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千金?”谢霁不由惊愕:“既是丞相千金,她又为何会成钱氏少东家?”
闻言,宁斌摸了摸鼻头:“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可就太复杂,何况我也不太清楚,兄长只需要知晓,这赵姑娘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便可。”
“丞相之女……”谢霁顿了顿,不得不承认:“我与她的家世,相差确实悬殊。”
误以为佳人是商户女时,他们家世悬殊。
如今知晓佳人是丞相千金,他们家世依旧悬殊。
只不过,后者是他无法与之相配。
“不止是家世的问题。”宁斌摇了摇头,左右一看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道:“这位赵姑娘与东宫那位牵扯甚深,虽不知因何原因没能成为太子妃,可谁也不清楚东宫那位是什么想法,还是远离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说到这里,宁斌颇有些悻悻然的意味。
显然,他也是知道些关于这位赵家姑娘的传说。
身为丞相之女,却不顾世俗的眼光孤身一人入了商道,且还以一介女身,在商道闯出了一片不小的天地。
甚至成了天下巨富钱家的下一任掌权者。
与朝中多位重臣关系匪浅。
丞相是她亲父,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她亲表哥,与十三公主是手帕之交,与东宫太子间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情谊……
这样的人谁敢轻易招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惹上一身骚,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站在赵月秋身后的人,无论是哪一个,碾死他们就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听罢,谢霁抿了抿唇,眉宇间不自觉便带了几分失落:“原来,他的家世竟如此的强大。”
“是啊。”宁斌未曾看出谢霁的失态,唏嘘着道:“人比人气死人,就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按的。”
谢霁沉默不语,显然受了极大的打击。
顿了片刻,宁斌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长不必如此,其实你的家事其实也不算差,毕竟你乃昙城城主之子,匹配一般的勋贵之女,已然足够。”
但很可惜,赵月秋不是一般人。
作为钱家的掌权人,连接巨商与皇室之间的纽带,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赵丞相,也不能随意逼迫。
宁斌眯着眼笑:“兄长,此次擎宇没来,你可要将他的那杯酒一起喝了……”
闻言,谢霁勉强的笑了笑,心神却早已飞到不知何处。
马车内,侍女朝赵月秋努了努嘴,好奇的问道:“姑娘,您又遇上了那位谢公子了?”
“嗯。”赵月秋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他住在钱氏客栈中,我今日去查账,恰好碰上了。”
话落,侍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摇头晃脑道:“这般说来,姑娘与谢公子倒是缘分匪浅,有缘啊有缘。”
听罢,赵月秋抬眸看了看对面明显不怀好意的某人,抬手戳了戳她的眉心,语调平和寡淡:“收起你那些不着调的想法,我与谢公子,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绝无半分私意。”
眉间轻疼,侍女不自觉的往后仰去,又连忙坐正了身子,凑上前眨巴着眼道:“姑娘心中没有私意,那位谢公子却不一定,从昙城到上京,人家谢公子可没少在姑娘面前献殷勤。”
谢霁的小心思,只要没瞎的人,就一定能知道。
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见赵月秋确实不为所动,做足了清心寡欲的模样,侍女坐正轻叹一声:“可惜了,谢公子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瞎了。”
“一片情深,付之东流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莫过于此。
闻言,赵月秋收回手,瞥了她一眼:“敢说你家姑娘我是瞎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该罚。”
“明日的油酥饼,没了。”
此话一出,侍女故意哀嚎,然赵月秋不为所动。
谢霁喜欢她吗?
大概是喜欢的。
可那点喜欢却过于浅薄,经不起时间的磨砺,也经不起人心的推敲。
就如他知晓他是商户之女的那瞬间,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失落一般。
有些事,怎么也藏不住。
想到这儿,赵月秋唇角牵出一抹浅笑。
人心,她见的太多。
很快,马车停到了赵城主府邸之外,赵月秋下马而行。
行走之间,身姿如柳。
府内。
下朝后的赵丞相早已等候多时,见她终于迟迟而归,放下手中的公文,抚了抚发疼的眉心,没好气的道:“瞧瞧你现在,哪里还有一个姑娘家的样子,整日不归家,真当自个儿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听闻此话,赵月秋轻轻一笑,绕到赵理的身后,轻柔地为他按揉太阳穴的位置,温声道:“父亲当然能管我。”
“你要是真的愿意让我管,就听为父一言,好好的挑个夫婿,择吉日成婚。”
闻言,赵月秋从善如流的改口,眯着眼笑道:“如果只是这一件事,那就只能请父亲恕女儿不孝了。”
“我就知道。”赵理顿了顿,不多时,他额间的头痛缓解了许多,偏了偏头,示意赵月秋在书房的另一处落坐。
赵月秋面色如常的坐下。
这时,赵理自顾自的道:“明年二月,上京便会迎来一批新的青年才俊,待到那时,回复从中挑出几个有真材实料的,你暗中见一见如何?”
