浓浓的煞气。
血迹未干,尸体甚至还带着温热,说明噩耗刚发生不久,凶手很有可能在周边徘徊,未曾离去。
戚长容眼神闪烁,忽然偏头,掏出一张手帕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侍春忙将手帕扔给裴济,自己则充当拐杖,扶住戚长容摇摇欲坠的身躯。
裴济看清白布上的内容,立刻明白噩耗的由来。
他脸色铁青,怒喝一声:“简直欺人太甚!”
是挑衅,也是威胁。
显然,这是被捉的商队中的漏网之鱼。
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然如此快,傅厢还没带人归来,他们就已经赶在傅厢前,并且又残害了一条人命。
为了逼迫他们还人,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戚长容仿佛受了大惊,脸色霎时苍白如雪,一边咳嗽,一边气若游丝的说道:“看来他们是冲着傅厢抓捕的人来的。”
“殿下……”裴济气过之后,才发觉戚长容脸色不对,忙道:“您这是……”
“无碍,一时气急了些。”戚长容语调平淡,虽是如此说,但她眼中没有一丝怒气:“可知此人是谁?”
裴济无奈摇头,一脸痛惜:“此人容貌已毁,死相又过于凄惨,怕是难知他的身份。”
他刚才翻了翻,没有在死者身上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