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太贤惠。
他不过是去花楼中走了两圈,睡了几个不甚重要的风尘女子,结果就要闹腾着退亲,最后闹得两家颜面无存。
李慎本想给她一个教训,可此时看见柳映雪身穿嫁衣的美艳模样,他又觉得……
看在美人儿的份上,似乎就算按照父亲的要求挽回这道婚姻,也不怎么令他难受。
想到这儿,李慎唇角挂上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见他眼神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眼中泛着令人恶心又胆寒的光,柳映雪不自觉的后退两句,露在外面的眸子惊惧异常。
见状,柳掌柜大怒,一把把女儿拉扯到身后护着,怒骂道:“竖子无状!”
“呵呵。”李慎‘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学柳映雪薄纱遮面的姿态,也用扇面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令人观后不怎么愉快的双眼:“伯父这话可就没道理了,就算晚辈与映雪间的婚约已经作罢,可既然是抛绣球定亲,那就表示人人都有机会。”
“你什么意思?”柳掌柜面色难看,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啊——”李慎笑的吊儿郎当,似乎根本没看见柳掌柜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挑衅的道:“——我要抢绣球。”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柳掌柜也没想到,作为过错后被退亲的一方,李慎竟然还有脸当着小半个昙城人士的面,显示出勃勃的不要脸之心。
他的女儿,岂是李慎能肖想的?
“李公子,男女姻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柳姑娘之间的婚约既然已经不复存在,那便代表着你们之间本就无缘,且柳掌柜不喜于你,想必你们之间更没有翁婿之缘,你何必自找羞辱?”
“是啊李公子,你喜于染指花街柳巷的姑娘就罢了,何必再拽身家清白的柳姑娘下水?李公子啊,你本不是良配。”
“还请李公子拿出自知之明来,莫要让众人耻笑。”
有看不惯的行人,也正是准备参与抢绣球参选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开了,因其读过几年书,倒不像是寻常人家骂街一般,但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若换作一般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早就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落荒而逃了。
然李慎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众人嫌弃的时候,甚至还得意洋洋的笑着,仿佛那些话都是在夸赞他。
见状,说话的几人气的倒仰。
戚长容‘啧’了一声。
望着人群中央的人,再以折扇覆面,当真是说不出的油腻。
有人厌恶,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与之前相反的言论忽而出现。
“哎呦,既然是抛绣球选婿,又无甚规矩特例,人家李公子想参加就参加吧,反正就算他参加了,绣球也不一定就是他的。”
“是啊,抛绣球定亲是柳掌柜决定的,说好了人人都可参与,要是柳掌柜这时候不让李公子参与,那不就自打嘴巴了吗?若是如此,这抛绣球定亲,当真没有出现的必要。”
“兄台言之有理。”
此番言论一经出现,立即得到了一大片人的赞同。
一时间,‘笑话’‘不公平’之言遍布阁楼下,差点上升到人身攻击。
听得柳掌柜目呲欲裂,眼前发晕。
他女儿柳映雪本就退过一次婚,虽是因为男方不知检点,是男方的过错,可在这么一个对女性极为苛刻的时代,哪怕是男人的错,最终在别人的言谈中,女人也必将有错可选。
所以,映雪的名声已经坏了一半。
而这一次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慕名前来,皆是因他多年来的经营,以及女儿的慧名。
若让李慎再闹下去,只怕日后女儿少不得要受委屈。
偏偏最让人气愤的是,即使柳掌柜已经猜到下面说诛心之语的是李慎提前安排的,目的便是参与抢亲或致使此次抛绣球不得不终止。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柳掌柜所不能接受的。
可惜,后一种选择,不能出现。
一旦柳掌柜此时反悔,那他们柳家在昙城,当真毫无立足之地了。
正当柳掌柜拼着家族威严不要的时候,柳映雪忽而伸手扯了扯柳掌柜的衣袖,轻声道:“爹,就让他参加吧,反正也不一定是他抢到绣球,何况爹不是安排了人手的?”
“这……”柳掌柜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倘若真的让李慎抢到绣球,他或许会直接被气晕过去。
底下的人听不清楚他们父女二人在说什么。
一阵沉默后,众人都知晓,柳掌柜应当是默认了。
半响后,柳掌柜道:“你要抢绣球也可以,但必须按照规矩行事。”
闻言,李慎来了兴致,眸光几次从柳映雪身上划过。
看在美人的份上,他倒是也可以退一步。
想罢,李慎意味深长的道:“伯父请说,可有因我而生的新规矩?”