“女儿没时间。”赵月秋抿唇一笑,面对赵理怀疑的目光,显得极为坦然:“父亲应当知道,钱家可谓是盘根错节,钱氏事务繁多,女儿光是应付钱家人,就足以精疲力竭了。”
话说到这儿,赵理只觉得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你还有意思说精疲力竭,好好的贵女不当,偏偏要插手那些事,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赵月秋笑意盈盈,不为所动:“心之所向,便是女儿所想。”
“我是管不了你了。”赵理无奈摇头,知道这个女儿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有君琛与东宫做后盾,她想做什么,无人能阻拦。
他也不行。
即使他是她的父亲。
回想不久前东宫太子对他的那番警告,赵理就觉得头疼的很。
但,想是如此想,可该盼望的,赵理却依旧会盼望。
犹豫片刻,他后退一步,斟酌道:“行吧,那些个青年才俊,你见不见都成,但有一个人,你必须要去见一面。”
赵月秋略微惊讶:“谁?”
“我几十年老友的儿子。”赵理道:“你无需做什么,只是与他吃一顿饭罢了,地方我已经定好了,你只管赴约。”
“父亲。”赵月秋微微一叹,颇为无奈:“您这是打算赶鸭子上架了?”
闻言,赵理抬头看头顶的横梁,就是不看她。
到底是亲爹,即便觉得烦闷,可赵月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亲爹在他几十年好友的面前落了面子。
是以,她去赴约了。
湖中凉亭,氛围极好,周边种着半池的荷花,颇为风雅。
小舟远远泛来,赵月秋看见了来人,来人也看见了她。
待人上了亭中,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异口同声道:“竟然是你?”
话落,谢霁先行反应过来,耳尖微红,忙不迭地拱手作揖:“见过赵姑娘。”
“谢公子有礼。”赵月秋福身,回半礼。
二人落坐。
相比因某种心思而局促的谢霁,赵月秋很是闲适悠闲,唇角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不自觉便显得疏离。
“短短几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见谢公子了。”
谢霁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与我有约之人,竟然是赵姑娘。”
赵月秋挑了挑眉:“哦?”
闻声,谢霁解释道:“赵姑娘有所不知,我父亲只在信中告知于我,让我今日来此赴约,并未告诉我与我有约之人是谁。”
话落,赵月秋沉吟:“我父言道,与我见面的人是他几十年老友的儿子,如此看来,你父亲与我父亲的交情不浅。”
“当真是缘分使然。”
谢霁笑了笑:“我虽然很意外,但也非常高兴,赵姑娘与我,也算志同道合之人。”
赵月秋只笑,并不答话。
见她沉默,微微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谢霁心底略微着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赵月秋先行打破了此地的沉默,亲自斟满了二人的茶,温声问道:“谢公子是来上京参加会试,不知准备的如何了?”
“不敢大言不惭,不过,虽不能保证取得较好的名字,可至少也当榜上有名,只愿能有机会为国效力。”
“谢公子自有才学,自然不会被埋没。”
说到这儿,赵月秋轻轻一笑,恍若不经意的继续道:“明年的会试,由长容太子殿下全权负责,太子殿下爱惜人才,又眼光极佳,定然不会忍心真正的良才被忽视。”
听到这话,谢霁面容微微一僵:“赵姑娘好似很了解长容太子殿下?”
“不瞒谢公子,我曾爱慕于长容太子。”赵月秋弯了弯唇,坦然道:“当年少女怀春时,长容太子便是我遥不可及的一个梦。”