“无。”柳掌柜黑着脸道:“规矩很简单,不允许请帮手。”
他是知道李家人有多无耻的。
所以,必须要从源头断掉某些可能。
听了这话,李慎眉头轻轻一皱,却是笑的畅快:“自然,既然是抢绣球,肯定要自己动手。”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接受事实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不知羞耻。”戚长容淡道。
君琛:“……”
霎时,李慎面色微变。
那声‘不知羞耻’耽搁在他耳边炸开,让他听了个清楚。
视线慢悠悠的在人群中转了一圈。
没找到说话的人。
然而,他却在人群中寻到了个意外之喜。
比他高出一个头,极具压迫感的——君琛。
李慎道:“阁下也是来抢绣球的?”
“不可以吗?”君琛声音泛凉,显示声音的主人此时此刻心情并不好。
“当然可以。”李慎风度翩翩的抬手示意,轻笑道:“此次抢绣球,按照柳掌柜定的规矩,当然是谁都可以。”
“既然如此,你问什么?”
李慎面色不太好看。
问完以后,他自己当然也反应过来,或许之前那一问是多此一举。
毕竟,倘若不抢绣球,又何必出现在此处?
本来没什么压力,自信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抢到绣球的李慎开始有了紧迫之感。
瞧此人孔武有力的身躯……
他这具常年在花街放肆的身体,好像不怎么占上风啊。
是以,为了更加保险起见,李慎不动声色的朝周围看了一圈,朝其中几人歪了歪头,似乎在命令什么。
见状,戚长容微微眯了眯眼,低声与君琛道:“此人不止不知羞耻,且手段阴邪,你且瞧着,他定然吩咐了许多人来阻拦你的脚步。”
若是李慎听到戚长容的话,恐怕会吃惊异常。
因为就在刚刚,他确实是吩咐了几颗埋在此处的棋子,在必要时候帮他夺得绣球,所以无论是君琛还是其他人,都是他需要除去的绊脚石。
听到这话,君琛微低了低头,同样压低了声音:“殿下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换地处之,为了万无一失,倘若我是他,也会如此行事。”戚长容半点也不心虚的说着。
当然,要真是她的话,她会安排的更妥当些。
听到戚长容理直气壮的话,君琛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表情颇有些难言。
所以,刚刚殿下骂李慎不知羞耻,其实也是拐着弯儿在骂她自己?
怀着这个疑问,君琛的神情很是奇怪。
正在欣赏热闹的戚长容不经意看了他一眼,随即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澄清道:“我可没骂我自己。”
“我知道。”
戚长容挑了挑眉:“将军真不打算抢绣球?”
君琛面色不善的盯着她:“你希望我抢?”
“那倒不是。”戚长容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将军不愿出手,只怕此处没有人能拦住李慎了。”
虽然柳掌柜或许也在暗中准备了人手,可李慎既然出现在此处,就代表他也早有准备。
按照柳姑娘与李慎的牵扯纠葛,若真让李慎抢到了绣球,那姑娘怕是一生都毁了。
闻言,君琛神情冷漠:“关我何事?”
他不打算抢绣球,更不打算迎娶除了戚长容以外的任何人。
斩钉截铁的话语在耳边落下,戚长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了,只盼此处能冒出个高手来,压一压李慎的气焰。”
话音刚落,人群中忽而爆发出一阵惊呼,随即便是兵荒马乱的场景。
戚长容被挤的往旁边移了两步,直接栽倒在君琛怀中。
抬眸往阁楼上望去,那柳映雪,已然从身旁侍女的手上,接过了大红色的红绸绣球。
显然,最为瞩目的抛绣球的场景就要出现了。
柳掌柜悄声嘱咐道:“女儿,刚才爹认真的瞧了瞧,在人群里确实有几个相貌出色的公子,你在自己寻一寻,若是满意,就直接将绣球抛过去。”
“若不满意,把绣球往离李慎那厮最远的地盘。地方抛,我就不信,难不成他还能长翅膀从半空中把绣球拦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